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歲安跑到了琴房, 一進門便擡手将門反鎖住。他靠着牆面坐下,許久才平複心跳。手邊是可愛的星黛露, 上頭繡着歪歪扭扭的“歲歲”, 蘇歲安視線落在那處, 覺得頭疼。

還沒等他緩過來, 門就被敲響了, 門外是溫黎東的聲音。

溫黎東的聲音透過房門傳到琴房內時有些悶, 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蘇歲安,開門。”

蘇歲安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深吸一口氣大聲道:“不開!我要練琴, 你走開。”

敲門聲停頓了,門外的人好像已經離開,至少蘇歲安是這麽以為的, 他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把星黛露放在了鋼琴上, 然後輕手輕腳地靠近房門, 耳朵貼着門聽外面的動靜。

真的走了嗎?蘇歲安在心裏想。

下一刻他的問題就有了答案。

門鎖發出轉動的聲音, 蘇歲安警覺地往後退, 但琴房只有那麽大,蘇歲安退無可退,門一被推開就被溫黎東逮住,一串鑰匙挂在門上,溫黎東站在門框旁盯着蘇歲安看了幾秒, 視線落在了放了一只星黛露的鋼琴上。

溫黎東的語氣平淡,“不是說要練琴?”

他擡腿邁入房間,反手将門關住。蘇歲安步步後退,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手指觸及到鋼琴的邊緣,蘇歲安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坐在一旁的琴凳上,這樣的姿勢直接讓他處于弱勢地位。

而溫黎東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一手揪起兔子的兩只耳朵,拉開蘇歲安的手臂将星黛露放進他的懷中,他撐在鋼琴蓋上,身體微微下壓,以絕對強勢的姿态把蘇歲安攏在身下。

“說謊可不是乖孩子。”溫黎東的手指輕輕敲打着合着的琴蓋,視線掠過那兒又回到蘇歲安身上。

蘇歲安受不了這樣的眼神,他側了側頭,道:“這才幾分鐘,我又不是超人,如果你不來,我一定已經開始練了。”

溫黎東愣了愣,啞然失笑道:“還會狡辯了?”他起身,手指捏了捏蘇歲安頭頂支棱着的幾根頭發,開玩笑一般道:“還是說不傻了?”

這玩笑可了不得,一下就直擊蘇歲安要害。他腦子裏瞬間過了許多個想法,最後一個重重的巴掌落在溫黎東身上,他大聲嘟囔:“我本來就不傻!你才傻!”

溫黎東抓住他的手,眼裏帶了點兒笑意,“行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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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還是小傻子,溫黎東如此想着。

溫黎東沒再逗他,但也沒有離開這個房間。他把蘇歲安的星黛露拎到了沙發上,坐在兔子旁看蘇歲安彈琴,被溫黎東如此注視着,蘇歲安感覺自己一個音符也無法彈出來。

蘇歲安發現溫黎東今日格外閑,晚飯後居然還要帶着他去散步。去的不是別的地方,而是游戲廳。蘇歲安看着眼前一大排娃娃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蘇歲安把幣用完了也才抓了六個娃娃,九點前溫黎東把蘇歲安帶回來了家,一路未曾做停留,讓傭人泡了一壺茶和一杯奶端到書房。

景苑的書房布置古色古香,一面牆都做了書櫃,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書,蘇歲安處于這麽一個正式的環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他隐約猜到溫黎東是要問什麽問題。

溫黎東開始了,他問:“那天在海上是怎麽回事?”

那是一個死角,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如同蘇歲安所猜測的一樣,在昏迷期間他确實說了不少胡話,一切都是溫黎東推測出來的。

溫黎東前陣子不問蘇歲安是擔心刺激到他,現在事情已過去半月有餘,蘇歲安最近看起來狀态不錯,想來問一些事情也沒有問題。

來了,蘇歲安低下頭,眼眸一暗。他早就在心裏設想過溫黎東問出這個問題的場景,最好的法子無非就是裝傻,而他現在也就是打算這樣做。

蘇歲安擡起頭時眼睛裏已經覆上一層水霧,他的神色怯怯,好似那日的恐懼被刻在了骨子裏,“好冷,我想找哥哥。”

溫黎東眸光微動,但還是繼續問:“然後?”

蘇歲安移開視線,留給溫黎東一個毛茸茸的發頂,“就掉下去了,水好深,歲歲爬不上來。”說到這裏時,蘇歲安的眼睛已經通紅一片,他太害怕的,甚至身體還在發抖。

溫黎東總是對這樣的蘇歲安心軟,他起身站到蘇歲安面前,俯身抱住了他,說:“不要害怕,我在這裏。”

在溫黎東看不見的地方,蘇歲安的神情很迷茫,他在想為什麽溫黎東能兇他,但又能夠對他那麽好,是因為……因為還喜歡嗎?

蘇歲安輕輕呼出一口氣,想再多又有什麽用?在沒有恢複記憶前,他只想縮在自己的殼裏。

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溫黎東才能夠十分的有耐心,他的語氣還算溫柔,一點點的引導着蘇歲安将事實還原,然而他遇上的是一個清醒的蘇歲安,這就比較難辦,因為蘇歲安說的一半都是假話。

就在蘇歲安第三次說不知道是誰把他推下去時,溫黎東扶正了他的身體,那雙冷灰色的眸子盯着蘇歲安。

他問:“蘇歲安,你确定?”

蘇歲安吶吶道:“歲歲看不清,太黑了。”他又擠出一點眼淚,鼻頭紅紅,“就是……很疼,她還打我,水很冷,我好難受。”

後面那句是真話,被海水淹沒的感覺,蘇歲安至今還記得,是寒冷的,仿若靈魂都被凍住,身體僵直無法動彈,鹹腥的海水從耳朵口腔倒流進身體。

溫黎東皺了皺眉,盯着蘇歲安看了許久,但又覺得蘇歲安應當是沒本事說謊的,況且他也沒有說謊的理由。

半晌後,溫黎東再度開口:“好,那我們先不說這件事了。”

蘇歲安忙不疊點頭,好像這件事真的給他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陰影。

溫黎東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看着蘇歲安睡下後就回了房間,等他一離開,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蘇歲安稍稍吐出一口氣,揉了揉還有些發紅的眼睛,可算是給他蒙混過關了。

蘇歲安久久沒有睡意,眼下這樣的境況,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樁都格外讓他頭疼。

而這樣瞞着溫黎東也非長久之計,哪天露餡……蘇歲安也不知道露餡會怎樣。

想什麽來什麽。

次日清晨,蘇歲安正與溫黎東吃早餐,就有傭人來通報說蘇家那兩位來了,蘇歲安還挺好奇蘇家那兩位來找自己做什麽,尤其是安雅琴,她就不怕的嗎?

蘇先生與安雅琴很快就被請進來,蘇先生一如既往地俊美,幾乎看不出年齡,而安雅琴則是溫婉的站在蘇先生身邊,端着一張漂亮又和善的笑臉。

蘇歲安就不太明白了,安雅琴怎麽還有臉笑?

不過想想也好想能夠明白,畢竟安雅琴都敢殺人,那還有什麽是不敢的呢?

蘇歲安還記得安雅琴那晚在甲板上的那個笑容,也是如同現在一般溫柔而善良,看上去便令人産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所以蘇歲安才會跟着她走。

這又是失憶的副作用,忘了就是忘了,連帶着從前對對方的感覺也能忘。

蘇先生帶來了幾份禮物,其中有一份是某知名鋼琴家的手劄,想來是他花了大價錢得來的,拿出這樣一份珍貴的禮物,蘇先生着實是費了心思也帶了許多誠意。

幾人坐在偏廳,傭人送來了茶點,氣氛還算溫和。

蘇先生喝了一口茶,道:“我們早就想去醫院探望歲安,可溫先生實在是把人看得太緊,竟然一面都沒讓我們見過。”

溫黎東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帶着一點防備,“歲歲需要靜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何況蘇先生現在見歲歲也是一樣的。”

蘇先生擺擺手,“這哪能一樣,是我邀請你們去玩,卻在蘇家的游輪上出了事,實在是不應該,我應當跟歲安道了歉。”

蘇歲安是在蘇家的地盤出了事,而溫黎東又與蘇家那位小姐有些聯系,這很難不讓人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溫黎東對着蘇家的人實在很難有好臉色,于是語氣也越發生硬起來。

他說:“道歉倒是不必,只是希望蘇先生日後能夠看好蘇家的地盤,別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蘇歲安仔仔細細地聽,又琢磨出一點兒東西來,這位蘇先生恐怕不知道安雅琴做了什麽事兒,對方的語氣與态度都還算誠懇,好像是真的有些擔心蘇歲安。

反觀安雅琴,她就安靜坐在一旁,只是偶爾附和兩句,好像就是和善優雅的世家太太,若不是蘇歲安是被她親手推下去的,大概也會被這張臉欺騙。

安雅琴最後還是說了句話,她望着蘇歲安輕輕柔柔地問:“歲安身體好些了嗎?”

蘇歲安眸光一閃,往溫黎東身邊湊了湊,道:“歲歲身體很好。”

安雅琴道:“那就好,那天出了那樣的事兒可把我急壞了,還好最後沒有什麽事兒。”

安雅琴又假模假樣的問了幾個問題,蘇歲安一一回答,但眼神一直不太敢看她,帶着一點點防備的意味。

溫黎東留了蘇家二位用午餐。

安雅琴捋了捋額邊的頭發,道:“我中午還有一些事情,就不留下了。”

蘇歲安在心裏想着,這可總算是結束了。

然而下一秒,蘇先生卻說:“我中午很閑,聽聞溫先生家的廚娘有一手好廚藝,正愁沒機會嘗一嘗。”

蘇先生既已開口,那自然是要留下。

蘇歲安皺了皺眉,蘇先生與安雅琴是夫妻,但二人的關系似乎并不好,而兩人對自己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

午餐很豐盛,蘇歲安作為一個小傻子只管埋頭吃就行,溫黎東與蘇先生卻是各有各的心思,每一句話好像都帶着試探。

午餐後,溫黎東接了一通電話,文件放在書房,他起身離開,客廳裏就只剩下蘇先生與蘇歲安兩人。

兩人挨得很近,蘇先生側頭看着他,他今日穿得休閑,更加年輕了一些,他突然說:“歲安,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蘇歲安直覺蘇先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或許與自己的關系也不簡單。

“雲珍姨姨。”蘇歲安答道,他眼神坦蕩蕩,好像一點防備都沒有。

蘇先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笑着說:“雲啊,很特別的姓氏。”

溫黎東一下樓便送客了,他并不想蘇歲安與蘇家人有太多的接觸。雖然蘇家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扶過他一把,但這并不影響溫黎東對蘇家觀感不好這個事實。

待蘇先生走後,溫黎東問蘇歲安兩人是否有說什麽。

蘇歲安如實說了,然後在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雲珍阿姨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啦!等會兒還有一個大長章!沖鴨!!!感謝在2020-07-01 12:23:16~2020-07-01 21:4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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