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逃離

齊宥似乎從夢中驚醒一般,默默垂頭,走過去把跳動的燭燈放置在桌上。

這是書裏的世界啊,自己怎麽能執拗的想讓這裏和自己的記憶靠攏呢?

齊宥默然不語,雖早有心理準備,仍然有說不出的難過和失落。

他不能融入此處的原因并不是衣食住行,而是這些微妙的細節……

在這裏,不會有人陪他吹蠟燭,不會有人理解他生辰日為何許願……

這些沒辦法解釋,卻又無比在意的無用之事,再也沒人陪他一起做了。

齊宥嘆口氣,哥哥對他已算包容,他興沖沖的說自己生辰時想要對着蠟燭許願,哥哥只會搖着頭笑他胡鬧。

即使是魏九朝,也會質疑,也會疑惑吹滅蠟燭舉動背後的意義。

齊宥坐在長凳上,望着忽明忽暗的燭火,神色悵惘。

魏九朝也察覺出齊宥情緒低落,有點懵逼無措的喊他:“阿宥,你是生我氣了麽?”

“你是因為我拒絕生氣了?”魏九朝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齊宥身旁拍拍他肩膀,無奈道:“真不是我拒絕你,你看誰家過生辰吹燈拔蠟的,多不吉利啊。”

齊宥搖搖頭,也釋然的笑了:“你過生辰,自然是你開心重要,我不會勉強你的。”

氣氛一時有些冷,魏九朝試探道:“那本書裏……關于生辰,還有什麽習俗麽?”

“還會和朋友一起吃……糕點,許願的蠟燭是插在糕點上的,吹熄之後大家一起吃。”

魏九朝使勁發揮自己被限制的想象力:“那……要多大的糕點啊,燭淚落在糕點上,豈不是髒了?”

“會有專門的細燭,你今年幾歲,就插幾個蠟燭,一口氣吹滅,來年才會有好運氣。”

魏九朝連連倒抽冷氣,搖搖頭:“你看的那本書也夠奇怪的。阿宥,既然是書中編造之事,那自然是一場虛妄,你別太認真。”

齊宥神色一震,擡眸望向魏九朝,動動唇角,但終究沒說什麽。

雍熾始終站在門外,望着月色下齊宥略顯清冷蒼白的小臉,陷入思索。

夜色靜谧,牢門被推開的聲音格外刺耳,這次來的人是馬統領,他和齊魏兩家向來交好,此時帶着幾分熟稔道:“宮裏已有旨意,尚書大人也不會再追究,你們家人都在外頭等着,今晚就可以出去。”

齊宥道:“是太後的旨意嗎?”

那人略一停頓,還是如實道:“是魏大人求到了陛下的旨意。”

齊宥疑道:“陛下?不是太後?”

“快走快走。”魏九朝拉着他往外走:“你管是誰,我們今晚能出去就成。”

少年們三五成群走出兵馬司,夜色茫茫,各個府的馬車停在兵馬司外,都是等待接自家公子的。

齊宥一眼搜尋到了自家馬車,看到齊貞言立在馬車前焦灼踱步,一直以來的怨氣消去大半,瑟瑟發抖的跑過去,軟軟叫了聲:“哥,你來了。”

齊貞言掃過弟弟可憐巴巴的模樣,沒說什麽,只皺着眉頭伸手幫他摘去發間的一根稻草。

齊宥有些尴尬,陪同他出來的馬統領忙上前解釋道:“貞言,陛下曾有旨意,凡是在京城鬥毆挑釁者,皆要下兵馬司獄,被打的又是尚書公子,當時我也是沒辦法轉圜……”

“哥哥你別怪馬伯伯。”齊宥羞赫的道:“我一共也沒在牢裏呆幾個時辰……陛下的旨意來得還是挺及時的。”

“誰說要怪了?”齊貞言輕嗔道:“別說關你幾個時辰,就是馬伯伯揍你一頓,也是你該受的教訓。”

“是親哥麽,你怎麽就不盼我點兒好?”齊宥嘟着嘴:“我日後成了陛下伴讀,還能少得了挨打麽?”

齊貞言看他說話沒輕沒重,忙輕咳一聲。

馬統領見狀,打個哈哈過去,走到魏家馬車旁慰問。

魏九朝也知道這次玩得有些大,站在父親面前沒敢言語,魏父這次沒什麽好臉色,盯着兒子面色發沉,潦草的對齊家點點頭,率先策馬先行。

彎月如鈎,齊宥終于松了口氣,半倚半靠在自家馬車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哥哥聊天:“哥,前一段我為了排雲臺那事兒,有點上頭,你別往心裏去啊。”

齊貞言搖搖頭:“不怪你,怪我無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把你往火坑裏送。”

齊宥轉轉眼珠,嘟囔道:“這話怎麽說得,那是陛下住的排雲臺,怎麽就成火坑了?”

“不是火坑,也是龍潭虎穴。”齊貞言嘆口氣:“總歸不是什麽好地方。”

齊宥翻了個身,認真的看着齊貞言:“哥,你和我想到一處了,何止是排雲臺,就連京城,我看都是火坑,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引火上身了。”

齊貞言皺皺眉,思索齊宥的話。

齊宥坐起身來,試探道:“哥,你想過離開京城麽?”

在原書裏,齊貞言曾調離京城,齊家随他一起出京,齊貞言在離京前夕,費盡心機想帶走已經入宮的弟弟齊宥,但那時齊宥已經被鎖深宮,要走談何容易?

但現在,暴君和他還是泾渭分明,一沒失身二沒丢胳膊腿兒,齊宥覺得只要好好謀劃,那一切大有可為。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離開京城這片王氣最足的地方,總是能喘口氣的。

齊貞言閉目道:“離京,是做官,還是種田?”

“難道只有這兩個選項麽?”齊宥乖巧的湊過去:“我們還可以經商,開鋪子,或者收租也可以啊。在哪裏不比在官場仰人鼻息好呢?”

“世事不是盡如你想的那般容易。”齊貞言嘆口氣,給齊宥裹上毯子:“水已經燒好了,你這次受驚,回家好好洗個澡。”

“我還好。”齊宥看哥哥不願意談此話題,便乖巧的轉移道:“可惜九朝一年過一次生辰,今年還弄得這般狼狽。”

“這也是給你們長個教訓,吃個飯而已,哪兒就能真的動手打起來?”齊貞言揉揉弟弟的額發:“這麽沉不住氣,日後進了朝堂,還不是別人手裏的箭。”

“朝堂真可怕,我八成混不出名堂。”齊宥做弱小狀伏在哥哥身邊,扁扁嘴:“哥,我這樣的,留在京城入了朝堂,可能要被別人吃得渣也不剩了……”

齊貞言輕勾唇角,溫聲道:“有我呢,你怕什麽。況且你是陛下侍讀,有此出身,只要陛下不厭棄你,也沒什麽人敢難為你。”

齊宥:“……”

齊宥咽咽口水:“哥,你是不是覺得陛下真的把我當侍讀了,特純的那種?”

“那是自然。”齊貞言輕咳一聲,嚴肅道:“若陛下當真對你有意,直接下旨宣你入臺即可,還用和你兜兜轉轉打啞謎?再說你已是他侍讀,若是讓侍讀侍寝……傳出去也不好聽啊,陛下何必呢?”

齊宥欲哭無淚,他哥竟然真對雍熾這頭餓狼喪失警惕了:“哥,你想想,你要是看上一姑娘,是不是也不能直接把人撲倒,是不是也要請媒婆,提親什麽的……這都有循環漸進的過程……”

齊貞言沉下面色,輕斥道:“滿嘴胡沁!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就是想說,不,我就是懷疑……”齊宥瘋狂暗示齊貞言:“你看陛下讓我當伴讀,是不是也是用得這種手段啊,他若直接宣召讓我進宮,我定是百般不願,但若是侍讀呢,你們都覺得無妨,就這樣一步步降低警惕,和我拉近關系,那最後,也許還是為了不可告人之事……”

齊宥看着齊貞言越皺越緊的眉頭,終于點題道:“所以……我還是想着,咱們齊家趁此機會離開京城比較好……”

齊貞言聽完倒是搖頭失笑:“你是太不了解陛下,他生來桀骜,向來出手狠絕一擊必中,從不屑蟄伏等待,他要是饞了你,直接一道旨給你,哪兒會陪你玩這些彎彎繞繞?你日後好好陪陛下念書,莫要多慮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宥:嗚嗚嗚哥哥不信我,我沒多想,多想的是饞我的小暴君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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