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
嚴鈞心裏卧槽了一聲,強忍着把餐刀插他臉上的沖動,咬牙憋出來倆字,“沒、有。”
陸祁又盯着他看了一會 ,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神平靜下來,低頭專心致志地切牛排,“哦,那交過女朋友嗎?”
嚴鈞讓他波動的情緒搞得一愣,覺得這個男人真是不可理喻,“也沒有。”
陸祁切肉的刀一頓,在嚴鈞看不見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哦。”
本來就不太熱絡的氣氛又降到了冰點,嚴鈞因為剛剛那個極富侵略性的眼神也激起了點火氣,懶得理他。兩個人就保持着這種相當不友好的狀态吃完了一頓飯,吃飽了,兩個人的情緒稍微平靜了點,此時,外面已經天黑了,陸祁沒有一點誠意地淡淡地說:“我送你吧。”
嚴鈞本來是不想讓他送的,不過一擡頭見他一副真不想送你的表情,硬生生讓他氣樂了,“那就謝謝陸總了。”
陸祁的風度渣都不剩了,他掃了一眼嚴鈞,“那就走吧。”
嚴鈞坐在原地,強忍住掉頭就走沖動,心說,我非得惡心惡心你不可。這時的嚴鈞還不知道,緣分這種東西會讓你平常都不會做的事在那個時間點突然那麽做了,從而引發一系列不可預知的事情,把兩個人的命運緊緊連在一起。嚴鈞的性格被打磨的溫和居多,難得跟別人較一回勁,他如果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絕對會在當時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
可惜他倆誰都不知道一會會發生什麽,所以兩個人直到上了車還較着勁。
嚴鈞:“我回X大。”
陸祁:“嗯。”
對面不停行駛過來的車的車燈不停的掃過來,車外一片繁華喧鬧,車內一片寂靜無聲,嚴鈞正想着雖然有點憋氣,不過起碼不用大晚上擠公交了。然後就發現陸祁猛地加了速,連超了三輛車,嚴鈞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麽,一側身就見後視鏡裏,一輛車也加速跟了上來,他一挑眉——不是吧,用不用這麽倒黴啊?
他猶豫了一下,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搞冷戰的好,“後面那輛車怎麽回事?”
陸祁:“不知道。”
嚴鈞暗罵這男人小心眼,什麽時候了還鬧脾氣,“那現在怎麽辦。”
陸祁冷笑一聲:“當然是甩掉他。”
Advertisement
然後嚴鈞就感覺到道改了,不再是回學校的路了,“去哪?”
“找個車少的地方,坐穩了。”
車速越來越快,嚴鈞趕緊把住把手,從後視鏡裏看,那輛車還是緊緊地跟在後面。
陸祁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他皺了皺眉,“把抽屜裏的紅外線熱感儀拿出來,看看後面什麽情況。”
嚴鈞愣了愣,心說正常人車裏會放這種東西嗎?不過還是趕緊把熱感儀翻出來,打開,他舉起來回頭看,“一個司機,還有兩個人,一個在副駕駛,一個在後排。”他頓了一下,皺了皺眉,把熱感儀丢掉一邊,拿起放在它旁邊的望遠鏡往後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猛地扭頭看向陸祁,“人手一把槍。”
陸祁微微眯起眼 ,抽空把手機丢給他,“打電話給陳旭。”
嚴鈞打開他的通訊錄,翻到陳峰,撥過去,響了兩聲就接通了,“陸總?”
陸祁沒時間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說:“你調出我現在的衛星定位,後面追着一輛車,三個人,三把槍,趕緊帶着人過來,他們應該——”
“嘭!”“小心!”
車子一下子失去平衡,陸祁一咬牙狠狠地踩了剎車,車子直接橫在了路上,他從椅子下面抽出槍,推開門對着沖過來的車的輪胎就是兩槍,那輛車的前胎直接爆了車一歪就撞在了馬路邊的大樹上。陸祁一擊得手就利落地抽身回來把車門一關,面上閃過一抹駭人厲色。
嚴鈞木然的看着陸祁手裏的槍,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無妄之災。陸祁拿出紅外線熱感儀發現司機不知道死沒死反正是趴在方向盤上,另外兩個人沒什麽事——他甩開熱感儀又從椅子底下摸出一把槍,這時那兩個人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嚴鈞趕緊轉頭看他——這種時候開槍外面那倆簡直就是活靶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陸祁皺了皺眉只是拉開車門擡手兩槍打掉了他倆手裏的槍。他轉過頭來,跟嚴鈞說:“呆在車上別動。”
嚴鈞抽了抽嘴角,“放心。”
陸祁踹開車門下了車,冷着臉看着走過來的兩個人,那兩個人原先的動作很緩慢,一看到陸祁就好像看到了目标,以一種非人的速度沖了過來。在嚴鈞的角度看,這場打鬥根本沒什麽看頭,兩個殺手的速度很快,甚至不應該是人類的速度,然而他倆的格鬥技巧根本不是陸祁的對手,陸祁的角度更加直觀,一開始這種速度的确很難纏,不過适應了之後就發現簡直是漏洞百出,他直接左手擡手兩槍廢了一個兩條腿,右手用槍托砸暈另一個。他一陣沒來由的心悸,不由得一皺眉,剛要轉身就聽“嘭”的一聲槍響,他僵了一下猛地側頭,就見那個司機頭部中了一槍,仰天倒下。他趕緊又轉到這頭來,就見嚴鈞面色凝重地放下槍,平日昳麗的眉眼沉了下來,像一柄開了刃的刀鋒,憑空劃出了一道雪亮的寒光,他偏頭向陸祁低喝一聲:“退開。”
陸祁想也沒想就退開三步,地上一死一暈的兩個連同司機同時一震,就不動了。陸祁的眉頭揪在了一起,有些挫敗地狠狠松了松領帶,“操。”
嚴鈞沒空理他,他三步兩步走到死掉的殺手旁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把他渾身上下摸了個遍,他站起身來沉思了一會,立馬翻出手機來,打電話給鄧安澤,還沒接通手機就被人抽走了。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後的陸祁,皺眉,“幹嘛?”
陸祁重新打量了這個跟之前那個溫和秀麗的男人完全不同的人,感覺到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還沒散去的硝煙,忍不住回想起剛剛一回頭時他那冷漠深沉的眼神和幹淨利落的槍法,冷笑一聲:“打電話給誰?”
嚴鈞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已經開始冷掉的屍體,“來殺你的?你知道這幫人什麽來頭嗎?”
陸祁眉頭一揚,“你知道?”
嚴鈞把手裏的槍丢給他,“你椅子底下發現的。”微微一笑,“信息共享吧。”
“憑什麽?”陸祁面無表情地看他,“你又是什麽人?”
“嗯,這可說來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
“規定不讓我說。”嚴鈞笑得狡黠。
“規定?”陸祁眼皮一跳,“你是國家的人?”
嚴鈞望天:“也算吧。”他伸手管他要手機,“而我現在要打給你的發小鄧安澤,可以給我了嗎?随身帶了三把槍的陸總?”
陸祁抿着唇冷哼了一聲,把手機扔給他。嚴鈞翻了個白眼,打電話給鄧安澤。
“我說鄧少啊,你讓老劉帶着人來吧。”
“我沒闖禍!我這是個無妄之災啊!”
“挺複雜的,感覺跟文清兒手裏那個有點關系。”
“等你啊!”
嚴鈞挂了電話就見陸祁眯着眼睛臉色不善地看他,“我看這三個人未必是沖我來的吧。”
被懷疑的嚴鈞無辜攤手,“我就是個文職,從來沒人追殺我。”
“文職?”陸祁嗤笑一聲,“我沒見哪個文職有這麽好的槍法。”
嚴鈞懶得跟他争辯,反而似笑非笑地盯着陸祁看,“我很好奇的是,這種東西是怎麽跟陸總扯上關系的?而且,看起來陸總好像早有準備的樣子。”
兩個人站在兩具屍體邊上,誰都不肯各退一步,冷風從他倆之間吹過帶走了空氣裏淡淡地血腥味,卻沒帶走針鋒相對的眼神交鋒。陸祁眯着眼想從嚴鈞臉上找出一絲端倪,卻發現他坦坦蕩蕩,沒有一點示弱的意思。他輕笑一聲,轉頭回到車邊,靠在自己爆了胎的愛車上,随意地坐在地上。
嚴鈞站在原地歪頭看他,覺得這個男人其實還是挺有魅力的,微微曲起長腿弓起後背的美男衣衫淩亂地靠坐在雖然爆了胎依然充滿了流線型美感的車邊,路燈的昏黃的光在他手上的槍上泛出幽深冷冽的光,整個畫面配合着空氣裏的血腥味,充滿了令人心顫的暴力美感。
他笑了笑,不再看他,蹲下身來仔細的檢查死的透透的殺手。他越是深入檢查,越是确定了他的想法,這世上恐怕沒人比他更清楚G8023最開始的設想,因為G8023的提案就是他提出來的,只是後來經過整個研究小組的研究,更大的完善和提升了他的藥性,比他一開始更加完美全面,而眼前這兩個死掉的殺手在他眼裏更像一種G8023的粗胚實驗品,很多方面都不穩定。那麽,是研究所裏有人将G8023的信息洩露了出去?還是有人和他同時想到了這種幾乎不能現世的藥物?還有,這種藥物怎麽會和風馬牛不相及的陸祁牽扯到一塊?這次暗殺撞到他手裏究竟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他忍不住苦笑,就這麽一次拙劣的暗殺背後竟然迷霧重重,處處是疑點,就算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他重重嘆了口氣,盤腿坐到屍體邊,盯着他臉上如同虬龍般突起的青色筋絡發起了呆。
不遠處也在發呆的陸祁聽到他的嘆氣聲扭頭看他,他剛剛就知道,如果他還在那裏跟他糾結根本沒有一點意義,起碼他跟這撥人糾纏了好久盡管有了點猜測,卻沒有一點實質性的突破,還不如把時間讓給嚴鈞,沒準他能給他帶來驚喜。不過現在看起來,他也是一頭霧水。
夜裏很安靜,這條街自從發生了槍戰就再沒人通過了,他倆通知了不同的兩撥人,每一波都也有不同的手段,這種事一般的小警察顯然是管不了的,只能遠遠地封了街,等能管的人來。陸祁看着嚴鈞呆呆的在燈光下越發柔和安寧的臉,當然如果他沒坐在屍體中間就更好了,他突然出聲問他:“你也沒有頭緒嗎。”
嚴鈞搖了搖頭,他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路說:“線索太少,我甚至确定不了我手裏掌握的信息和今天晚上的事有沒有關系。”他頓了頓,問他:“你呢?看樣子這群人不像是第一回找上你了吧。”
陸祁猶豫了一下,說:“最近的确一直有人找我麻煩,不過都是偷偷摸摸的,這是第一次,”他的聲音沉了下來,“第一次在鬧市區就盯上我,第一次派來這麽弱的殺手。”
“弱?”嚴鈞喃喃地重複。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趕緊站起來,跑到陸祁身邊蹲下,“你為什麽一開始有機會的時候不殺他們?”
陸祁恍然大悟,“啊!”
“是不是你的對頭一開始就知道即使你能輕易地殺他們也不會這樣做,而是會想辦法生擒他們。”
陸祁直起後背,直視嚴鈞明亮的雙眼,“因為之前我從沒抓到活的,所以我這次也會想辦法從他們嘴裏挖出背後主使。”
嚴鈞嘴角一挑,“其實他們只是實驗品。”
“實驗品”這個詞聽在陸祁耳朵裏格外地刺耳,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背後主使想用你來檢驗自己實驗品的強度,又不想秘密被你發現,所以他們體內植入了遠程遙控的生物炸彈。”他長長的睫毛擋住他眼神裏的悲憫,“畢竟,作為一個實驗品,失敗了就該被銷毀,他死了秘密也就不會被說出去了。”
“用活人做實驗?”他眉頭狠狠地皺起來,看向倒在地上的屍體,“誰說死人身上就不能找到線索的,他怎麽那麽篤定。”
“他不是篤定你不能找到線索,”嚴鈞搖搖頭,“他是不在乎,他現在一定已經找到了等高等級的實驗品,所以這些淘汰品對他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還有,”嚴鈞看着陸祁微微一笑,“你為什麽覺得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