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邊腿腳虛軟, 再加上大腿上還綁了個帶子,血液流通不暢,去洗手間的路上她走得很慢, 幾乎是扶着牆龜速前行。
“雲邊。”背後傳來雲笑白的聲音。
雲笑白跑丢了一只拖鞋,剛才随便從急診室門口的小超市買了雙新的,優雅的灰色睡裙和寶藍色塑料拖鞋搭配在一起, 顯得不倫不類。
雲邊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媽媽,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接到家裏電話, 司機帶着雲笑白連闖了兩個紅綠燈火急火燎趕過來的,不快都不行。雲笑白抓住雲邊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女兒, 滿眼的心疼和後怕:“沒事吧,啊?沒事吧?是不是吓壞了,還好你穿了這雙鞋……”
母親一來, 雲邊安心不少, 她反過頭來安撫雲笑白:“沒事了媽媽,我一點也沒傷着。”
雲笑白看她路都走不穩的模樣,非要扶她進去隔間上廁所。
雲邊來不要雲笑白陪:“媽媽,你出去吧。”
醫院的廁所是蹲坑,雲笑白不放心:“我怕你摔着。”
“……”雲邊格外堅持, “你看着我我上不出來,要不等我好了你再進來。”
雖然同為女性, 但是一直以來, 雲笑白不管是洗澡還是換衣服都會避開雲邊, 雲邊進入青春期以後也是如此,從不在母親面前裸//露自己的身體。
所以這會雲笑白也沒多想,只當她是不好意思, 母女倆争論一會,雲笑白妥協,嘟囔一句:“跟媽媽有什麽好害羞的。”
雲邊笑着打馬虎眼。
害羞當然不是主要原因,她主要是不想讓第三人知道她和邊贏之間發生了什麽。
雖然有救人這般光明磊落的理由,但就是莫名有種難以啓齒的羞恥感,像是與他一起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
背德而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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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子纏在這般敏感的部位,任誰看了都能想象到捆綁過程中那些不可避免的觸碰,雲邊不确定母親能否以客觀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至少她自己心裏沒法坦坦蕩蕩。
她依然清晰記得所有的細節,記得他指骨劃過她皮膚的力道和溫度,記得他被薄汗打濕的額發,記得他眉眼的弧度,甚至記得夜風是怎樣拂過身旁。
自己都沒法泰然處之,又怎麽有信心指望別人以平常心看待。
門一關上,雲邊第一時間撩裙子,腿被束縛太久,血液不流暢,整條腿已經泛起異常的青紫,尤其是束縛帶周圍一圈,更是重災區。
當時情急之下,邊贏打的是死結,而且打得很緊。
雲邊耐心解解不開,用蠻力扯不斷,牙齒夠不到,十八般武藝統統用上,可死結依然堅//挺,而她在狹小隔間急出一身的汗。
雲邊即便沒有太多相關知識,也知道身體部位血液長時間不流通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嚴重起來甚至會導致肢體壞死。
她在截肢和讓媽媽知道之間權衡利弊片刻,無奈選了後者——反正哪怕真鬧到截肢了,那事也一樣瞞不住。
“媽媽。”雲邊叫道。
雲笑白以為她好了,要進來扶她。
雲邊說:“你去超市買一把剪刀好嗎?”
雲笑白驚疑的眼神在雲邊大腿根部遛了一圈,她已經大致聽醫生說了,知道是邊贏給雲邊做的防患措施,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解開帶子,雲笑白以最快的速度買來剪刀,小心翼翼貼着雲邊的皮膚把剪刀穿進去,剪斷。
肌肉舒展,血液流通,腿部如獲新生。
雲邊由雲笑白扶着,慢慢活動了好一會腿腳,才緩過來。
剛才等雲笑白買剪刀的時候,她福至心靈,她完全可以說這是她自己綁的呀!真是踩蛇踩得六神無主了,居然連這麽簡單的理由都想不到,在那浪費半天時間,腿都差點作廢。
“吓死我了,看來這腿還能用。”雲邊不動聲色地補充道,“早知道我就不綁那麽緊了。”
雲笑白不疑有他,只後怕地責備她:“你記住手腳不可以綁那麽久,最多15分鐘就要松綁一次。”
“我知道啦。”雲邊跳了兩下,證明自己的腿沒有大礙。
雲笑白不放心,讓雲邊的腿也做了個檢查。
确認了雲邊沒事,就是秋後算賬的時刻了。
雲笑白平日裏不是喜歡為難別人的人,但今天事關雲邊的生命安全,她沒法大度,冷着臉質問陪同的物業經理:“如果我女兒今天穿的是涼鞋怎麽辦,你們負責得起嗎?”
物業經理即便坐着也不忘哈腰:“這個确實是我們的失誤,還好雲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一定會給出說法,也給出讓你們滿意的賠償方案。”
雲笑白繼續說:“小區裏為什麽會出現竹葉青,而且你們能保證小區裏沒有別的蛇了嗎,這讓我們怎麽安心住着?”
“我們一定會進行全面的檢查,絕對不會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回家路上,加班加點的小區物業團隊排查出了原因,明湖左岸有住戶出于個人愛好飼養了不少毒蛇,但是一個不小心沒關好籠子,讓那條竹葉青跑了出來。
雲笑白頓時怒了:“今天跑出一條竹葉青,那明天是不是就能跑出一條眼鏡王?”
可誰能想到,他們還沒上門找竹葉青的主人算賬,對方倒是先發制人,情緒激動地跑到到邊家栅欄外,哭天搶地:“你們賠我蛇!我可憐的小青,早上還健健康康,晚上就死于非命,死得那麽慘……”
物業,邊家的傭人,對方虛張聲勢帶來的人,還有聞訊趕來看熱鬧的別的住戶,圍了裏三層外三層,鬧得不可開交,場面混亂不堪。
雲笑白從車上下來,聽傭人簡單解釋了一下原委,她氣不過,上前理論:“你的蛇險些咬到我的女兒你知道嗎?要不是她穿了高幫靴子,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那這不是沒被咬到嗎?”竹葉青主人嗓門更高,“我自己養的蛇我最清楚了,小青性格很溫順,從來不會主動攻擊人!肯定是你們先招惹了它!”
別說雲笑白了,就連旁人也聽不下去了,其中一個女人是遛狗途中過來看熱鬧的,她指責竹葉青主人:“你在小區裏飼養毒蛇還有理了?毒蛇就該弄死!你養那麽多毒蛇,考慮過別的住戶的感受嗎,我們根本不敢繼續住在這裏,小姑娘幸虧沒被咬到,不然就闖大禍了。”
竹葉青主人倒打一耙,咄咄逼人地質問:“你別以為我沒見過你不牽繩遛狗,狗還咬人呢,狂犬病不危險嗎,那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你把狗弄死?”
他一通理直氣壯的指責,女人腦子轉不過來,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竹葉青主人嗓門更高了:“就準你們養狗養貓,不準我養蛇,難道貓狗的生命就比蛇的生命高貴,誰規定的?都是動物,你們憑什麽搞區別待遇?”
雲笑白都給氣笑了:“那按照你的意思,你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
“我可以賠你們精神損失費,但是一碼歸一碼,我的小青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你們要怎麽還?你們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竹葉青主人說着抹起了眼淚,“你們不養寵物的人根本不懂,我的蛇對我來說不只是寵物,更是親人,我當孩子似的養着,結果……它竟然是怎麽慘烈的死法,活活踩死啊!一堆血肉模糊都沒法看了,我沒法想象它生命的最後時刻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我的小青……兇手呢,你們讓兇手出來,做什麽縮頭烏龜,有膽殺蛇,沒膽承擔責任?”
能住在明湖左岸的人都是非富即貴,雲笑白盡管很生氣,但她擔心破壞鄰裏關系,萬一兩家生意上有什麽往來,傷了和氣就壞事了,所以她強忍怒火,不再和對方理論,而是給尚在公司忙碌的邊聞發消息讓他趕緊回家。
邊聞表示自己盡快趕回來。
女主人偃旗息鼓,助長了竹葉青主人的氣焰,他耍賴地一把抓住栅欄:“今天你們要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的解決方案,我就待在這裏不走了。”
“要解決方案是嗎?我給你。”一道清淡的男聲從裏面響起。
雲邊和所有人一樣,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邊贏抄着手臂站在人群外頭,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兩個人隔着人群對視一眼,然後極有默契地同時撇開視線。
那種微妙的感覺又來了。
眼睛看不到,耳朵卻關不上。
雲邊覺得他的面色似乎有點病态的蒼白,眼神也稍顯疲态,但他一如既往的強勢又讓她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竹葉青主人像看到殺父仇人似的激動起來,要不是保镖眼疾手快把他攔住,他就要朝邊贏撲過去了。
“就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的小青,你泯滅人性,殘忍至極……”
邊贏不想聽對方胡言亂語,打斷:“第一,向我們家賠禮道歉。”
他言簡意赅:“第二,你所有的蛇,都得死。”
竹葉青主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馬激動地大叫:“你做夢!”
雲邊光聽邊贏的語氣,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想象到他那副不耐煩至極的模樣,一定是眉頭微蹙,眼神冰冷。
“每個字都聽清楚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場面徹底失控。
竹葉青的主人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三十好幾了成天只知道在家擺弄那些寶貝蛇,父母對他百般寵溺,聽聞兒子出事,他母親緊急從牌局上趕回來,同樣不覺得兒子有錯。
蛇算是尋常動物裏面最不讨喜的一樣了,大部分人都害怕蛇,雲邊踩蛇一事讓大家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哪天走在路上也遭遇同樣的噩夢,大家口徑統一,紛紛指責竹葉青的主人,更是萬分贊同邊贏的提議。
竹葉青主人的母親護犢子似的兒子把護在身後,強詞奪理:“一蛇做事一蛇當,那條蛇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是別的蛇是無辜的,我兒子都當心肝寶貝的養,死了一條他已經夠傷心了,将心比心,你們舍得殺掉自己的寵物嗎?”
雲笑白氣得渾身發抖,但一直強撐着沒有發作,直到邊聞趕到,她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邊聞抱住她的肩膀很溫柔地哄了幾句,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弄清楚大致的事情原委,身為邊家的大家長,這會自然而然接過了交涉的任務。
父子倆沒有經過事先讨論,但口徑高度統一,邊聞的訴求和邊贏完全一致,除了賠禮道歉就是殺蛇,不過他畢竟混的生意場,話術要圓滑許多:“安全隐患必須清除,小區裏養着毒蛇,我們住着沒法安心。”
邊贏眼見父親摟着繼母滿臉的心疼,場景刺目,他不想再看,扭頭就往屋子裏走。
邊聞注意到,讓雲邊也進去:“邊邊一定吓壞了吧,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叔叔,叔叔和媽媽一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雲邊确實已經筋疲力竭,她點點頭,進去家裏。
雙方無法達成一致,邊聞夫婦倆報了警,也叫了律師,和蛇主人方一起前往小區的監控室,了解更具體的情況。
雲邊完美演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現在不看着路根本不敢邁步,即便身處家中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上了樓,來到自己房門前。
剛要推門進去,她又停住了。
猶豫片刻,她往回走,走到邊贏房門口。
事發到現在,她還沒有跟他道過謝,不管怎麽說,今天幸虧有他。
平日裏裝傻充愣叫他“邊贏哥哥”她是行家,張口閉口信手拈來,可不知道怎麽的,這會想真誠說聲“謝謝”了,她反而各種瞻前顧後。
雲邊對着他的房門猶豫了好久,扣門的手擡了又落落了又擡,始終沒能真的敲下去。
好不容易終于下定決心,第一下扣門剛敲響,門突然被他從裏面打開。
兩人打了個照面。
邊贏開門的動作很迅疾,出來得很急,甚至連上衣都沒來得及穿,他也沒料到門外有人,在撞到她之前緊急剎了車。
雲邊來邊家時間不長,便宜哥哥的上身看了兩次,上次距離比較遠,這次太近,就差直接怼她臉上了。
沖擊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誰說只有女人的身體才是造物主的傑作。
兩人同時倒退一步。
邊贏的眉頭緊鎖,眼尾微微泛着紅,雲邊發現他是真的不太有精神,看來之前的感覺并不是她的錯覺。
“邊贏哥哥你還好嗎?”她關心道。
邊贏沉默了好一會,喉結滾動着,似乎在竭力壓抑着什麽,最後,他開口不耐道:“有事說事。”
他恢複了平日裏那個不加掩飾自己冷漠的邊贏,就好像兩個小時之前蹲在她面前解救她,還說別的話題轉移她注意力的人不是他,雲邊幾乎不能将兩者聯系起來。
雲邊說:“謝謝你剛才救我。”
邊贏的眉頭再度緊鎖,喉嚨裏似乎有什麽快要壓抑不住,稍過一會,他說:“用不着,剛好不怕蛇而已。”
說完,他側身繞過她,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在關上洗手間門之際,他又不冷不熱撂下一句話:“換了任何人我都會這麽做。”
“砰”一聲,衛生間門關上。
雲邊自讨沒趣,在他房門口呆呆站了一會,回了自己房間。
衛生間裏開了排風扇,開了兩個洗手池的水龍頭和淋浴房的花灑,幾乎開了所有能掩蓋聲音的設備。
邊贏跪在馬桶邊上,之前喝下去的開水在胃裏待了不到兩分鐘,沒能緩解惡心,反而引得他又一次吐得昏天暗地,食道傳來陣陣灼傷的痛。
雲邊一直沒能等到母親和繼父回來,也不知道最終的協商結果究竟是怎樣。
時針已經指向半夜,明天還要上學,而且明天是她在臨城五中的第一次月考,不宜熬夜,她起身去到浴室把澡給洗了。
左腿上兩處勒痕明顯,青青紫紫一片,沒個一個禮拜怕是別想消下去。
邊贏已經洗過澡,這會浴室裏全是他用的香波的氣味,淡淡的挺好聞,雲邊不和他共用洗護用品,兩人就連置物架都是分開用的。
男孩子不拘小節,他那邊攏共就一瓶洗護用品,集洗發沐浴于一體。
雲邊這邊花樣就多多了,洗發水,護發素,發膜,頭皮按摩膏,沐浴乳,沐浴油,身體磨砂膏……應有盡有,塞得滿滿當當。
要不是便宜兄妹倆關系不好,她其實很眼饞他那邊多餘的空間。
她擠出沐浴乳揉搓出泡沫塗抹于身上,淋浴房裏清冽的中性香味便被甜甜的少女香覆蓋過去,再無跡可尋。
抹到左腿大腿處,痛覺作祟,她放柔了力道,那點回憶又重新占據腦海,而且因為有了真正的觸摸,變得更加真實。
不可否認,對每一個女孩子而言,進入青春期以後和男生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都是彌足珍貴的東西,更別說是像這樣不合禮數的觸摸,根本不是一句“救人而已”就可以輕描淡寫揭過的經歷。
抹掉鏡上彌漫的水汽,少女的臉在熱水的蒸騰中泛着嬌嫩的潮//紅。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沒再如往常一般仔細揉搓皮膚,草草用水沖掉泡沫了事。
第二天是月考,雲邊也不知道自己前一晚是幾點才睡的,反正睡眠質量奇差無比,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夢裏又是那條軟了吧唧的蛇。
她坐在餐桌前,頗為無精打采。
不過聽李媽說昨天那事的解決成果,雲邊瞬間就清醒了。
竹葉青主人那家地位顯赫,又再三保證将來一定管好蛇,換了平時,警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但邊家的态度極為強硬,再加上城市本來就不允許養蛇這種危險生物,邊家是占理方,最終蛇被全部剿滅或沒收,聽說竹葉青的主人直接昏了過去。
而邊家和那家确實有生意上的往來,邊聞為了妻女,不惜撕破臉皮。
這麽一鬧,怕是再也沒法合作了。
“先生是真的疼你。”李媽說。
雲邊懷着頗為沉重的心情去的學校,早自習剛好開始,周宜楠注意到雲邊走路的姿勢稍有些別扭,小聲問:“雲邊,你怎麽了?”
教室座位考場,全部擺成單人單桌,雲邊和周宜楠變成了前後桌,雲邊靠在椅背上,周宜楠則往前湊近,雲邊把事情跟周宜楠說了一下,周宜楠至今都不知道她和邊贏的關系,雲邊沒有指名道姓,只說有好心人解救,并且略過了大腿根那一part。
“不是吧?”周宜楠光是聽着就起了雞皮疙瘩,“這也太恐怖了吧。”
“我現在還記得那個觸感……”雲邊苦着臉抱怨。
一整個早自修在聊天中過得飛快。
早自習過後就開始考試了,考場座位随機分配,雲邊和哈巴分到同個考場,結束上午的考試,哈巴熱情邀請她一起吃中飯。
去食堂的路上,雲邊碰到周宜楠她們,多了個雲邊從前沒見過的姑娘,三個人一起走,戴盼夏親親熱熱挽了那女生的手,笑聲清脆,穿透人群。
同桌兩人笑着打了個招呼。
戴盼夏白了雲邊一眼,又和周宜楠說了句什麽,周宜楠面色變得很尴尬,粉飾太平地笑笑。
高三這周六就要進行英語聽力的第一次高考,英語聽力高考有兩次機會,一次在九月,一次在次年三月,選擇分數高的那一次成績計入高考總分。
為了讓高三生專心備考不影響心态,學校沒有組織他們他們參與此次的月考。
考試比正常上課晚五分鐘下課,三個高三生都已經在食堂了,已經幫哈巴和雲邊打好了飯。
邱洪顧不上吃飯,忙着繪聲繪色給顏正誠描述昨天晚上的歷險記。
“什麽什麽?”哈巴也想聽,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
邱洪就不厭其煩重新講了一遍。
“……你們能想象那個場景嗎,竹葉青啊!我差點當場廢了。”
顏正誠雖然也怕蛇,但畢竟沒親身經歷,這會站着說話不腰疼:“草,你是人嗎,把小姑娘單獨留着你跑了?”
哈巴身為邊贏的頭號舔狗,從不放棄任何機會誇邊贏:“就是啊,還好有不輸,不然雲邊一個人真的要吓死了。”
邱洪反駁:“那我好歹也叫來了物業了啊,我不叫物業,雲邊也不能那麽快就送到醫院。”
他渾然忘了,昨晚他慌不擇路跑走,腦子早已是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要不是碰上邊贏,然後邊贏聽完事情以後快速做出判斷指揮他去找物業,他怕是只能跟無頭蒼蠅一樣團團轉。
邊贏沒反駁,他用筷子挑着餐盤裏的飯菜,一口都沒吃。
顏正誠和哈巴對視一眼,都知道再說下去邱洪可能會較真,顏正誠舉起湯碗,做幹杯狀,扯開了話題:“這碗敬邊不輸,邊不輸牛逼,我都不知道你膽子大成這樣,居然連蛇都不害怕。”
“邊不輸牛逼。”哈巴緊跟其上,“說真的蛇真的恐怖,這個世界上我除了我爸,也就蛇是我的天敵了。”
邱洪也舉起湯碗,不管怎麽說,昨晚邊贏的表現無可挑剔,完全是教科書級別,他心服口服:“邊不輸牛逼。”
雲邊也舉起碗,不過她不是可以叫邊贏“邊不輸”的身份,母親對她的教養也不允許她說“牛逼”兩個字,所以她想了想,說:“邊贏哥哥厲害。”
便宜哥哥可以不稀罕她的感謝,但她不能真的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邊贏聞言,擡頭看她一眼,漆黑的瞳孔沉靜如海。
雲邊覺得自己大概是有點魔怔,為什麽他一看她,她的大腿內側就會隐隐發燙。
直到飯後去喜滋滋奶茶店,看到周影的那瞬間,雲邊又延伸出一種額外的內疚來。
邊贏身邊唯一走得近的年輕異性就是周影,雲邊無意窺探邊贏的感情生活,她不确定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麽關系,但能夠很輕易地感覺出他們身上有很默契的磁場,邊贏小周影不少,但關系裏他才是那個照顧人的角色,周影則比較依賴他。
如果他們倆人是那種關系,或者即将發展成那種關系,那麽昨晚發生的事,即便是事出緊急,但依然侵犯了周影的私人所屬權。
這天夜裏,雲邊搜索了周影的微博號,不止是出于對周影和邊贏關系的确認,另一個原因是她确實對周影好奇。
周影看似風趣灑脫,但身上有種無法忽略的喪氣,像團迷霧,神神秘秘。
雲邊在哈巴生日派對上無意看到周影切號,周影有兩個微博號,一個帶有她自己的名字,另一個則是一串亂碼。
她過目不忘,掃了一眼而已,兩個都記下來了。
周影大號一切正常,轉發各種沙雕段子,「哈哈哈哈」個不停。
可小號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最新的一條微博,就在哈巴生日派對時發的。
她說:「早知道就不來參加孩子們的聚會了,易安,我好想逃走。」
這個號零粉絲,僅有一個關注,那個關注正是那個易安,易安的微博裏滿是和周影秀的恩愛,但他的最後一條微博在大約一年前,此後再也沒有任何更新。
周影的微博有的時候說些生活中的瑣事,有的時候會跟易安說說話,有的時候只是簡單一句“今天決定營業”。
字裏行間,不難看出易安已經離開她。
按照周影這種風風火火的性子,卑微等候一個分手的男人的可能性不大。
這個易安很有可能已經撒手人寰。
雲邊匆匆浏覽幾頁,退出了微博。
她會忘記這串亂碼,讓周影的小世界繼續當一片不為人知的淨土。
兩天月考緊鑼密鼓地過去,成績次日便出來了,雲邊的綜合成績位列班級第一,年級第七,跟她從前在錦城嘉藍中學的成績差不多,分科和轉學并沒有對她的成績造成太多影響。
雲笑白習慣了,象征性鼓勵她兩句就算過了。
邊聞卻挺新奇,邊贏從來沒當過尖子生,因此他這個當爸爸的也從沒體驗過這種兒女名列前茅的自豪:“邊邊想要什麽獎勵?”
雲邊說不用,邊聞卻堅持要獎勵她,說着說着忍不住捧一踩一,趁邊贏還沒“放學”回來,說他壞話:“你哥哥從小到大就是一般,小學大家都差不多水準,他一般,但到了五中這樣都是尖子生的重點高中,他還是一般,反正就是得過且過,什麽環境他都能找個最舒服的位置混。”
只是做父母的,哪裏真的會覺得自己的孩子差,看似批評,實則誇獎:“這小子就是懶,如果肯學,學習肯定好。”
這種話雲邊聽多了,每個當父母的都覺得自己的孩子學習不夠好是因為不夠勤奮,而不是不夠聰明。
要父母承認自己的孩子平庸,比登天還難。
她笑笑,點頭稱是。
說到邊贏的學習,雲笑白提醒邊聞:“阿贏這周末要英語高考,你記得關心他。”
邊聞詫異:“不對啊,現在才九月嗎,高考不是六月嗎?”
雲笑白數落他:“一看就是從來不關心高考。”
“還真不知道原來現在高考的聽力和筆試部分是分開的。”邊聞遭到妻子一通數落,一點也不生氣,爽快地答應了雲笑白的要求,“知道了,這次我會關心他的。”
周六這天,雲邊本想睡個懶覺,奈何生物鐘作祟醒得很早,她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聽力格外敏銳,聽到邊贏起床後開關洗手間門的聲音。
嘗試入睡數次無果,她放棄,撈過枕邊手機,順手打開微博。
點開微博的“最常訪問”,想去看一個很有意思的文字類博主有沒有更新新動态。
之前點過周影的小號後,周影的小號就在她的最常訪問裏,一直沒下去。
點下那個博主的瞬間,周影的小號和那個博主的頭像忽然互換了位置。
她猝不及防點進周影的微博。
片刻後,她掀開被子爬起來,連拖鞋也沒來得及穿,十萬火急光腳跑下了樓梯。
李媽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看到雲邊下來,以為她是記錯了日子,提醒說:“雲小姐,今天是周六……”
雲邊打斷:“哥哥呢?哥哥去哪了?”
“已經去學校了。”李媽問,“怎麽了嗎?”
雲邊臉色很難看,又問:“他走多久了?”
李媽:“有一會了。”
話音未落雲邊便接了下句:“哥哥的號碼,給我。”李媽還在發愣,雲邊顧不得禮儀,提高音量喊道,“快點!”
作者有話要說: 邊不輸: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興趣,往往從查他社交關系開始。
入V啦,謝謝大家的支持!兩分評都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