第22章 【.四章合一,相遇】 (1)

(一)

“哥哥,我也好餓…”

沒得到回應,小雪低低的繼續說,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因為沒有多大的力氣,只能躺在地上仰着頭。

尾巴嗯一聲。

小雪無神的眨眨眼,“我們會不會餓死?”

“恩。”

“和喪屍一樣嗎?”

尾巴,“……不知道。”

咚咚——

年輕人睜開眼,看着還在撞牆的張生和瘋女人,輕聲說,“讓他停下來。吵。”

小雪乖乖的點點頭,口中發出一聲輕柔稚嫩的哨聲,張生立刻安靜的閉着眼睛直直倒了下來。

尾巴懶的轉頭,和小雪一起躺在地上,微阖眼眸。

小雪趴在他身邊,顯得十分乖巧,“哥哥,你和我玩。我好累,可是我們不能睡,睡着了就醒不過來了。”

尾巴睜開眼睛,側頭看她,“你還會什麽?”

小雪努力想了想,“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不會讓你和他們一樣的。”

尾巴點頭,放松身體,将目光傾進小女孩開始變出暈黑的瞳仁,像是有無數流光的線條在他的腦中流動,像研究院蔚藍的池水,他最喜歡入睡的地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的瞳仁也變得和小雪一樣,瞳仁幾乎占據整個眸子,沁出濃重的墨色。

他漸漸沉浸在小女孩帶來的感覺中,忽地,有一幕閃過自己的腦中,非常的快,非常的模糊,像光一樣迅速消失。

尾巴努力控制着自己,翻找記憶一樣拼命的想看到剛剛那閃過去的畫面是什麽,他低低喘氣,睜大眼睛,拼命的想要看到,再見到,再見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變得疲憊,變得很累,而那一幕卻再也沒有出現了。

尾巴眨眨眼,失落的垂眸,心口緊縮,疼痛難忍,他想要閉上眼睛時,一副清晰的畫面倏地跌入他的腦袋中。

是……那個人。

幽暗深邃的眸子凝望着他,可他知道,那個人看到的不是他。尾巴看着那個人微微露出一點笑容,低聲說了幾句話,轉過身來……

“哥哥?”小雪收起異能,遲疑的叫道。

年輕人閉了好久的眼睛,才啞聲問,“這是什麽?”

小雪輕笑,“你的未來。”

未來。

如果是他的未來,為什麽他覺得自己身體好疼好疼。

是因為他又一次見到那個人嗎,還是,因為,他在害怕。可害怕什麽,他卻絲毫不明白。

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

“小尾巴!!”周林出現在門口,大聲嘶喊起來,身體大力撐着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周海,滿身都是鮮血。

“我哥出事了,他受傷了!那個王按要殺我們!”周林滿臉濺上的血漬,眼淚嘩嘩的流,渾身戰栗驚恐。

尾巴将周海放在地上,解開他的外套,一道恐怖的傷口盤踞在周海的整個手臂上,傷口外汩汩冒着鮮血。

醒過來的張生來不及多問,撕開他們穿的衣服緊緊紮住周海的傷口,可沒多大會兒,繃帶就被一層一層鮮血浸透了。

周林顫抖的聲音沙啞,哭着說,“王按帶我們的地方有喪屍,到處都是喪屍,它們爬的很快,堵、堵在巷子口,他說他要測試我們有沒有異能……嗚嗚,我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喪屍好多,後來王按開始攻擊我們……”

直到現在,他才能明白,王按根本就不會來救他們的,他要救的是有異能的人,是小雪,根本不是他們。

可現在異能才剛剛出現,什麽人會出現這種特異的能力誰都不知道,所以王按的命令就是尋找有異能的人,帶回基地,根本不需要管普通人的死活。

“他攻擊我們,砍傷了哥哥,還說、說,如果沒有異能死了也不可惜……嗚嗚嗚,哥哥為了保護我被他砍傷了。”

那時,周海的傷口太深,鮮血流的太多,可王按根本就沒有停手的意思,上面的命令中曾向這批散放在華國各地的軍人指示,意思是,有的人在面臨危險時能激發潛能。

有的人、可能、激發。

為了這個可能,有多少人普通人被放進喪屍的領地,然後恐懼懷疑的帶着生存的希望被喪屍吞沒,即便他們以為找到了能庇護的地方,即便他們還試圖反抗。

周林恐懼的舉着手|槍,哀求他,“不要、否則我會打死你、不要過來!”

王按譏笑,一步步逼近,“小孩兒,你的手|槍根本沒有子彈!”

“不要、我求你,放過我們吧!不要再走了!我說,不要再過來了!!”周林大聲怒喊着,握着槍的手不停發顫,聲音嘶啞,絕望的大叫起來,在王按冷漠的笑容之下決然開槍。

砰!

槍聲又急又悶,穿透皮肉發出滋滋焦聲。

王按大睜着眼,胸口赫然大洞,陰測測,鮮血如泉。

周林跪倒在地上,滿目痛楚,絕望的握着周海的手,低聲喃喃,“你又救了我們,謝謝…真的…”。

尾巴擡手碰了碰周林,沒子彈的槍,他又怎麽會一路帶在身邊。

周海的手臂傷的很厲害,十公分的傷口幾乎劈開整個手臂,血水止都止不住,房子裏飄散着濃烈的血腥味,外面的血沿一路灑進躲藏的地方,慢慢引起周圍喪屍的騷動。

吼——吼——!

尾巴擡眼漠然望着漆黑的深夜,透明玻璃大門上盤踞着無數只喪屍,被鮮血吸引過來,猙獰的狠狠撞擊玻璃門,它們來得比他想象中快太多了。

他低頭看着哭泣的周林,腐爛味彌漫整個房子,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收緊。

沒有辦法了嗎,他們只能這樣了嗎?

他恍惚望向角落裏的母子,突然想起在小雪眼中看到的場景。

“我——轟轟!!”

屋外驟然響起雷鳴般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房子裏隐隐出現坍塌,伴随着外面隐隐的大笑聲。

“發生什麽事了!有人來救我們了?!”張生大聲說道,連忙站起來。

尾巴心口一寒,低喊,“不要過去!不是,是那些人!”他慌忙看向周林,拉住他的手,盯着他,“是那些人,要來抓周海!你跟張生躲進屋子裏,我跑不快,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周林眼中茫然,“哥哥…怎麽辦,血止不住了…”

噗噗。被炸彈爆開的喪屍肢體血肉橫飛的像雨一樣噼裏啪啦撞向透明窗,濃稠的血霧糊住了整個玻璃扇門上。

“張生!”尾巴喊,“進去辦公室!裏面有個雜貨小隔間,躲進去,快帶着他們躲進去!”

眼看着門窗上爬滿裂紋,仿佛就在下一刻,一聲震響就能撞開這裏,湧進無數喪屍和那些人。

周海從疼痛中醒過來,小尾巴急忙道,“周林,快進去,他們可能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快進去!我和周海留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他跑不快,周海身負重傷無法行走,他們兩個只會是周林的累贅,趁着那些人在外面轟炸喪屍,也許他們不知道房子裏有多少人,也許他們還有機會!

小尾巴臉色發白,抓住周林的手,“帶着小雪,我們不會有事的,記住,一定要照顧好小雪,你會知道該怎麽救我們的!聽見沒!”

周海低喘着氣,“…按照他說的,快…木木!我們不會有事的!”

“張生,帶他們躲進去!”尾巴低聲果決的命令,千鈞一發之際容不得他們再繼續磨蹭下來。

張生一把抓住周林,将小雪抱懷裏,手上拉着小雪媽,扭頭看一眼地上的兩人,轉身鑽進辦公室年輕人說的那地方。

小尾巴扶着周海,“站起來,推車堵住房門!”

周海踉跄幾步,艱難的靠着小尾巴,兩人幾乎靠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才緩緩推動4S店內的汽車,就在汽車緩緩移到房門的瞬間,一聲巨大的爆炸沖擊開來!

半空中飛濺出無數細碎的玻璃渣和喪屍殘破的肢體橫飛進來。

4S店的天花板轟隆隆紛紛砸下來大塊的水泥碎屑,周海艱難的撐住身體将小尾巴護在身下,卻被後背的劇痛砸的眼前頓時一黑。

(二)

小時候,他讨厭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

每次都搶他的零食,拿他的玩具,不準他叫自己的媽媽,後來…

昏黑中,小四想着小時候的事,虛弱的彎彎唇,陷入一場美好的夢境。

他們一起逃課,下河撈魚,打架,一起當兵,訓練,從少不知事到如今生死相依。

小四是哥哥卻生性|愛耍痞胡鬧,小五老實穩重,明明長得很像,卻極其容易分出來區別。

小四閉着眼睛想,冷冷的不愛笑的小五最帥了,比他好看,更加有男人味兒。他想着在夢裏笑哭了,他的小五,他怎麽能舍得他自己一個人埋葬在喪屍堆中。

死亡原來這麽平靜,這麽舒服啊。他輕嘆,隊長不知道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被他氣哭了,那樣的男人要是氣哭了該多好笑啊。

“醒了就睜開眼吧,別睡了。”

小四,“……”

恩?

小五剝開野兔的皮毛,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架在火堆上滋滋燒着淌血的兔肉,香味慢慢飄散出來,他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微暗,想着那日看着他跳下來時那股心如刀割的疼直到現在想想還心驚膽顫。

小四摸摸腦袋,翻身坐起來,“我們沒死?”

小五嗯一聲,“吃完我們趕快回去,隊長他們該着急了。”

小四琢磨着,他從近三千米高空的飛機上跳下來,下面是喪屍窩,而他們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還悠閑的捉到了兔子吃?

“跟傻子一樣,下次別這樣了,咱家不能一個不剩。”

小四疑惑的哦,搓着手裏軟軟的兔毛,思維遲鈍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從飛機上跳下來也只是一場夢,“為什麽會沒事?”

小五手中的動作一頓,臉上慢慢暈紅了一片,表情有些奇特。他四下看了眼,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陽光火辣辣的照耀着,不遠處的草叢上落着一只巴掌大黑鳳蝶,他指了下,“看。”

小四順着他的動作望去,臉龐忽的掠過清風,幾乎是眨眼之間,小五就出現在了五十幾米遠開外,捏着手上的黑鳳蝶朝他招手。

小四的表情變成這樣——(⊙o⊙)!他瞪圓了眼睛,而下一瞬間那人又憑空出現在自己面前,将黑蝴蝶遞給他,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小五抓抓腦袋,“你掉下來的時候,我接住你,突然之間我們就到這裏了,然後就想不起來了。等我醒了就發現自己有了這個能力。”

那時候,看着他奮不顧身的朝自己跳下來,他覺得那一刻才是世界末日了,全世界都不存在了,血液倒流,無法呼吸。

小四憋住嘴,羨慕的趴在小五身上胡鬧,“嘤嘤嘤,為什麽我沒有,以後你要帶我裝逼帶我飛!”

小五反手摟住他的後背,低笑着,“我們回去?”

“好!你這匹馬可要跑快點啊!”小四抱緊他的脖子,“我要快成一道閃電——!”

頭頂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可急速掠在臉龐的風讓小四覺得十分舒服,他眯着眼睛趴在小五的後背,感受着瞬間移動帶來的刺激感。

他伸手捂住小五的脖子,在心裏默念,幸好你沒事,幸好。

也許你也知道,失去你,對我而言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

兩人剛到別墅區外,原本低矮的護欄換成了巨大的鋼板,鋼板架下站着七八個男人正用木棍抵靠住鋼板。

夜莺聽見他們回來的消息飛快的跑出去,一把将兩個人抱住,“你們這兩個小混蛋!你知道我們找你們多久了嗎!”

小四咧嘴直笑,“夜莺,你傷口好了?隊長他們呢?”

夜莺看着平安無事的兩個人,喉頭哽咽,眼眶慢慢發紅,“都去找你們了,三天了,隊長和斑鸠淩晨就走,深夜回來,現在還在外面!”

“啊?我還以為沒多久。”他們兩個人昏迷了多長時間兩個人都沒什麽概念,沒想到一醒過來就是兩三天後了。

天色完全黑透,屋中點着蠟燭,四個小時之後,江褚和斑鸠一身疲憊一前一後回來了。

屋中還有小亞聞言清幾人,看見江褚,小四小五立刻起身站直敬禮,“隊長,抱歉,讓你擔心了。”

江褚目光深沉,掃視兩個人,點點頭,脫掉身上被汗濕透的衣物進了浴室。

小四吞口水,“直升飛機還在吧?隊長是不是生氣了?”

斑鸠神色疲憊,懶散的靠在沙發上要死不活,“為了找你們,我們一天跑出去四五十公裏,就是想着見不到活人了,也要把屍體帶回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快把軍工廠翻颠倒了!”

小四抱歉的望着他,斑鸠搖搖頭,“快給我說說你們遇到了什麽事吧。”

“嗯!”小五将他軍工廠遇到的詭異喪屍和他被喪屍抓傷又有了異能的事從頭講了一遍,等講完之後天邊都隐隐熹微泛着深藍色的白霧。

屋外的夜空偶爾能聽見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伴随着喪屍從遠處傳來的嘶吼悶聲。

江褚低頭,眉宇間褶皺深沉,“人類進化,喪屍變異,速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快。”

他擡眼看小五,“你的異能瞬移最大範圍能有多遠?”

小五握了握拳頭,“三百米,我嘗試過了。”他低頭拍拍靠在他肩膀上打着哈欠的小四。

江褚,“負重多少?”

小五,“目前100公斤以內。”

小亞突然說,“異能是有限的,但是可以增強。”沉默了一晚上,他才終于說話,“只是需要尋找辦法。”

他側頭,低聲到,“你能感覺到嗎,身體裏那種感覺,好像血液在身體奔流。”

小五颔首,神情有幾分喜悅,對于每個男人而言,誰不想自己擁有強大的能力。

小四捏捏他,“隊長,直升飛機的油我檢查過了,還剩十分之七,幸運的話我們能飛夠八百到一千公裏。”

小亞抿唇,“圍牆還未建起,但我恐怕留不住你們,如果有所需要,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忙。”他看向小五,“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們能交流。”

言罷,他轉身出門,幹脆利落,不做一句多的挽留,即便他知道別墅區有了他們會更加安全,一旦有了離開的準備,他們就不會再多停留了。

聞言清站起來,懷裏抱着一只黃白的小奶狗,他輕聲說,“江褚,我能和你們一起走嗎?我想去找我媽,她在s省,我知道你們要路過那裏,只要把我放下去就好,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江褚皺眉,彎腰在屋中收拾背包,分揀出子彈和他從軍工廠找到的武器,他背對着聞言清擡頭問其他人,“有異議嗎?”

“隊長決定就行。”

江褚點點頭,轉身,扔給他一把短刀,“給你24小時,天黑之後我們出發。”

“多謝!”

Q市內。

沉悶的氣候讓人無法忍受,身上的衣物幾乎濕透了一次又一次,被汗水打濕的身體蒼白的陽光下透出細小的血管。

小尾巴睜開眼睛,入目是刺眼的光明和片刻的眩暈。

等他清醒的時候,已經有人走到了車邊,譏笑看着他,“喲,醒了,周海呢,還沒反應啊?”

那人背對着陽光,臉上從額頭到唇角有一道深紅色刀疤,他挑開小尾巴的領口,龇牙咧嘴的靠近他,兇狠的瞪着他,“聽說你殺了我們不少人,要抓到你還費些功夫啊。”

小尾巴垂眼沉默,車上只有他和周海,這證明他們沒有發現周林,他們要抓他們回去,所以一時不會開槍打死他們。

他在腦中用僅有的知識分析接下來要做的事,卻忽然嘗到裏一股腥味流進唇裏,嚴重幹裂的嘴唇火辣辣的灼疼,他下意識舔了舔唇,将毫無血色的下唇染上一抹紅豔。

他啞聲道,“我需要水,周海的傷口需要治療。”

刀疤男笑容一愣,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扣指下去,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誰,竟然還敢問我們要水!信不信老子将你剁了喂喪屍!”

小尾巴眯眼,試圖躲開落在臉上灼熱的陽光,喃喃道,“你剁了我,胡德也會殺了你。”

刀疤男恨恨的看他一眼。

他扭頭去看周海,手臂上的鮮血凝固成黑紅色。

那群人休息好了重新出發,将他倆扔進露天車廂後。

尾巴蹭過去碰他的身體,灼熱燙手。

他喘口氣放輕身體,閉着眼睛陷入半昏迷之中,任由思維擴散。

……王按是軍人……那個人也是……王按要殺了他們……那個人曾試圖讓他疼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他們應該躲開穿那種衣服的人,他太想他了,所以忘了那個人也曾要殺了他。

想,是一種什麽感受,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想見他。

可那個人會殺了他們,像王按一樣。

尾巴落寞的閉上眼睛,有什麽事在心上落根發芽。

深夜。

Q市工廠內,慘白的探照燈落在空曠的水泥地面。

尾巴和周海被緊綁着倒在地上。年輕人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大顆落下來。

胡德從封閉嚴密的屋裏走出來,衣服有些潮濕,他指間扣着香煙,漫步走在他身前。

尾巴微微皺眉,茫然的擡頭。

胡德伸手按住昏迷的周海的傷口,兩指用力,傷口汩汩湧出鮮血,周海昏迷着疼的渾身痙攣。

“知道你殺了我們多少人嗎?”胡德将手指的血抹在尾巴的臉上,“其他人呢,你們不是很厲害嗎,殺我的人,搶我的槍!”

年輕人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胡德低笑,“都死了?沒想到殺了我的人竟然是這麽大的孩子,連你都不如,死了剛好不需要浪費糧食。”

尾巴臉色慘白,胡德離他很近,燃燒的煙草味嗆的他無法呼吸。

他垂着眼睛,有些疑惑的咳嗽。

“那些人真的是你殺的嗎?”胡德原本慢悠悠的口氣忽然變得狠厲,“如果你不說話,我就讓你親眼看着我剝開他的肉!”

胡德說着,粗大的手指擰在周海的手臂上,他接住遞上來的電擊棒狠狠按在血呼啦的傷口處!

“啊!!!”強烈的電流瞬間讓周海強烈的痙攣起來,冒着鮮血的傷口發出燒焦的味道,讓人看着都能感覺到痛徹心扉的疼。

尾巴狠狠瞪着他,低聲喊,“是我殺的!放開他!!!”

胡德哈哈大笑起來,“可我不相信,你證明給我看!”

“怎麽證明?!”

“咬死周海,像狗一樣,你咬死他,我可以考慮不将你喂狗!”胡德冷冷的說,抓住小尾巴的脖子,将他的臉狠狠按在燒焦的傷口處。

濃烈的血腥味鑽入口鼻,他的胃兩天沒有進食,灼熱的胃酸倒流,腹部緊促的強烈抽疼起來,翻滾着像絞肉機般要将他生生疼死。

“嘔…嘔……不”,尾巴痛苦的幹嘔起來,緊捂着腹部。

耳邊想起來刺耳的笑聲,他劇烈的喘着氣,在一波猛烈的幹嘔過後,他低低地喃喃。

胡德大笑着低頭湊近他,狠絕的獰笑,“你說什麽?”

尾巴按住劇烈抽疼的肚子,眼睛發紅,泛着濃烈的鮮紅色,因為幹嘔而聲音沙啞,“……你身上…有人魚…的味道.”

胡德的笑聲戛然而止,抓起小尾巴的腦袋靠近他,狠厲的低聲問,“你怎麽知道?!你是什麽人!你為什麽會知道人魚!!”

“……不要殺我和他,我便告訴你。”

胡德發怒般緊緊扣住尾巴的脖子,壓住他呼吸的通道,沒一會兒,他便只能出氣無法呼吸。

在瀕死的那一刻,他絕望的閉上眼睛。

還是不行嗎……還是會死吧……他不怕死……可他不想死…

就這樣死了吧。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他聽見胡德的怒吼聲,身體猛的一輕,清新的空氣争先恐後的湧入喉嚨。

他忽然想笑……他再一次贏了。

(三)

末世以後氣候逐漸迅速升溫,連雨絲都多久不見,太陽的輻射暴露在肌膚上能将人燙傷。

沒有一絲風吹過,酷熱的無法忍受。

斑鸠看了一眼遠處的人,低頭從背包裏翻出筆記本,咬開筆帽開始記錄前一段時間的事。

——公元2019年5月26日,喪屍爆發的第43天,我們經遇G省的三線城市遇到了第一個有異能的人——小亞,異能為隔空取物。隊伍存活人數:六人一狗。

我們在那裏停留了十三日,從二十裏外的機械廠運回鋼板幫他們固定基地的防護,後來小四小五在軍工廠遇襲,我們收到了第一波關于喪屍的解釋,病毒開始變異了,目前還未發現喪屍有人類意識殘留,所以面對喪屍,必須一槍爆頭。

小五出現異能,瞬間移動,最大範圍是300米。目前是否被喪屍抓傷會導致進化還不能确定,有待後續觀察。

我們乘直升飛機于深夜出發,在高空三千米地向軍工廠投放了五顆燃燒|彈,燃燒範圍估計有一千米,這裏離小亞的基地足夠的遠,應該不會受到威脅。

DK-10型直升飛機每小時三百公裏朝上,連續續航時間為三個小時,如果想要在三天之內飛往隊長小媳婦(我自稱的,他不知道)所在地,我們必須在一天之後找到更多的汽油。

幸好夜莺通過飛機的雷達通訊系統找到了另一直升飛機發出來的求救訊號,而地點恰恰就在聞言清那小子要去的S省。

發出訊號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中士名為羅晉,按照他所說,他們隸屬華東軍區,臨時政|府駐紮在Q市所在的西南方向,離Q市大概只有三百公裏,真不知道是否應該稱贊隊長的運氣。

當羅晉知曉聞言清的的去處時,便告知S省存活人民已經分別轉移華東和華南基地兩處,此時S省已經變為死城。

而他們的飛機也恰是在投放微型火箭炮時出事了,我們得到了汽油,帶着羅晉等人朝華東軍區飛去。

我曾私下問過隊長,華東軍區我們是否進去,是否需要向上級回複,但隊長意思非常明确,目前為止上級發布的命令他都不會接受——

斑鸠看了眼冒着太陽訓練的男人,低頭繼續寫下去。

——隊長有意避開所有與上級有關的事,我理解。我們在臨時飛機場停留休息一小時,等到明日,不出意外我們就能進入華東,而隊長的小媳婦(千萬不能被他看到我的稱呼),但願隊長能找到他。

……

直升飛機掠過黑藍的夜空,星辰閃爍,腳下的城市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燈火,幾個人偶爾交談,更多的是各自發呆。

羅晉中士試圖與江褚攀談,“你們要去Q市?軍區的計劃還沒有掃蕩到,你們會面對大批的喪屍。不如江隊長和我一同回軍區,也許你要找的人也恰好在基地呢。”

江褚神情淡漠,他的小魚不會在的,即便是跟随研究院撤離,也一定會在更加隐秘的地方,而他現在根本無法确定研究院是否遭到了喪屍的襲擊。

他微微低頭,玩弄手裏在路途中撿到的塑料玩具。

是一只巴掌大的塑膠藍色小魚,魚的尾巴上穿着鑰匙扣和鈴铛,拿起來的時候會發出輕靈的響聲。

他放在手裏慢慢摩擦,半晌後,才報出一個地标位置。

羅晉一愣,搖頭,“不,我不清楚那裏,我的小隊一直負責華南區。”

江褚眉頭緊皺,即便知道明天就能到達Q市,可掩藏在心底跳動不安的感覺卻無法讓他釋懷,總覺得有些事會随着改變,變的他再也無法控制。

而當他想到無法控制的事也許就是他的小魚,他的心口就緊縮着無法呼吸。他還會見他嗎,他能見到他嗎。

羅晉道,“你們要小心,我收到上級指示,喪屍已經開始發生變異了。”

斑鸠問,“科學家給出的結果嗎?可有抗生藥劑研究出來?”

“目前還沒收到肯定回複。”

小五看了眼小四,“華東軍區可有出現異常?比如人體素質?”

羅晉茫然,“什麽意思?沒有吧,只是軍區才剛剛穩定下來,很多設施都不到位,醫療人員欠缺,救出的人老弱病殘,生活條件不夠。”他露牙笑,“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才!”

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小五斑鸠和江褚對視,不知道是軍區故意隐瞞異能還是至今他們沒有發現。

夜莺手裏的信號機斷斷續續發出滋滋的聲音,她眼裏一喜,帶上耳機,調整訊號波段,衆人都屏氣望着她。

大概有十分鐘左右,夜莺摘下耳機,遞給羅晉,“連上了。”

羅晉接住耳機迅速回報自己的情況,和S省遇到的失聯原因,在得到總部回複後,羅晉摘下耳機看向江褚,“我可以将你說的坐标發給總部,為你查詢,需要嗎?”

江褚颔首,目光微緊,雙手也悄然之間握了起來,他找不到那處研究院的,即便知道,也會耗費很多時間去尋找,他等不及了,沒有那麽多時間,他迫切的想要見到他的小魚了,他需要軍區的知情人。

飛機的螺旋槳嘩嘩的攪弄風聲,江褚聽着羅晉大聲報出小魚的坐标和他的名字,那頭沉默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羅晉以為對方挂斷信號時,才有人接了起來。

“我是陳放,751高地指揮官,請将耳機給他,我要親自與他交談!”那頭的人氣息沉重。

羅晉為難的看了看江褚,得到點頭後才将耳機遞了過去。

熟悉的聲音剎那間湧入腦海,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還在訓練場上,還在大雨中奔跑,還被教官狠狠訓斥着,他真的沒想到,又或者是意料之中,他故意不去想陳放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江褚眼中燃起灼灼星火,引而不發,淡漠的道,“你好。”

“身為軍人,你不認為你應該先報出自己的軍職編號名字嗎!”那頭呵斥。

江褚冷淡的瞥了一眼緊張望着他的隊員,“我已經不是軍人了。”

“江褚!!你違背上級命令,私自帶領小隊離開,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受到嚴重的處罰的!!江褚,你忘了你的身份嗎!你以為國家辛辛苦苦培養你就是為了讓你臨陣逃脫的嗎!我命令你,現在帶着你的小隊立刻回到軍區,否則我決不饒你!”那頭大聲吆喝起來,聲音中滿是憤怒和苛責。

江褚沉默不語,陳放粗噶的喘氣,看起來氣的不輕,他咬牙道,“江褚!我們辛辛苦苦從數萬将士中選你出來,你可知花費了多少數據嗎,你知道讓你參與的事件保密等級有多高嗎!這你就忍不了了是嗎,沒想到我陳放辛苦教出來的學生就是這種逃生怕死抗不了壓力的人!”

“我倒甘願你是死了,而不是再次聽到你的消息!”

江褚垂着頭,幽暗的眼眸比外面的深夜還要濃黑幾分,散發着冷漠和狠歷,他平靜道,“…選我出來去強|暴他是嗎!”

陳放一陣窒息,狠狠道,“你應該知道,它們不是人!如果沒有國家,就沒有它們!我不與你多說,如今你竟然還不死心的要回來找它,如果你看在我教了你八年的份上,就給我立刻來華東軍區,我會派人去接你們!”

江褚深深吸氣,強壓心頭無法控制的悸痛,聲音帶上沙啞和狼狽,強忍着情緒,“教官,他會說話,會思考,會流淚,他和人沒有區別。”

陳放深呼一口氣,放低了聲音,“江褚,還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回來吧,國家需要你。我找了你很久。”

斑鸠扣住江褚的手腕,男人肌肉緊繃成冷硬的岩石,高大的身體隐隐發顫,強忍不發,“我也找了他很久。”

粗重的呼吸聲通過電波段發出滋滋的陳舊聲,仿佛破裂的風箱吱啞搖晃,将一段不能所說的痛楚通過無線電波在兩人心頭交織。

半晌後,陳放道,“你先來軍區,我可以帶你親自去SH研究所,此事過後,你必須重新恢複你的職責!”

江褚握緊拳頭,骨骼發出錯位聲,他沉默将耳機遞給夜莺,扭頭望向墨黑遙遠沒有盡頭的黑暗。

有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但他只想要他。

……

同時,Q市內,淩晨快兩點,蠟燭的燭淚快要滴完了,火光依稀。

尾巴望着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彎腰給周海披上外套,走過去,輕聲說,“我要水和藥,他要死了。”

胡德吐出一口煙霧,關押的房屋裏只有他們三個人,其他人遠遠守着不準靠近這裏一步。

“你是什麽人?”胡德嘲諷笑,“他死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尾巴看他一眼,原地坐下來,疲憊的捂着腹部,也學着他冷冷的勾起唇角,“如果你想殺了他,早就動手了。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什麽人,為何會知道人魚”,他垂眼,“救活他,我便告訴你。”

胡德用手指按滅香煙,大步走過去,伸手抓住他的領口,口氣陰冷,“也許我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和他是生是死!”

尾巴冷靜的與他回望,清澈的瞳仁了看不出一絲畏懼,消瘦的身體在胡德的大手之下仿佛一捏就能破碎,可他直勾勾盯着胡德時,竟然胡德也變得遲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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