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姜戟再走回呆瓜身邊的時候, 虎子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呆瓜坐在山丘上, 望着遠處出神。

“呆子。”姜戟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戳了戳呆瓜的腮幫。

呆瓜聞言看向姜戟,抿了抿嘴, 指着天空道, “姜姜,你,你今天來晚了。”

可不,天色都從烈焰的紅化為深紫偏藍。

“我來晚?”姜戟又想起剛才呆瓜和虎子兩人親昵的動作, 氣不打一處來, “我看你剛才吃得挺開心啊。”

“啊,你, 你看到了。”呆瓜幾乎是下意識地捂嘴,他的牙前段時間痛了有幾天, 所以被姜戟看管得很嚴, 糕點一類壓根不能入嘴。

姜戟點頭,半眯着眼看他如何解釋。

“我,我以後不吃了。”呆瓜搖搖頭,拉着姜戟的袖子搖了搖。

“不是這個。”姜戟皺了皺眉。

“還有?”呆瓜更是苦了臉, 比吃糕點還要嚴重的事情肯定又要遭罵了。

“以後不許和別人這麽親近。”姜戟頓了頓,“何況, 那男人才跟你認識幾天。人家施舍你一丁點好, 你就掏心掏肺?”

“不, 不對嗎?”呆瓜有些疑惑。

“當然不對。”姜戟駁回他,“若是別人待我好,我就能像對你一般對別人嗎?”

正常人心裏多少應該有個親疏的分別,而不是呆瓜這般,但凡是個人對他好,就能随便地被他劃入親密關系之中。現下再不讓他弄清楚,以後怕是真心都給人騙了去。

再者,姜戟也十分不滿呆瓜對他和虎子一視同仁,他應該是特殊的一個,就如同他心裏,呆瓜也是最特別的那個。

呆瓜只是想着姜戟會對他一般地照顧別人,臉就不禁皺成一團,抱着姜戟的手臂就叫道,“我不準,我不準。”

“想我只對你好也不是不行。”姜戟将人攬進懷裏,“以後你就算有再要好的友人,他們也不能超越我在你心裏的地位,做得到嗎?”

“姜姜就是姜姜,沒有別人。”呆瓜連忙搖頭,扁着嘴的模樣很是委屈。

姜戟看着他失笑,心想話也說清楚,以後再防着些吧。

他過去總想着照顧呆瓜到成年,到時給他找份活兒,再讨個媳婦兒,就算仁至義盡。可現在光是一個與呆瓜親近的男人就能讓他情緒崩塌,之前的設想也早就被他推翻。呆瓜是他一個人的,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都應該被他好生照料,任何妄想代替他照顧呆瓜的人都得消失。

可怕的想法在姜戟腦海裏一瞬而過,他看着呆瓜有些苦笑,心說這還真是當苦力的當上了瘾。

本想同呆瓜再說會話兒,可還沒能開口,姜戟的肚子卻先一步叫了起來,害得他有些窘迫地低頭。

“肚子餓,要吃飯。”呆瓜伸手摸摸姜戟的肚子,神色有些着急,拖着姜戟跑到夥房。

虎子看他跑得急,連忙問着,“呆瓜,你跑什麽呢?”

“我想要飯。”呆瓜拾過旁邊的碗,遞向虎子。

而姜戟現在他身後,黑着一張臉。

不等虎子給呆瓜盛飯,就見姜戟一把将人拉出了夥房。

“姜姜,不,不吃飯嗎?”呆瓜跟在他身後,小心地問道。

姜戟埋頭走路不說話,直走到呆瓜所睡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我幫你收拾東西,以後跟着我住,白天再到夥房裏來幫忙。”

呆瓜眼睛一亮,“太,太好了!”

姜戟看着他的反應,心裏的酸味頓時煙消雲散,迅速地把呆瓜的行李收拾好,就帶人到了寧淮安的帳篷。

寧淮安這會兒已經吃飽喝足,擡眼看到姜戟和呆瓜親昵的模樣很是不解。姜戟剛才明明跟吃了火藥似的,怎麽轉眼又變回正常人,不得不說呆瓜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自從跟着姜戟以後,呆瓜的日子更是清閑了許多,壓根就感受不到半點行軍的辛苦,反而每天樂得在野外捉着喜愛的小蟲。

不知不覺,大軍就從皇城行到了西南。

南方的春天溫暖而又潮濕,寧淮安找了個較為平坦的地方紮了營,而姬子珏所帶的精兵就在幾裏開外的前方。

呆瓜适應不了西南的氣候,不禁染上了風寒,即便穿得再多也總是挂着兩條鼻涕。

姜戟心疼他,到大夫那裏讨了些藥,給呆瓜喂了以後卻依舊不見好轉。

眼看呆瓜整日都無精打采的模樣,姜戟只好按着當地人的土辦法,每頓飯裏都加些花椒,晚上又給呆瓜用熱水泡腳,這才見好許多。

即将要上戰場,姜戟忙着和寧淮安制定戰略,每天都忙到深夜才能回帳。而這天,姜戟回來得早,剛好看到呆瓜細心地從飯裏把花椒粒盡數挑出來。

“為什麽挑出來?”姜戟有些疑惑,看到飯菜有了幾分餓意,便坐在呆瓜身邊張開嘴,“喂我一口飯。”

“你,你還沒吃?”呆瓜有些驚訝,立刻用勺子舀了一口飯給姜戟。

姜戟也不嫌棄呆瓜的口水,吃完還舔了舔勺。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把花椒挑出來?”姜戟咽下飯,又想起剛才的問題。

“西南人,太,太可怕了。”驀地,呆瓜認真地開口,小表情很是嚴肅

“怎麽了?”姜戟覺得好笑,掐着他的臉蛋,順勢問道。

“他們,用炮仗拌飯吃!”呆瓜驚恐地看着姜戟,然後指了指花椒,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炮仗?

姜戟一頓,心想雖然外形是有點像,但呆瓜也不至于分不清這倆東西吧。

不等他細想,呆瓜又繼續道,“上回咬到一顆,炸得我,我腦袋都通風了!”

簡直比炮仗還可怕!

姜戟哭笑不得,幹脆接過呆瓜的碗開始幫他挑花椒,嘴裏還念念有詞,“這玩意兒能去濕氣,你一定要堅持吃,吃不慣整顆的我就讓他們磨成粉。”

“還是要吃啊?”呆瓜苦巴巴地看着他,眼底帶着一絲央求。

“不行。”姜戟想到因為瘴氣入體而身患疾病的姬子珏所以很是堅定,“不吃就更傻了。”

呆瓜一愣,只好縮了回去,“好吧,我吃。”

與此同時,不遠處姬子珏的軍營裏,一道黑影閃進了總營帳。

“如何?探到了什麽?”姬子珏面色蒼白,可細長的眼底卻滿是暴戾。

“我聽說寧淮安這次來還帶了個‘兒子’,手下的人都管他叫少将軍,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黑衣人迅速道。

“寧淮安的兒子?”姬子珏揚眉,想着這幾個月每每給寧淮安示好卻總得不到回應,心頭也徒生一計,“既然沒法籠絡,抓個把柄也是好的。”

他這話說得籠統,黑衣人仰起頭,試探地問着,“皇子您的意思是……?”

“把他那個兒子捉過來。”姬子珏忽地一笑,目光帶着幾分陰狠,“做得利落些。”

“是。“黑衣人領命,見姬子珏沒再多說,便退出了軍營。

寧淮安這邊自然是不知道姬子珏的心思,因為西南山勢的問題,敵軍埋伏成了很大的問題,他每天和姜戟都處在焦慮之中。

閑來無事又恢複體力的呆瓜自然也不敢去幹擾姜戟,只好跑到夥房裏同虎子玩樂。

這天傍晚,呆瓜剛從外邊回來,掀開帳篷的簾子卻冷不丁看到兩個黑衣打扮的人。

他歪着頭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床邊,開始更換自己占有泥巴的衣服。

“他怎麽不叫?”黑衣人有些疑惑,覺得呆瓜這反應實在詭異。而他殊不知的是,呆瓜只是應了姜戟的話,別人若沒有先與他打招呼他就一定不主動問話。

“不會是瞎子吧?”另一個黑衣人站在原地也有些尴尬,側頭看着旁邊的人,“這真是寧淮安的兒子?”

“我看着,長得不太像啊。”黑衣人連連搖頭,寧淮安就是個莽夫的長相,哪裏生得出這般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不管了,先捉吧。”另一個黑衣人幹脆擡起手,剛想打在呆瓜的後頸,卻被呆瓜先瞪了一眼。

“沒禮貌。”呆瓜看着黑衣人,還是開了口。

“啊?”黑衣人一怔,不明白呆瓜的意思。

呆瓜不理他,站起身就想朝外面跑去,這人要欺負他,他得去告狀。

黑衣人連忙捉住呆瓜,可還沒能繼續下手,一聲嚎叫就從房裏傳來,驚得黑衣人立刻松開了手。

不多會兒,一顆碩大的虎頭從床底探了出來,很不滿意地瞧着房內的不速之客,而冬瓜也竄了出來,叼着呆瓜的褲腿拖到床邊。

“老……老虎!”黑衣人欲哭無淚,要知道像這個體型的老虎,他們倆就是帶有武器也不可能敵得過。

相互對視一眼,趁着外邊的人還沒有趕過來,他們立刻逃出了寧淮安的軍營。

片刻之後,姬子珏的營帳內也傳來了新的消息。

“寧少将軍長得可愛,但卻異常沉穩,多半內功深厚。”

“寧少将軍吃飯喜愛伴着炮仗吃,興許還會噴火。”

“寧少将軍養了頭大老虎,每天同他同吃同眠,誰人也近不了身。”

一時間,關于寧少将軍的可怕傳說傳遍了整個姬子珏的軍營。

而傳聞中的那人這會兒正面對着晚餐,深深嘆了口氣。

“唉,不,不想吃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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