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節

哥哥的婚宴十分氣派,他畢竟是廖家唯一的兒子啊。

新郎和新娘扯着紅綢步入禮堂的瞬間,滴纏激動的小臉緋紅,仿佛那身披嫁衣的女子是她一般。她在心裏默默的祈禱着,祝福着,希望神把一切幸福賜于兩人。

新娘經過滴纏身邊的那一瞬間,忽然爆發的凜冽的氣勢宛若夾帶着利劍的冰雪般向她襲來,那個聲音出奇的響亮。

今晚到新房來。

喜樂仍在繼續,賓客們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一切照舊,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沒有人聽到那個聲音嗎?滴纏滿臉狐疑。

難道……嫂嫂用的是“無語傳聲”?這個意外的發現讓滴纏驚怔。這是一門極其高深的武學,江湖上知曉的也只是寥寥幾人,更不要說使用了。但是不管怎樣嫂嫂也是名門之後,而思那家的武學又以奇詭見長,所以會這麽不着邊際的武功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房裏一反常态的寂靜,嫂嫂濃妝淡抹,面若桃花,美目流轉,朱唇櫻櫻,神色間透露出的卻不是千嬌百媚,而是咄咄英氣,飒爽身姿。鳳披霞冠早已放置一旁,一身素衣襯得她分外飄逸。

“嫂嫂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我們家不會要你的,所以你還是早些死了心的好。”冰刀雨劍從那兩片薄薄的唇中急射而出,狂風暴雨般席卷了滴纏的神智。

“為……為什麽?”滴纏将自己控制到極限,沙啞着問道。

給哥哥幸福的人為什麽給她帶來的卻是災難?陰風将搖曳的紅燭溺死,凄楚翻飛,頓時漫天,那抹淚隐忍的蒼白。

“你應該明白我們兩家的聯姻只不過是政治婚姻,因此,我們需要的是勢力而不是感情,相比之下,你還未出閣的姐姐廖洄靜似乎對思那家更有利一些。況且,因為你生母的關系我們無法接受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這樣做的理由,畢竟,你也是廖家的人。”

“他……知道嗎?”

“嗯,知道。”思那清文平靜的仿佛止水,卻悠悠吐出幾個驚濤駭浪般的字。

“他能‘理解’你們這些所謂的理由?”滴纏苦笑着反問。

“不管他是否理解,至少他沒有反抗。我們通常會把這種做法稱之為‘默許’。”思那清文的臉上竟然寫滿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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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們逼他的吧,從小到大,這樣的事還不夠多嗎?”滴纏眼底的蒼白漸漸轉為殷紅,怒火熊熊。

來不及悲傷,此時此刻,她只想向思那汀啓問個清楚明白,自己真的已經成為他屈服的代價了嗎?

滴纏從來沒有發覺敲門聲竟然也可以如此慘烈,夾雜着她的嗚咽,簡直如同世間最凄慘的哭嚎。

她知道他在裏面,可是整整一個時辰的哀求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屋裏的人就這樣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在聲嘶力竭後墜入萬丈深淵。他溫柔的安慰,溫暖的懷抱,頃刻間化為烏有,像焚盡的冥幣般洋洋灑灑飄散。

“難道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釋?或者,你是想用你的‘默許’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在颠倒的世界中找尋着立足的根基,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卻總也擺脫不了那種無以言表的眩暈。

好一個殘忍的“默許”啊……

酒,各種各樣的酒,白酒,黃酒,米酒,上好的女兒紅,廉價的燒刀子,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或清澈或渾濁的液體都如涓涓溪流彙入大海般流進面前那個似缸大小的容器中……滴纏将頭深深的埋進酒裏,大口大口吞食着那些灼人心脾的液體。

濃香漫溢,蠶食着她瀕臨崩潰的呼吸。

為什麽明明是最最猛烈的酒,在她口中卻如同清水般慘淡無味,無論怎樣浸泡仍然驅不走身體裏徹骨的寒。

因為你生母的關系…

因為你生母的關系……

因為你生母的關系………

這是世上最惡毒的語言了吧,可是她跟我又有什麽聯系,為什麽一定要讓我承受這個“□□”的罵名,我什麽都沒有做過啊,什麽都沒有!!

一遍又一遍的狂呼換來的卻只有遠方曠古深邃的回音。

孤獨,竟是這般恐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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