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教務處問不出結果, 打電話給雙方家長過來解決事端。
戴盼夏的母親率先過來,看到女兒狼狽的模樣當場就哭了,抱住戴盼夏, 憤怒地質問:“誰打的我女兒?”她的目光轉了一圈,轉到辦公室裏唯二的另一個學生雲邊那邊,“你嗎?”
“就是她。”救兵已到, 戴盼夏底氣瞬間足了,“她打我耳光, 還扯我頭發把我摔到地上。”
戴母勃然大怒,恨不得将雲邊殺之而後快:“我跟她爸爸從來沒舍得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你是什麽東西敢打我女兒?!”
幾個老師趕緊把她拉住:“盼夏媽媽你先別激動, 事情還沒有弄清楚……”
“就是她!你們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我?!”戴盼夏失控尖叫。
雲邊冷冷看着戴盼夏母女倆的表演,還是那句話:“我沒有打她。”
雲笑白也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學校,一進辦公室便看到戴盼夏母女倆梨花帶雨, 聲淚俱下地控訴着什麽, 而雲邊站在一旁,滿臉的固執。
“有沒有怎麽樣?”雲笑白走過去,拉着雲邊上下看了看。
戴母剛才對着雲邊一個學生不能怎麽樣,這會終于等到了對方家長,她徹底進入了戰鬥狀态:“她好得很, 但我女兒被她打慘了。你們家到底有沒有家教,教出這麽兇的小孩……”
雲笑白冷冷觑去一眼, 戴母一時叫她震懾, 尾音不自覺微弱下去。
“幾位領導,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雲笑白問道,剛才電話裏已經聽了個大概,不過她現在需要更具體的信息。
教導主任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雲笑白解釋了一遍, 跟電話裏說的幾乎沒有差別,因為事情沒有任何進展,兩個女孩子都不肯松口。
雲笑白聽完,扭頭問雲邊:“你打她了嗎?”
“沒有。”雲邊看着母親,堅定地回答。
雲笑白安撫地笑了笑:“好,媽媽知道了。”她微微擋在雲邊面前,面向幾位校領導,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姿勢,“我相信我的女兒,她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Advertisement
“笑話,你相信你女兒,那我還相信我女兒呢!我女兒身上的傷就是鐵證,你們別想推卸責任。”戴母跳腳,幾個校領導又是七手八腳将她攔住。
兩個女孩子堅持自己的說法,兩位母親也都堅定站到了自己孩子那側,事情再度陷入僵局,家長的介入絲毫沒能改變困局,反而讓一切變得更加棘手。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夥人在辦公室待到晚上七點多,依然争不出個結果。
而後,戴父也趕到了。
邊聞人在隔壁城市,趕不過來,雲笑白叫他不必擔心,說自己能搞定。
事實上,她一個人應對戴家兩個人非常吃力。
雲邊比誰都看得出母親據理力争背後的心有餘而力不足,有那麽一瞬間她後悔自己開了這個頭,但箭已離弦,沒有回頭路。
戴父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直接跟戴盼夏說:“盼夏,跟你同學道歉。”
戴盼夏不可置信地看向父親,不明白為什麽上一刻還為自己讨公道,這一刻卻不分青紅皂白叫自己道歉。
戴母也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她想質疑,被戴父用力扯了下袖子,他眼神嚴厲,示意戴母住嘴。再面向雲笑白和雲邊的時候,他面上已經全然沒有方才的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息事寧人的尴尬微笑:“不好意思邊太太,小孩子小打小鬧很正常,我們做家長的也都是那個年紀過來的,其實順其自然就好,沒必要過于操心。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是我們盼夏不對。”
“盼夏,道歉。”戴父再次說道,語氣已經比剛才那遍嚴肅許多。
戴盼夏從來沒聽過父親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她又驚又懼,看向母親,戴母是家庭主婦,仰仗着丈夫而活,雖然不甘心,但不敢違抗,她對丈夫的決定無能為力。
雲笑白聽到那句“邊太太”就知道是肯定是邊聞那邊出手了,前面她争了那麽久,都不如邊聞一個電話來的有用。她嫁給邊聞以來,一直處于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裏,直到這一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和依靠。
戴盼夏的又哭又鬧沒能讓戴父改變主意,不過她從小被寵大,哪有那麽容易低頭,戴父戴母拿她沒轍,只得一遍遍低聲下氣代為道歉。
一場鬧劇最終以懸案收尾,成年人的世界裏,比起小孩子之間小打小鬧的真相,利益才是更重要的東西。
四個男生單獨的群已經很久沒人發言了,最近大家都在那個群聊(8)裏面聊天。
久違的安靜是邱洪打破的:
「盼夏說她爸媽向雲邊道歉了」
「是你爸的要求@邊不輸,她爸媽沒辦法」
「但盼夏說真的是雲邊打的她」
「我都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群裏剩下三個男生遲遲沒有人冒泡。
這種情況比較少見。
邱洪當然不知道,哈巴看到消息後迅速拉了個新的三人群。
「怎麽回怎麽回怎麽回」
「要跟他說嗎?」
「你到底怎麽打算的@邊不輸」
邊贏在差不多的時間“放學”回家,上到二樓。
手機狂震,他拿出來,漫不經心地看完,沒回,塞進口袋。
他走到雲邊房門口,打算敲門,聽見衛生間傳來水聲。
洗手間沒關門,他尋聲走近。
雲邊方才去露臺伺候完幾盆盆栽,仔仔細細搓洗一遍沾了泥土的手指,她關掉水龍頭,擡頭從瞬間就看到他倚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以為他也要用衛生間,扯過洗臉巾一邊擦手一邊往門口走:“我好了。”
但邊贏堵在門口沒動,一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他還是沒有半分準備讓路的跡象。
雲邊的目光從平視角度變為仰視,視線也從他的鎖骨位置移到他的眼睛。
他面無表情,目光一瞬不瞬,帶着些許審視意味。
門夠寬,就算他斜身倚靠,也夠她從旁邊空餘空間走。
雲邊頓一下,打算繞道。
邊贏卻突然邁步,侵略感十足。
雲邊吓了一跳,本能退步躲避。
他繼續逼近。
她節節敗退。
然後邊贏反手關上門。
雲邊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她感受到了危險,這令她高度警覺,她往旁邊繞,還假裝無事發生:“我出去了。”
邊贏再逼近,雲邊腳後跟抵在牆邊,已然退無可退,兩人沒有直接的肢體接觸,唯有鞋尖相抵,但他的氣息和氣場已經把她籠罩,不斷施壓。
她眼睛不敢看他,忐忑地問道:“邊贏哥哥,你怎麽了?”
邊贏看她半晌:“你打人了吧?”
雲邊愣了一下,不過事情傳到他這裏也不奇怪,跟在教務處一樣,她給予了否定的答案:“我沒有。”
他顯然不信:“說實話。”
雲邊咬一下唇,擡眸看他。
眼睛裏一層若有若無的水汽,在燈光下閃細碎的光,我見猶憐。
“我沒有。”她咬死了不松口。
邊贏停頓幾秒,再欲開口,走廊上傳來李媽的呼喚:“阿贏。”
他只得暫時放過雲邊,分出神去應付:“啊?”
李媽說:“物業送來你的快遞,我給你放房門口了。”
“知道了。”
應付了李媽,他重新低頭看雲邊。
女孩子的下颌繃得緊緊的,眼神雖有一貫的柔弱,但也異常堅定,透着一股別樣的倔強。
特別招人心軟。
他真的差點要信了。
“你就這麽相信隔牆沒耳?”
擔心李媽還在走廊上,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極輕,但這麽近的距離下,足夠她聽清了。
雲邊不說話了,垂眸盯着他的鎖骨。
邊贏不急,她不說話,他有時間陪她耗,他看着女孩子濃密的睫羽微微顫抖,看她的胸前的衣服随着呼吸起伏,也看她好幾次咬唇又松開,殷紅唇瓣上留下幾粒小小的牙齒咬過的痕跡,紅得幾乎要滴血。
沉默變得格外漫長且折磨。
久到邊贏覺得自己的鎖骨都能被她看穿兩個洞,她說:“我就是沒有。”
聲音醞釀出哭腔,委屈得要命。
邊贏不為所動地笑了一下。
本就稀薄的空氣更加窒息。
邊贏口袋裏的手機不斷震動,新建的群聊(3)正熱火朝天。
雲邊胡思亂想之際,雲笑白宛如救世主降臨,在對面的她房間門口喊她名字:“雲邊,燕窩炖好了,下來喝燕窩。”
雲邊下意識就想應,她現在最大的訴求就是離開這裏。
嘴剛張開,就被邊贏一把捂住了,只剩一聲微不可聞的悶哼。
雲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李媽是知道邊贏在衛生間的,萬一李媽還在二樓,她現在應雲笑白,等于是讓家裏知道她和邊贏一塊待在衛生間。
那就百口莫辯了。
她可以當着戴盼夏的面大言不慚說那些話,但在家裏,這是她絕對不敢觸碰的雷//區。
“雲邊?”雲笑白沒得到回應,繼續叫道。
雲邊大氣也沒敢喘,本能之下她把嘴給牢牢閉了起來,柔軟潮濕的唇瓣像果凍,滑過他掌心。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門外,哪裏注意到少年的身形因為她不經意的舉動而有明顯的僵硬,手也改成了虛攏,盡量減少與她的嘴唇接觸,只若有若無地貼在一起。
雲笑白仍舊得不到回應,推門而入。
房間裏空無一人。
“在廁所嗎?”雲笑白奇怪道,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下門,“雲邊,你在裏面嗎?”
衛生間裏靜到能聽到冷氣風扇裏氣流流動的微弱聲音。
雲邊甚至怕母親會突然開門進來,也不知道邊贏鎖門沒有。
“太太,阿贏在裏面。”李媽的聲音從書房方向傳來。
李媽還真沒走!
剛才她要是發聲了,現在怕是已經涼透了。
“難不成又去頂樓弄她那幾盆多肉了。”雲笑白嘟囔。
走廊上鋪着厚厚的地毯,是頂好的消音利器,但因為倆人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就連雲笑白離開的腳步聲都能清楚辨認。
雲邊微微動了一下嘴唇,癢意再度在邊贏掌心作祟。
他觸電似的挪開了手,這一次,他不再跟她兜圈子,直言:“周影店裏有監控。”
雲邊刻意留意過,喜滋滋奶茶店外面應該是沒有監控的,而且學校也證實了那裏是監控死角,可邊贏太篤定了,聽那意思,是掌握了什麽确切的證據,已然将她定罪。
難道周影裝了個隐蔽的監控,可能是針孔攝像頭什麽的?
可她裝針孔攝像頭圖什麽呢?
“還不肯說實話?”
雲邊撇開眼去:“你不相信我就算了。”
她還是傾向于邊贏在套話。
在邊贏眼中,這是另一幅景象,女孩子那種典型的【明明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堅決不肯承認錯誤,并且反過頭來跟對方生氣,卻又不肯承認自己在賭氣】的蠻不講理。
他盯着她倔強的側臉,直到她的眼淚掉下來。
最終他什麽也沒說,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沒有別人。
留下一句“出來吧”,他頭也不回,徑直回了房間。
群聊(3)多了一百多條未讀消息。
哈巴一時間有點幻滅,但人總傾向于給喜歡的人找借口,不管怎麽說,他都不忍心看到雲邊難堪。
傍晚在奶茶店裏,邊贏拷貝走了那段錄音。
哈巴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就是邊贏會不會秉公處理。
邊贏終于冒泡,但卻是無關話題:「又創個群幹什麽?」
哈巴哪裏肯放過他:「你到底什麽打算?」
邊贏惜字如金:「該」
哈巴沒懂:「誰該?」
邊贏沒再回複。
該打。
他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外人瞎bb。
作者有話要說: 邊不輸:護內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