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笑白和邊聞都還沒回家, 雲邊和李媽打了個招呼就上了樓。

洗過澡,她上頂樓露臺看自己養殖的幾盆多肉。

露天上夜風溫柔,露臺俯瞰下去, 邊家栅欄外的石凳上坐了個人,橘紅色的煙火在藤蔓的掩映下明明滅滅。

這麽久了,他居然還沒進家門嗎?這顯然早已超出了不想和她一起進家門的時間範疇了。

傳說很多已婚男人下班回到家以後, 寧可一個人在車裏消磨時光,也不願意立刻回家。

邊贏從前無法理解, 現如今卻是有點懂了,尤其在外頭待了一個禮拜,越發排斥走進這扇家門以後要面對的一切。

外頭悶熱, 空氣黏膩,蚊子也不少,但比家裏舒服。

依次料理完十幾盆多肉, 雲邊再往外看, 遠處有車輛朝着邊家的方向駛來,邊贏顯然也注意到了,在車到達之前,他掐滅煙,轉身推開栅門進屋。

大門和主屋之間是前花園, 少年寬肩長腿的身影匆匆穿過沿途種滿郁金香的徑道。

忽而擡頭。

稀疏星空和少女明淨的臉龐一起躍入眼底。

周末兩天,邊聞陪着雲笑白和雲邊一起回了趟錦城。

應雲笑白的要求, 邊聞在明知會被邊贏拒絕的情況下問了邊贏要不要一起。

果不其然, 邊贏拒絕了, 而且言辭極為犀利。

邊聞讓他氣了一肚子火,忍不住抱怨雲笑白:“我就說他不肯去,你非要我問他, 這不是沒事找氣受嗎。”

“他可以不去,但你不能不問。”雲笑白說,“你不能讓他覺得他被排除在我們三人之外。”

Advertisement

邊聞語氣軟化下來:“難為你替他想那麽多,可他領你情嗎?”

雲邊一邊照例喝着燕窩,一邊眼見母親把繼父哄得多雲轉晴。

等邊聞上樓,雲邊悄悄問雲笑白:“媽媽,那下禮拜中秋節我們還去看外公外婆嗎?”

這趟回外婆家的陣仗挺隆重,禮品清單列了一大堆,而且邊叔叔也去。

連續兩周如此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雲笑白說:“明天就當探中秋了,等中秋節的時候,我們得去爺爺奶奶家。”

婚後邊聞沒怎麽讓邊家的人幹涉他的新生活,雲邊只在母親婚禮上見過邊家人,爺爺很硬朗,至今仍把持着邊家的大權,奶奶身體虛弱許多,坐着輪椅;邊聞有一個哥哥,大伯也有一個兒子。

婚禮當天當着賓客的面,邊家人禮節到位,挑不出什麽錯,給了雲邊厚厚的紅包,言辭也溫和,但眼神裏面透露的冷漠和防備卻騙不了人。

“媽媽我能不能不去啊?”雲邊一想到要跟邊家人一塊過中秋,整張臉苦兮兮地皺了起來。

“我們就去吃個晚飯,很快的。”雲笑白哄她,“你就當陪媽媽。”

雲邊當然不放心雲笑白一個人深入龍潭虎穴,而且她不去的話禮節上也說不過去。

雖說錦城和臨城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不過自雲笑白結婚,看望和陪伴父母的次數還是不免減少許多,兩位老人看見女兒和外孫女格外親熱,邊聞願意從百忙之間抽空過來,二老也欣慰不已。

雲邊在外祖家待了兩天,陪伴外公外婆,和錦城的朋友小聚,時間壓根不夠用。周天下午,三人啓程回臨城,她還意猶未盡。

外公外婆在窗外依依不舍地送別,邀請他們十一放假再來:“到時候多住幾天。”

“邊聞是沒空了,琴行事多我應該也抽不出什麽時間。”雲笑白笑道,“我到時候把雲邊送回來陪你們。”

回到臨城,生活重新回到正軌。

雲邊和周宜楠關系又近幾分,除了一起吃飯,倆人也開始一塊放學走。

不過另一頭,戴盼夏和新朋友處得卻不是那麽愉快,新朋友遠不如周宜楠遷就她,戴盼夏漸漸想念起周宜楠的好來。

兩個好朋友已經将近一周沒聯系了,戴盼夏平生頭一次率先低頭,試圖挽回周宜楠。

周宜楠很大度地接納了她,表示以後還是好朋友。

但當戴盼夏問起明天能不能一起吃飯,周宜楠委婉、但也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她:“我和雲邊一起吃飯,我跟你一起的話,她要一個人了。”

戴盼夏再度服軟,退了步:“那我跟你們一起好了,我不介意的。”

換了往常,周宜楠肯定拒絕不了。

但這一次,周宜楠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和雲邊不熟,這樣大家都挺尴尬的。”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高二年段的體活課。

雲邊獨自前往食堂旁邊的小樹林,目前不是飯點,這裏人跡罕至。

周影的喜滋滋奶茶店也關着,門口蔭蔽處,戴盼夏已經坐在花壇旁等候。

九月過了大半,但是蟬鳴依舊激烈。

“還真是你啊?”雲邊在她跟前停下來,“找我什麽事?”

下午那會她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對方自稱是戴盼夏,約她體活課談事情。

戴盼夏開門見山,語氣很沖:“趁我還有耐心,你自覺點。”

雲邊挑了下眉頭,柔柔弱弱:“不好意思,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能不能別裝了?”戴盼夏不耐道,“在邊贏和宜楠面前裝還不夠,到我面前還要繼續演嗎?大家都是女生,誰還看不懂誰幾斤幾兩了。”

對比戴盼夏的氣急敗壞,雲邊氣定神閑:“我不敢啊,誰知道你是不是錄了音準備套話污蔑我。”

戴盼夏愣住,翻出自己身上所有口袋,沒有錄音筆,然後她又拿出手機解鎖自證清白,左上角沒有紅色錄音标志,她輕蔑道:“放心,我還真想不到那麽下作的手段。”

雲邊并不介意這一通含沙射影,她不動聲色掃視一圈,這裏是死角,監控拍不到,她終于斂了假意的笑:“嗯,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來着?”

戴盼夏:“別再纏着宜楠。”

“就為這事啊?周宜楠是我朋友不影響她還是你朋友吧,你幾歲了,還玩好朋友必須是唯一的這套。”雲邊聽到什麽笑話似的笑了起來,“沒意思,我以為至少是為了男人呢,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一塊說了吧。”戴盼夏咬牙沖着她的背影叫道,“奉勸你離邊贏也遠點。”

雲邊轉過身來,作出洗耳恭聽狀:“哦,憑什麽呢?”

“我不怕告訴你,邊贏現在疏遠我,不過是出于對兄弟的義氣,如果不是邱洪喜歡我,你以為輪得到你在他旁邊嘚瑟?”

雲邊配合地扯扯嘴角,表示自己在聽。

“待在同一個群,請喝奶茶,一起放學,你現在玩的全是我玩剩下的而已。”

這未必吧。雲邊腹诽。

邊贏就住她隔壁,這也是戴盼夏玩剩的?除非戴盼夏跟他住過一間,不然這點絕對玩不剩。

她越是雲淡風輕,戴盼夏越是怄火:“我知道你在得意些什麽,不就是你們爸媽結婚了嗎?”

啧,這麽低調還是讓人知道了?

估計是邱洪說的。

戴盼夏:“既然成了一家人,那你就更該明白你們沒有可能。”

戴盼夏唱了半天獨角戲,雲邊終于給了點回應:“為什麽沒有可能啊?”

“你們要是攪在一起,就是亂//倫。”戴盼夏冷笑道,“學校裏任何一個女生都比你有可能,就你最不可能。”

眼前女生色厲內茬的模樣引得雲邊惡趣味發作,她偏要作對,順着那意思往下接:“可我們戶口不在一個本上,法律也允許我們在一起的,等到了年紀完全可以光明正大領證,怎麽會是亂//倫呢?”

戴盼夏氣得眼冒金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這點戰鬥力?無趣。雲邊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法律允許?可你們爸媽允許嗎,倫理道德允許嗎?同父異母的兄妹,難道可以在一起嗎?”

戴盼夏的話把她的腳步釘住了。

雲邊停下來,聽到背後的女聲混在蟬鳴裏,充滿惡毒的語調帶點哽咽,嫉妒和憤怒之下,戴盼夏口不擇言:“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三的女兒,果然不知廉恥。”

臨城五中的教務處裏,上演一出讓幾位校領導很頭疼的戲碼。

戴盼夏捂着半邊臉哭個不停,說雲邊打她耳光,還拽着她的頭發把她推翻在地。

而雲邊咬定了自己沒打人。

兩個女生說辭截然相反,但都斬釘截鐵。

可讓兩個女生說事情原委呢,倆人高度統一,都不肯說。

戴盼夏臉上确實有手指印,辮子松了,小腿處的校褲也破了洞,腿上和手掌皮肉也擦傷了,符她的說法。

所以幾位校領導當然更傾向于相信戴盼夏的說辭。

只是雲邊是邊家特意關照過的,而且學習成績也名列前茅,校長不好太直接,問得很委婉:“雲邊,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戴盼夏身上的傷?”

“我不知道。”雲邊回答,“說不定是她自己打的,然後污蔑我。”

“你胡說!”戴盼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有病嗎我自己打自己。”

雲邊不理她,看着教導主任,還是那句話:“我沒有。”

她的眼神堅定又清澈。

事情陷入僵局。

全校最漂亮的兩個女生鬧出矛盾,在學校內部,足夠稱為爆炸性頭條新聞了,事情很快傳開去。

邱洪在關閉的教務處門外急得亂轉:“這到底怎麽回事?”

哈巴站在雲邊這一頭:“絕對不是雲邊,她像是會打了人還死不承認的類型嗎?”

“雲邊不是那種人。”顏正誠也支持哈巴的看法,“倒是盼夏,可能隐瞞了點什麽。”

即便邱洪喜歡戴盼夏,也沒法徹底站在戴盼夏那邊。

男生們跟兩個女生都接觸得挺多,一個是連說話都輕聲細語的乖乖女,一個是張揚跋扈的千金小姐,誰更可信,一目了然。

教務處門遲遲不開,誰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

邱洪說:“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整個五中沒幾處監控死角,她們好巧不巧選在周姐店門口。”哈巴惋惜地搖頭,“也沒個目擊證人,這下說不清了。”

邊贏轉身下了樓梯。

剩下三個男生對視一眼,顏正誠和哈巴追了上去。

邱洪不放心走,打算等戴盼夏出來。

顏正誠:“不是吧,這就走了?”

哈巴:“不輸你太冷酷了吧。”

邊贏不答,腳步不停。

來到喜滋滋門口,他拿出周影之前給他的鑰匙,開門進去。

周影店裏有監控,但由于她沒開門,監控拍不到外頭的畫面。

但不同于大部分監控,周影店裏這個,附帶錄音功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