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邊贏真誠發問:“我說過嗎?”
雲邊:“……”
合着他只是随口一說, 她卻當了真。
而且正常人都該聽出來,重點并不在于他對沒對周影說過,而是她希望他從今往後驗收她的生日, 但凡他想給她回應,就算不記得,也會答應的。
既然沒有幹脆地答應, 就意味着拒絕。
雲邊有種滿腔熱情被冷水兜頭澆滅的失落,低聲說了句“算了”就要出去。
邊贏伸手擋住門。
雲邊不看他, 只看着門。
少女的側臉就差明晃晃寫着“我在賭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也就她自己意識不到。
邊贏問:“生日什麽時候?”
雲邊的心情多雲轉晴, 但還是不看他,她要是瞬間變臉,老老實實把生日告訴他, 豈不是很沒面子, 哪有女生那麽容易被哄好的。
“都說不用了。”她倔強地重複一遍,把門打開一條不大的縫隙,然後側身出去了。
雲笑白果然在外面的座椅上坐着等她:“洗好啦?”
“嗯。”雲邊反手關上衛生間的門。
雲笑白沒忘記剛才兩個孩子撞洗手間的事,她吩咐雲邊:“那你去跟哥哥說一聲,叫他趕緊來洗澡了。”
雲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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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硬着頭皮來到邊贏房門口, 敲了兩下門:“邊贏哥哥,我洗好澡了。”
邊贏根本不在房間, 裏面當然沒人應。
看她回來, 雲笑白随口問:“哥哥理你了麽, 剛才我看時間太晚了想叫他去別的衛生間洗,他沒理我。”
“理了。”雲邊含糊其辭,“他說馬上。”
雲笑白不疑有他, 手掌攏住她的後腦勺:“那行,我們去睡。”
雲邊乖乖進屋,關房門刻意關得很重,給邊贏安全的信號。
雲笑白不滿:“這麽晚了不要關門這麽重,影響別人休息。”
“家裏又沒有別人。”雲邊小聲辯解。
邊叔叔和邊贏都還沒睡,家裏傭人有獨立的傭人房,主屋一共就他們四口人,她就是現在蹦個迪,能影響誰啊。
“那也不能養成這種習慣。”
“我知道啦,媽媽。”
聽到雲邊房門傳來的關門聲,邊贏并沒有馬上出去,他慢悠悠轉身,看向背後頗為兵荒馬亂的戰場,雲邊洗澡時間太短,淋浴房的玻璃明朗幹淨,一絲霧氣都沒起,從淋浴房出來一路都是淩亂的水跡,濕漉漉的鞋印延伸到衛生間門口才消失。
無一不在說明她洗這個澡究竟有多慌,所以才一直強調叫他別看,跟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似的,一件事情翻來覆去說個沒玩沒了。
可她還是太單純了點,對男人的腦補能力一無所知,以為看不到就萬事大吉。
事實上,只要他願意,水流沖擊在皮膚上的聲音,落到地面的聲音,穿衣服的窸窣聲,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是助纣為虐的素材。
更何況,他在夢裏見過。
想聯想,不過是輕而易舉。
蠢丫頭。
回到房間,邊贏在書桌前坐下來,他從抽屜裏摸出煙,叼上,點着火機,低頭,讓火苗湊近煙頭。
剛點燃,他擡頭看到書桌上母親的照片。
她看着他,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柔,但今天卻似乎有了點責備的意味。
邊贏于今晚第二次向女生投降,他把煙扔進水杯裏面,回視母親:“不抽了,可以嗎?”
得不到回應。
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得到她的回應。
邊贏做不到繼續看着她,他把照片輕輕反扣在桌上,這大半年來,母親的幾張照片他翻了又立,立了又翻,也數度藏進櫃子深處,又拿出來擺上。
無論怎樣,他找不到兩全的方法。
見不到想,見着了痛。
這一晚,雲邊一直無法入睡,她沒敢翻來覆去,怕影響雲笑白睡覺,雖然她覺得媽媽應該也後怕得睡不着。
但她得裝作自己沒事,才能讓媽媽放心。
讓雲邊失眠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對寧溫書徹底失望,也不僅僅因為是被綁架後的心有餘悸。
她還有點沒法對浴室裏發生的事情釋懷,她居然當着邊贏的面洗了個澡……雖然只是背對。
更要命的是,他問她生日什麽時候,可她因為那點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臉面,沒有告訴他。
依照邊贏的性子,過了這村很可能就沒這店了。
但她也是抱着希冀的,但凡邊贏想知道她的生日,其實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去年生日的時候她發過朋友圈,而且她不是總發狀态的人,所以那條狀态,一點進她的朋友圈就能看到。
天際泛白,晨曦微光透過窗簾沒關嚴的縫隙透進來,雲邊才微微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間,她絕望地想,完了,這下睡不了幾分鐘就得起床上學了。
她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睡了挺久,一覺醒來果然已經是中午,房間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床頭櫃上有張雲笑白留的紙條:「雲邊,今天給你請假了,你在家好好放松,我出門見律師去了,你放心,我和邊叔叔一定給你讨回公道」
昨天的事情還遠遠沒有解決,出于雲邊和寧溫書的血緣關系,事情往小了說可以被定義為家事。加上寧溫書的妻子還在哺乳期,家中有病孩和未滿月的孩子需要照顧,帶走雲邊的目的并不是出于謀財害命,性質不算太惡劣,即便被定罪判刑,也極有可能争取到監外執行。
平日裏與人為善的雲笑白難得發狠,拒絕寧家任何形式的道歉或賠償,堅持以綁架和故意傷害罪起訴寧溫書的妻子。
雲邊把紙條放回原處,既然不用急着上學,她就慢慢來了。
一踏進衛生間,那點好不容易因為睡了一覺而暫時忘卻的回憶立刻紛湧而至。
盡管竭力鎮壓腦海中的胡思亂想,但刷牙的時候,她還是不自覺往旁邊的洗手盆瞄了一眼。
幹的。
這說明,便宜哥哥要麽是還沒起床,要麽是已經起了很久,他可能已經上學去了。
洗漱完畢,她下樓去,走到廚房門口,叫了李媽一聲。
“邊邊起床啦?”李媽跟她說話格外輕聲細語,大概是怕她還沒能從被綁架中的陰影中走出來,唯恐嗓門大點就吓着她。
雲邊揉揉眼睛:“嗯。”
“飯還要稍微等一會。”李媽笑着說,“但你要不要先吃點蛋糕?在冰箱裏。”
“好的呀。”雲邊往冰箱走去,順便問道,“今天是誰的生日嗎?”
“是我的。”李媽有點不好意思,“你媽媽太細心,居然連我的生日也給我記着,這麽忙還不忘給我訂個蛋糕。”
“啊?”雲邊愣了一下,連忙送上祝福,“阿姨生日快樂!”
“哎,謝謝邊邊。”李媽得到祝福就很高興。
雲邊打開冰箱,果不其然看到裏面擺了個未拆封的蛋糕,就是擺得很高,位置還在挺裏面,她得墊腳才能夠上。
小心翼翼取出蛋糕,沒有多餘的手,她用手臂抵上冰箱門。
結果冰箱門這層阻隔一消失,她就發現旁邊多出張臉。
事發突然,她吓得整個人猛地一顫,蛋糕沒拿穩,眼見着就要摔下去,她手忙腳亂去撈。
邊贏也下意識去接。
四只手總算是平安護住蛋糕。
手疊着手,彼此的體溫清晰印在自己肌膚之上。
李媽聽到聲響,回頭看過來:“阿贏也醒了?午飯馬上就好,肚子餓的話可以先點蛋糕墊肚子。”
“好。”邊贏應下。
雲邊不動聲色,左手從他手上移開,右手從他手裏抽出,她低着頭叫了他一聲“邊贏哥哥”,然後率先走開,往客廳方向走去。
她坐下沒多久,邊贏也端着蛋糕來了。
兩人面對面坐下,中間擺了個蛋糕。
這場景,不讓人回憶起昨晚的生日話題都難。
“你生日?”邊贏問着,伸手去拆蛋糕。
“不是。”雲邊說,“李阿姨的生日。”
顯然,邊贏并沒有費那種心思看她朋友圈。
雖然他本來也沒有那個義務。
聽到雲邊的回答,邊贏意外地挑了挑眉,李媽的生日,并不是他平常會關注的細節。
兩人很默契,沒有人再動蛋糕,要等壽星公。
廚房裏,李媽幾個快馬加鞭,将午飯準備完畢,端上桌上,看到蛋糕還在桌前原封不動,她奇道:“你們怎麽不吃呀,不喜歡嗎?”
雲邊:“我們在等你一起吃。”
邊贏站起來,替李媽拉開椅子:“阿姨,你也坐,吹蠟燭許個願。”
兩個孩子都堅持,李媽恭敬不如從命,她雖然是邊家的老員工了,說是半個家人也不為過,不管是邊聞邊贏,從前的馮越,還是現如今的雲笑白雲邊,都對她敬重有加,但是她向來很懂分寸,像今天這樣,上桌和主人家一起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雲邊最先吃好飯,最後跟李媽說了聲“生日快樂”,然後上了樓。
她走進衛生間,飯後洗手。
她仔仔細細将食指搓一遍,然後将沾滿泡沫的手送到水龍頭下沖洗。
沖着沖着,忍不住跑神。便宜哥哥給周影過生日挺積極的,給李媽過生日也挺耐心的,怎麽到她這裏,就那麽困難了呢?
她又沒圖他送多貴重的生日禮物。
回過神擡頭看鏡子,才發現引發她胡思亂想的罪魁禍首就站在門口,倚着門好整以暇,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雲邊露出個笑,客套叫道:“邊贏哥哥。”
她考慮清楚了,既然他不打算跟她有什麽過密的接觸,那她就退回到室友井水不犯河水、見面了打個招呼的關系,從前怎麽虛與委蛇,以後繼續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好了,你用。”她擦幹手,給他騰衛生間位置。
走到門口,他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雲邊擡頭看他。
“327,對嗎?”
3月27是雲邊的生日。
“嗯!”
柳暗花明的豁然開朗瞬間将雲邊包圍,但是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跟他說什麽,什麽都不說又顯得尴尬,她只好沒話找話,明知故問:“你怎麽知道的呀。”
這點扭扭捏捏的心思,他一眼看穿,沒順着她,而是直白地奚落道:“總不能是算的。”
這話雲邊沒法接,天都讓他聊死了。
她摸了摸鼻子,結束對話:“那我先回房間了。”
邊贏攔門的手卻沒有放下。
雲邊莫名。
他頓一下,發起邀請:“下午要不要一起去恒隆廣場。”
一起去商場……幹嘛?雲邊不想自作多情,但男孩子約女孩子一塊去商場,也太像是約會了。
邊贏解釋道:“我想去給李阿姨買個生日禮物,你去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哪有女生那麽容易哄好的?邊邊啊,其實還是有的,你的錦城老鄉就特別容易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