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良久,唇分。

已經徹底癱軟在孟則知身上的徐初之也終于慢慢回過神來。

他的目光落在孟則知餍足的臉上,突然愣住了。

等等——

他、他剛才做了什麽?

徐初之又懵了,原本就還沒有褪去緋紅的臉頓時更紅了。

孟則知看見了,意猶未盡道:“怎麽,嫌補償不夠?”

大有徐初之敢說是,他就敢再親上去的意思。

徐初之:“……”

徐初之面紅耳赤,進而惱羞成怒,他習慣性的擡起腳便想把孟則知踹下床,可是又一看見孟則知受傷的手,忙不疊地便停下了動作,哪知道好巧不巧,停下來的腳正好怼上了小孟則知。

孟則知:“……”

徐初之:“……”

孟則知眨了眨眼,咋舌不已:“你這就有點獅子大張口了。”

然後他迅速補充道:“不過也不是不行。”

徐初之:“……”

徐初之整個人直接紅成了一只小龍蝦,還是紫蘇味兒的。

他都氣結巴了:“我不是,我沒有,你、你無恥……”

但論臉皮的厚度,徐初之根本不是孟則知的對手,所以到最後,徐初之只能落荒而逃。

尤其是在聽見身後屋子裏傳來孟則知愉悅的笑聲的時候,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一轉角,就正好撞上了迎面走來的徐母。

徐初之連忙伸手扶住徐母:“娘,不是說讓您去休息嗎?”

徐母當即說道:“娘高興,睡不着,這不,正想着去廚房幫幫忙嗎。”

徐初之這才發現天色已經很晚了。

也就是說,他居然在孟則知的房間裏待了将近半個時辰之久。

想到這裏,徐初之的呼吸瞬間就又亂了。

徐母也愣了愣,她的目光落在徐初之紅通通的臉上以及紅腫的嘴唇上:“你這是怎麽了?”

徐初之下意識地摸向嘴唇,這才反應過來,面上當極一慌。

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沒事……就是剛才,剛才大人誇我又進步了,我太高興了。”

雖然心裏還是覺得什麽地方怪怪的,但一聽說徐初之又進步了,徐母當即便将這些抛到了腦後:“好好好……”

徐初之當即松了一口氣,他低下頭:“那我先回去溫習功課去了。”

徐母:“去吧。”

一回到房間,徐初之就直接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然後抓起一旁的被子蓋住了腦袋。

他心亂如麻,因為他清晰地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剛才那兩個親吻,他不僅享受了,還不自覺地沉浸在其中。

這何止是不正常。

徐初之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是個斷袖。

更何況孟則知是什麽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纨绔,趁人之危的無恥小人……

只是想着想着,他的思緒突然就飄到了方才孟則知躺在床上衣衫淩亂的場景上……他還有棱角分明的五官,性感的喉結,寬闊的胸肌,以及隐藏在衣服下若隐若現的腹肌……

徐初之頓時又有些口幹舌燥。

等等——

他、他怎麽會忽然想到這些。

一定是孟則知給他下了蠱。

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徐初之的臉燙的厲害。

思緒也跟着更加發散了。

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

不過,孟則知的吻技是不是也太好了。

他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這才想起坊間流傳的那些關于孟則知的風流往事,原本滾燙的心突然就像是被潑上了一瓢涼水。

而後他才徹底反應過來。

不對。

這些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又不喜歡孟則知。

徐初之壓下心底的失望和憤怒,逼迫自己不再往下細想。

因為冥冥之中,他覺得最終的真相他可能承受不起。

于是當天晚上,他就又失眠了。

這天以後,徐初之就開始故意躲着孟則知,除了每天晚上和譚正四人一起去孟則知那裏上課之外,其他時間,他幾乎不在孟則知面前出現,所有和孟則知有關的事情,他都會找借口推脫。

漸漸的,就連徐母也看出一些不對勁來了。

孟則知見狀,心裏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但他并不着急,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怎麽着也要等到他手上的“傷”好了再說。

時間緩緩過去,轉眼便到了六月中旬。

州學趙訓導的五十大壽到了,受他邀請,這天中午,州學裏的一幹學官都去他家參加了他的壽宴。

這兩年孟則知和這些訓導相處的還算融洽,一是因為孟則知三天兩頭就要生一場大病,無力插手州學的事務,自然也就不會妨礙到州學的教學,所有這些訓導看在他是學正的份上也願意給他一兩分面子。

二來,州學有學田八百多畝,都是州裏的鄉紳捐獻的,除了供給州學裏的學官和學子飯食之外,每年還能有将近一百兩銀子的盈餘。

而這筆盈餘一般默認是州學學官們的孝敬錢,作為學正,孟則知能拿一半。

不過考慮到他就是個甩手掌櫃,原本屬于他這個學正的活也全都是這幾位訓導在幹,所以這筆錢孟則知都沒要,全都分給了幾位訓導。

正所謂拿人手軟,這些訓導也樂得做個好下屬。

趙訓導的壽宴辦得很是盛大,畢竟他現在可是州學裏實際意義上的一把手,不僅是州學裏的學官和學子都到了,還有一部分州衙的同僚過來賀喜,即便是沒來的,也都送了一份賀禮過來,更別說那些想要借着這次壽宴結交官員的商戶了。

因而一時之間,宴席上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再是熱鬧不過。

孟則知原本還有些無聊,因為他身體不好,酒肉之類的根本不能沾,而且除了州學的那些訓導之外,其他的官員根本不屑與他為伍。

直到戲班開始登臺唱戲,唱的還是著名的《鍘美案》。

“你思一思來想一想,想當年你讀書不分晝夜……”

聽着聽着,坐在戲臺旁邊的一衆賓客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轉頭看向了戲臺。

當下便有人誇道:“好,這個秦香蓮扮得好,唱得更好,嗓音清脆嘹亮,飽滿圓潤。”

“趙大人,您這是從哪兒請來的戲班?”

趙訓導當即說道:“諸位喜歡就好,這是陳員外推薦過來的戲班。”

那位陳員外當即上前說道:“這戲班乃是隔壁德州新興起的一個戲班,臺上扮秦香蓮的便是這個班子的臺柱子,叫宋生,今年十七歲,生得極為俊俏,聽說還是個幹淨的。”

“哦?”

衆人的心思頓時便活泛了起來。

畢竟自打前朝起,狎昵娈童的風氣就已經在士大夫之間普及開了。

即便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愛好,買來奉承上司也不錯。

就連孟則知也起了心思。

而就在趙府其樂融融的時候,京城,淮安侯府。

“不……”

一聲悲戚的驚叫撕裂青空。

正在午憩的老淮安侯夫人突然從床上驚起。

一衆丫鬟小厮連忙掀開簾子進來:“老夫人,老夫人你怎麽了?”

大丫鬟碧羽連忙幫她舒緩背部:“老夫人可是魇住了。”

老淮安侯夫人這才慢慢冷靜下來,而後她反應過來:“我這是在哪兒?”

而後她轉頭看向碧羽:“碧羽?”

她神情一滞,又猛地轉頭看向其他丫鬟小厮,最後發瘋了一樣爬下床去抓梳妝臺上的銅鏡,發現自己好好的之後,突然大哭大笑起來:“我活了,我又活了。”

“齊廷業,小畜生,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塊,挫骨揚灰……”

一衆丫鬟小厮被她披頭散發,一臉猙獰,大喊大叫的樣子吓了一大跳,還是碧羽的膽子最大,她哆嗦着手扶住老淮安侯夫人:“老夫人,你還好嗎?”

老淮安侯夫人當下死死抓緊她的手:“對了,今年是哪一年?”

碧羽忍不住痛呼了一聲,而後顫巍巍地說道:“承佑六年五月。”

“承佑六年五月”

老淮安侯夫人面色巨變:“遭了。”

“快,快把大爺叫來。”

碧羽當即說道:“老夫人,您忘了,大爺去兩淮巡鹽去了。”

老淮安侯夫人這才想起來,齊見賢這一趟去兩淮巡鹽正是為了幫太子籌措軍費。

當今聖上一共有四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後所生的嫡子,因皇後母族幫襯當今聖上極多,所以當今聖上一登基便将他立為了太子。

二皇子是寵妃賢貴妃所生,只比太子小一歲,最是聰穎,也最得皇帝寵愛。

三皇子生性頑劣,但和二皇子乃是一母同胞,只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堪造就。

四皇子乃是一宮婢所生,而且那宮婢還是原征西大将軍的庶女,原征西大将軍乃是宋王的岳父,後雖然沒有跟着宋王一起謀反,但也受到了牽連,族中男丁盡皆流放,女子充為奴婢。

據說那宮婢能承寵還是因為用了手段,不過皇帝也因此厭惡她至極,連帶着對四皇子也不待見,因而四皇子也一直都只是一個透明皇子。

而如今,因為當今聖上偏寵二皇子,加上兩年前的湖廣布政司舞弊案和太子有些幹系,又知曉太子曾數次賣官鬻爵之後,當今聖上對太子越發不滿。

兩個月前,河南爆發洪災,當今聖上命太子南下救災,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當今聖上對太子最後的考驗,若是太子能順利任務,則太子地位穩固,若是不能,只怕回來就會被廢黜太子之位。

對此,太子/黨一片慘淡。

因為救災一事本就沒有那麽容易,更何況還有二皇子黨虎視眈眈,太子還未到河南,二皇子就已經給太子挖了好幾個坑。

而且即便事情辦成了,太子也不過是暫時保住了太子之位,因為二皇子黨還在,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依舊是二皇子。

當今聖上哪天要是不高興了,照樣可以罷黜太子。

也就是說,太子一日不能當家做主,太子和太子/黨就一日要如履薄冰。

想到這裏,太子一咬牙,便決心舉兵造反。

所以太子這一趟南下,救災是假,調兵是真。

而淮安侯府也早在五年前就投靠了太子。

算算日子,這會兒太子的兵馬應該已經快逼近京城了。

關鍵是若是太子能成功,自然皆大歡喜。

可偏偏二皇子早就防着太子了,準備一舉扳倒太子。

這還沒完,還有那個小透明四皇子,他雖然不争不搶,但他背地裏其實早就和原征西大将軍的部屬聯絡上了,準備黃雀在後。

所以太子果然兵敗了。

但二皇子還沒高興多久,四皇子的人馬便沖了出來。

然而四皇子也沒有高興多久,他的手下就叛變了。

原來他聯絡上的那些所謂的原征西大将軍的部屬,其中大半都是宋王的舊部,宋王謀逆被當今聖上幽禁至死之後,他們無一日不想替宋王複仇。

最後,叛亂雖然還是平息了,但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全都被宋王舊部所殺,就連當今聖上被身受重傷,差點駕崩。

只有一個三皇子,因為當時正在南風館喝花酒而僥幸逃過一劫。

而這,也正是齊家衰敗的開始。

想到這裏,事關齊家未來,老淮安侯夫人當即也顧不上齊廷業了:“那就快去把二爺叫來。”

碧羽:“是。”

于是半個時辰之後,一只信鴿撲騰着翅膀自淮安侯府飛出,飛向了南方。

回到武定州。

徐初之剛一散學,便聽見路邊的茶館有人說道:“……五千兩銀子,就為買一個戲子?”

“可不是。”

“那齊廷業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徐初之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他當時就沒給錢,直接讓班主去譚家要,你說譚家能不給嗎?”

“譚家也是倒了大黴了,攤上了這麽一個破人。”

“不過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能不清楚嗎,當時好幾位大人的管家都在。”

“他們也想買那個戲子?”

“可不是,聽說那個戲子男生女相,極為美貌,那腰啊,據說兩只手就能握過來。”

“等會兒,那戲子是男的?”

聽見這話,啪的一聲,徐初之手裏的書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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