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上十點多, 邊贏接到了邊聞的電話。

他渾身的傷口都在隐隐作痛,人也疲憊,犯起懶來, 沒有到外間去接電話,把電話接起來,他沒有開口, 靜待對面先說話。

安靜一小會,邊聞問道:“你今天不回來了?”

邊聞以前從來不管邊贏什麽時候回家。

邊贏:“嗯。”

邊聞又問:“在你朋友那邊?”

邊贏:“嗯。”

沉默片刻, 邊聞說:“明天從家裏調個人過去照料她吧。”

“為什麽?”邊贏明知故問。

“還為什麽。”邊聞聽出邊贏口吻裏那點戲谑,他強忍着沒發作,“你們孤男寡女像什麽樣子?”

邊贏讓他給逗樂了:“她都半死不活了, 我能幹嘛?”

“不是幹嘛不幹嘛的問題。”邊聞強迫自己心平氣和,跟邊贏說話必須得順毛捋,否則一定鬧到不歡而散, “爸爸不反對你談戀愛, 但……怎麽着,你們班裏學校裏就沒個漂亮姑娘能入你眼?你非要挑個年紀這麽大的?”

邊贏沒澄清,順着那意思怼人:“我管不了你找什麽女人,你也別來管我,行吧?”

邊聞忍無可忍, 開罵:“混小子你別給我沒大沒小,你是爹還我是爹?”

“看不慣忍着。”邊贏看一眼病床, 周影一動沒動, 沒被吵醒, 他收回視線,“我還不是一樣在忍你。”

說完,邊贏幹脆利落把電話撂了, 順道關了機,不給邊聞反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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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聞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挂了電話,再給邊贏打回去那頭提示關機,一腔怒火無處發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氣得笑了出來:“這混小子的審美絕對有問題,腦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樣。”

雖然邊聞在罵邊贏,但雲邊聽得出來,叔叔氣的只是邊贏的惡劣态度,對談戀愛一事并沒有動真格,相反還有點【我兒子就是厲害,什麽樣的女人都能搞定】的自豪。她相信,只要邊贏不把人帶回來說非她不娶,叔叔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倒是她,安安靜靜在旁邊喝燕窩,卻躺槍一把:“邊邊,這是反面教材,你別學他。起碼到大學再考慮談戀愛。”

雲笑白在一旁威脅了一句:“雲邊敢早戀,我要打的。而且就算進大學了也不能随便談,上大學又不是為了談戀愛,大學是去學習的。”

為什麽呢?就因為她是女孩子嗎,差不多年紀,男生夜不歸宿是厲害,女生戀愛是十惡不赦。

社會賦予女性的貞//操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解除?

雲邊擡起眼眸看兩個大人,眼神明淨無害,很乖很懵懂地“嗯”了一聲。

“好了好了,”雲笑白語氣軟下來,“時間不早了,快點喝完燕窩去睡吧。”

邊贏第二天是被周影吵醒的,他眯開眼睛,看周影忙活着收拾不多的行李。

“幹嘛?”他問。

周影說:“出院。”

邊贏:“醫生說的?”

周影:“嗯。”

邊贏擡手看表,六點,他懷疑地問:“哪個醫生說的。”

“周醫生。”周影說。

邊贏:“周,單名影字?”

周影:“你真聰明。”

邊贏:“……”

他不說話就代表他生氣了。周影停了收拾的動作,在床邊坐下來,惆悵着看他:“我不能壞你名聲啊。”

意識到周影是聽到了昨晚自己打的電話,邊贏臉色稍緩。

周影說:“回去吧,我沒事了。”

邊贏不同意:“在住幾天,穩定了再回去。”

周影知道邊贏是不放心她回家以後一個人沒人管又幹傻事,她舉起沒受傷的手發誓:“經過昨天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的命硬得不得了,老天不肯收。”

“可能易安不要我那麽早去陪他。”她笑了笑,難得收起吊兒郎當的神色,“邊不輸,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好好活。”

周影非要回家,而且拒絕邊贏留下陪她。

邊贏總不能非要在女生家裏過夜,只得随她去,不過他不想回家,不然他爹肯定以為是來自父親的權威震懾了他他才回家,以後指不定怎麽跟他擺譜。

星期天顏正誠打算好好補個眠,結果一大早就被邊贏給吵醒了。

“草。”顏正誠頂着一頭雞窩草,神色萎靡地給開了門,本來想埋怨幾句,但看邊贏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随處可見的暗痂,他就不忍心說了,最終只念叨了一句“你他媽可真是我的親祖宗”,然後側身讓道。

半上午,另外幾個男生醒了,開始在群裏@邊贏問周影的情況。

周影自己回答:「我出院了」

哈巴:「那不輸呢,也去周姐家了嗎?@邊不輸」

周影:「沒有,他想跟來着,我沒讓」

哈巴:「那他回家了?@邊不輸」

周影被煩死了:「這我怎麽知道,這麽大個人了你還怕他丢了不成」

發完這句還氣不過,發語音怼哈巴:“我差點狗帶不見你關心我,張口閉口就知道邊不輸,這麽喜歡他你幹脆嫁給他得了。”

哈巴:∑(っ°Д°;)っ

「周姐,你感覺好些了嗎?」

「周姐,我晚點過來看你」

「周姐,你有想吃的東西嗎,我給你買來」

「周姐,珍惜生命,千萬不要在幹傻事了」

「周姐,如果世界上少了喜滋滋奶茶,我的人生從此不完整」

……

哈巴一通刷屏式的噓寒問暖,周影有種被大狗劈頭蓋腦舔一臉口水的錯覺,十分後悔自己嘴賤。

顏正誠代替邊贏作答:「在我家,睡着了」

然後@周影:「周姐別這麽暴躁,注意修身養性」

哈巴逮着顏正誠關心邊贏的動态:「那他怎麽不回家?」

顏正誠:「這我哪知道,大早上孤魂野鬼般敲開我家的門,問了也不說,倒頭就睡」

哈巴:「那他怎麽不來我家?明明是我家更近」

顏正誠也被煩的不行,渾然忘記自己幾分鐘前才提醒過周影別那麽暴躁:「……草泥馬哈巴,你他媽真的嫁給他吧,這門婚事我答應了」

醫院的陪床睡得不舒服,邊贏一晚上沒怎麽睡好,渾身的骨頭都疼了,躺在顏正誠柔軟的大床上才舒舒服服睡着,醒來已經是半下午。

是被李媽的電話吵醒的,李媽問他在哪,晚上回不回家。

邊贏不想跟李媽作對,不過有些事要瞞得一起瞞,李媽知道了等于家裏人都知道了,他撒謊:“我在醫院,不回家。”

李媽急眼了,但她的身份畢竟只是傭人,管太多顯得僭越,所以她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可你哪裏會照顧人的啦,而且你明天還要上學呢,她在哪個病房你告訴我,我來照顧她。”

“您別奔波了。”邊贏拒絕,“我自有分寸,放心。”

挂掉電話,他想起個bug來,雲邊。

邊不輸:「@先空着」

雲邊在練鋼琴,手機震動,她改成單手爬音階,左手撈過手機看微信。

她來回爬了兩遍音階,邊贏也沒個下文。

她就又把手機鎖屏放回去了。

剛改回兩手彈奏,他又@了她一遍。

依然是這樣,只@,不說話。

“有事說事。”雲邊小聲嘟囔一句。

先空着:「@邊不輸」

得到她的回應,邊贏終于說正事了。

邊不輸:「別跟家裏說我在哪」

先空着乖巧應下:「好的」

本以為這就完事了,結果雙手彈琴彈了沒一分鐘,手機又震了。

邊不輸:「你沒說吧?@先空着」

這已經是半下午了,他懷疑她已經說過了。

先空着:「沒有」

她閑着沒事麽,這麽喜歡跟家裏人說他?

這下終于清靜了。

晚上,邊聞在雲笑白的催促下,又給邊贏打了個電話。

“明天上學了,你還不回來?”

邊贏:“嗯,不回。”

邊聞:“在哪?”

“醫院。”

“說實話。”邊聞強壓着火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已經出院了。”

邊贏:“她家。”

邊聞再度被他這個态度氣到:“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小小年紀跑去跟比你大十歲的女人家裏跟人家同居,你名聲還要不要的?你不要我還要。”

邊贏吊兒郎當:“沒十歲,八歲。”

邊聞的耐性徹底告罄:“你媽這麽教你的?教你小小年紀去跟別人同居,教你這麽跟父親說話?”

雲笑白一聽邊聞提馮越就知道壞事了,拼命去拉扯邊贏,但邊聞人在氣頭上,哪裏停的下來。

果然,邊贏那頭進入戰鬥狀态,不甘示弱地進行反擊:“媽倒是教了,但沒爸教。子不教父之過聽說過嗎,現在記起教了?晚了。”

雲邊全程目睹邊聞如何被邊贏氣得暴跳如雷,尋思着自己要是繼續若無其事喝燕窩,那也未免太沒心沒肺,于是她停下,捏着勺子,眉心微鎖,做出什麽都不知道并且很關心便宜哥哥的模樣,等候風波過去。

正好她不願意喝燕窩,趁雲笑白和李媽都忙着勸邊聞別動氣,她偷偷摸摸把燕窩給倒了。

從她很小開始,雲笑白每天逼她喝一碗燕窩,雷打不動,說是對皮膚好。

不知道是不是燕窩的功勞,她确實白得誇張,活這麽大除了外國人,她從來沒碰上過比她白的人,而且皮膚很好,在最容易長痘的年紀,別說痘了,就連個黑頭都沒有長過。

雲笑白好不容易讓邊聞消氣,又把人勸上了樓,然後她跟李媽說:“麻煩您給阿贏打個電話,讓他明天記得去上學,書包雲邊給他帶去學校。”

“好的。”李媽滿口答應,給邊贏撥去了電話。

盡管這麽說很對不起馮越,但她确實看雲笑白越來越順眼。

如果說一切都是僞裝的,那演技未免太好了。

說是爐火純青都不為過。

邊贏向來對着李媽客客氣氣,前後兩個電話态度天差地別,說好。

結束通話,李媽說:“那我去幫他把書包整理好,雲小姐別去,別人去他房間他要發火的。”

雲邊點頭如搗蒜。

這可怎麽辦,她不但去過了,還不小心發現了他的秘密基地。

滿滿一抽屜,種類齊全,清純甜美有,溫柔知性有,性//感火辣更有;有開門見山玩直白的,也有半遮半掩令人欲罷不能的;有單人的,雙人的,還有多人的,人種更是囊括歐亞非三地。

照李媽這意思,邊贏可能得滅她口。

第二天上學,雲邊提上了邊贏的書包,邊贏的書包很輕,雲邊懷疑他壓根沒帶什麽書回來。

她本來都打算好了,把書包給哈巴,讓哈巴給邊贏送過去。

反正哈巴肯定特別樂意幹這份差事,任何有關邊贏的事,哈巴都甘之如饴,追星都不帶這麽狂熱的。

結果她在校門口就碰上了邊贏和顏正誠。

她把書包遞出去:“邊贏哥哥。”

邊贏接過。

認識這麽久以來,兩個人頭一回在非緊急情況下,進行和平友好的、面對面的交流,場面一時難以把控,難免有點冷場。

十級尴尬癌患者顏正誠受不了,接過了解救便宜兄妹也解救自己的偉大使命,創造了一個可聊性很強的新話題:“妹妹,聽說我給邊不輸的生日禮物不小心讓你看到了,不好意思啊,吓壞了吧。”

邊贏:“……”

“……”雲邊雖然不知道顏正誠送了什麽生日禮物給邊贏,不過聽這個意思也猜出來了。

微微一羞,以表尊重。

她把臉深深埋下去,不再看兩個男生,從他們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和白裏透紅的耳朵。

顏正誠給邊贏遞了個“我說錯話了?”的眼神。

“……”邊贏随口找了個話題:“沒跟家裏說吧?”

雲邊搖頭。

好像哪裏有歧義。邊贏頓一下,解釋:“我是說我在顏正誠家過夜的事。”

不是絕版寫真。

雲邊擡起頭看他,真誠地說:“沒有,兩樣都沒說。”

邊贏:“……謝了。”

雲邊:“不客氣的邊贏哥哥。”

“……先走了。”邊贏說。

“好,再見。”

兩個男生腿長步子大,不一會就把她落遠了。

顏正誠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再說下去,感覺她都要羞憤而死了。”

邊贏回想那張微紅的臉龐,扯扯嘴角:“她如獲至寶翻了一遍你又不知道。”

雲邊的形象過于白幼細,顏正誠沒法想象那個畫面,當即怼道:“你以為是你啊?”

兩個男生走後,雲邊斂了臉上表情,感知到有道不善目光從側後方凝在自己身上。

戴盼夏和周宜楠。

雲邊和周宜楠打了個招呼,沒給戴盼夏眼神,管自己先走了。

“邊贏的書包為什麽會在她那?”戴盼夏盯着她的背影,嫉妒讓她的面龐微微扭曲。

周宜楠拉拉她:“走吧。”

戴盼夏的腳步動了,但滿腦子都沉浸在方才的畫面中無法自拔,連帶着周宜楠也不爽:“你不覺得她很裝嗎?對着邊贏頭都不敢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多純情,看到我就瞬間變臉,我是欠她八百萬沒還還是跟她有血海深仇?能忍受跟她當同桌,你也蠻厲害的。”

周宜楠沒看出雲邊哪裏裝純情,更沒看出雲邊變臉,她不想陪聊這個話題:“沒有吧,是你太敏感了啦,我們快走,要遲到了。”

“周宜楠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好啊?”戴盼夏聽出周宜楠的言下之意,這成了徹底燃爆她怒火的導/火/索,“我們當了一年朋友,我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有數,她跟你當了不到一個月同桌,你處處向着她……手段真高,我甘拜下風,我輸就輸在不夠會裝。”

兩個女生大早上鬧得不太愉快,關系裏向來是周宜楠作為遷就方,半上午過去,她給戴盼夏發短信,隐晦求和:「今天中午去哪個食堂吃飯?」

戴盼夏說:「我已經朋友約好了,你跟你的好同桌一起吃飯吧」

換了以前,周宜楠會低聲下氣繼續哄,但這一次她只覺得無趣,放下手機,結束了聊天,不過她也沒有約雲邊,一個人吃了幾天飯。之前開學那會反反複複好幾次,估計雲邊也煩了,她不好意思再邀請雲邊一起。

其實雲邊好幾次在路上看到戴盼夏和新的朋友挽着手有說有笑走,也看到周宜楠一個人形單影只吃飯上下學。

她照常和周宜楠有說有笑,一起去早操,去上體育課,但就是只字不提一起吃飯的事,就好像她什麽都不知道。

雲邊晾了周宜楠大半個禮拜,禮拜四中午從食堂回來,她才一臉詫異地問周宜楠:“咦,我剛才看到你今天一個人吃的飯嗎?”

周宜楠尴尬地笑笑:“嗯,她有新的伴了。”

“那你要跟我一起嗎?”雲邊問。

周宜楠求之不得,當然滿口答應。

“但我想要一個穩定的飯友。”雲邊微笑着看着她。

周宜楠舉起右手做發誓狀:“保證穩定。”

于是雲邊從邊贏他們的小團體退了出來,現在便宜哥哥對她溫和多了,但也僅僅是維持了基本的社交禮儀,她沒法放松,時時刻刻端着,她嫌不自在。

如果跟周宜楠一塊吃飯,就沒有這方面困擾了。兩個女孩子當了那麽久的同桌,性格挺合拍,相處起來很舒服。

而另一頭的哈巴很惆悵。

邱洪在群聊(8)裏@雲邊:「@先空着妹妹,你一走,我們吃飯都不香了,尤其是哈巴。」

先空着:「習慣就好」

“女人都是無情的生物啊。”邱洪放下手機感嘆。

顏正誠看哈巴可憐,支了個招,邀請雲邊:「放學後我們要去看周姐,一起去嗎?先空着」

雲邊說好。

放學五個人一塊走的,走得好好的,雲邊突然往邊贏身邊靠近過來。

不至于有什麽身體接觸,但像這般隔了半拳的距離并排前行,确實已經超越了他們兩個講和後默認遵循的禮儀距離。

邊贏莫名,扭頭看她,一探究竟。

雲邊直視着前方,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直到他轉過來看她,她才回視,滿臉的無辜。

一直到看到遠處的戴盼夏,邊贏終于隐隐約約猜到了雲邊反常舉動背後的原因。

他在心底淡嗤一聲,沒配合,但終究也沒有退避,當了一回她的道具人。

周影修養得不錯,不過手腕割得太深,怕是再難恢複到從前的靈活。

“以後我做的奶茶不好喝了,你們記得還來光顧啊。”

“放心吧周姐。”哈巴嘴很甜,“不管你做成什麽樣我都會支持你的。”

周影說:“謝謝哈巴,那我能提價到200塊一杯嗎?”

哈巴:“……”

看哈巴吃癟,周影哈哈大笑,笑完,她看邊贏:“還有你,你也該回家了吧。我替你背了這麽久的鍋夠了吧,你爸還以為我多禽獸,扣着你不放人。”

邊贏靠在沙發上玩手機,聞言擡眸,懶懶應了聲:“嗯。”

一個禮拜,是差不多了。

看完周影,雲邊和邊贏一起回的明湖左岸。

兩人打了的士,各自占據後座的左右兩邊,全程沒有交流。

下了車,邊贏終于說了第一句話:“你先進去,我抽跟煙。”

其實雲邊很少在邊贏身上聞到煙味,他應該沒什麽煙瘾,很偶爾才抽上一兩根,這會說抽煙,很明顯只是為了避免和她一起回家。

正好,雲邊也沒想和他一起進家門,雖然現在在家人眼裏,邊贏坐實了愛慕成年姐姐的癡情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母親心底的疑惑還沒有徹底消散,一起回家怕是又要惹出事端。

“好。”她乖巧地應了。

“怕不怕。”她聽到他在背後問。

雲邊回頭。

邊贏嘴裏叼了根煙,因為牙齒咬着煙,導致他說話略微有些含糊。

火苗和煙頭隔了段距離,他并沒有把煙點着。任由火光在他臉上跳躍出光芒,照得他的五官明明暗暗。

雲邊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上一次也是夜晚,他說抽根煙讓她和邱洪先走,然後她一腳踩到了蛇。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雲邊心裏就發毛,事隔那麽久,竹葉青在腳底掙紮觸感依然真實得可怕,可能等她七老八十了,這一幕依然銘記着,随時能拿出來鞭笞她的小心髒。

永生難忘。

她逞強地搖了下頭:“不怕。”

那戶人家的蛇被一鍋端,那之後物業出動傾巢之力,把整個小區仔仔細細翻了好幾遍,驅蛇的藥物更是試了個遍。

現在小區應該是沒有蛇了吧。

邊贏笑了下,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他收了點火機的力道,還是叼着煙,還是模模糊糊的說話聲:“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始終保持三米左右的間距。

雲邊每走幾步就要低頭看看路,确認腳下安全。

其中一盞路燈在地上投出裝飾物彎曲的影子,乍一看有點像蛇的形狀,她瞳孔一縮,頭皮發麻,心跳瞬間暫停,整個人不受控制地猛烈抖了一下,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實力演繹什麽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看清只是影子以後,她驚魂未定地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平複心情,然後才想起邊贏還在背後。

很丢臉地回頭看他的反應。

邊贏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停住了,保持着那個間距,面無表情做叼煙狀。

可能是自己剛才雖然吓得不輕,但動靜不大,所以他壓根沒發現異常吧,雲邊如是安慰自己,繼續前行。

沒走兩步,夜風送來一聲似有似無的低笑,倏地拂過耳畔,敲過耳膜,引發酥酥麻麻的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忍住了,沒有回頭。

兩人慢慢走到邊家大門栅欄外。

“嗒。”雲邊再次聽到打火機點亮的聲音。

“我抽根煙,你先進去。”他還是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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