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雲邊還在那試圖憑借模糊的音節還原他的話, 忽然整個椅子被後面桌子的推力一撞,她後兩條椅子腿随之翹起來,懸在半空中沒法下落。

這一撞, 她所有的思緒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

邊贏兩只手還搭在桌上,證明此舉确實出自他手。他的位置一下子變的太大,他兩條手臂幾乎伸直了。

面無表情裏, 他明明白白訴說着“就是我幹的,你有什麽意見”的挑釁。

雲邊想站起來, 但她的下半身被死死卡在桌椅之間,無法動彈。

哈巴看情況不對勁,連忙幫雲邊把邊贏的位置往後挪了不少, 打圓場:“不輸剛才是說位置擠,腿伸展不開來着,結果一下給推大了。”

兩位當事人都不說話。

對視了約莫兩秒鐘, 雲邊回過身去, 将桌椅間距調到舒服的大小,沒有再給他反應。

如果再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眼淚。

理智說這樣挺好的,能省去藕斷絲連的牽絆,他越是惡劣, 她越是能堅持跟他一別兩寬的決定,他要是對她好, 她一定會舉棋不定。

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有什麽原則可言, 嘗到一點甜頭, 就容易忘了曾經跌過的跟頭。

但是情感和理智沒能達成統一,情感在擊鼓鳴冤。她還在經歷失戀的痛苦和夜不能寐,他那麽快就有了新歡, 連最基本的禮儀和尊重都不屑再給她。

邊贏還是盯着雲邊的背影,哈巴怕他又做什麽過分的事,使勁沖他搖頭。

邊贏把桌上攤着的書甩到桌子右上角的書堆上,扇起的風吹得她的頭發微微一動。

還以為她的腦袋是出了什麽問題沒法轉,合着原來是能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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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間,邊贏的默寫依然沒能執行任務,他不找雲邊背,雲邊更不可能去催他,雙方都當這回事不存在。

放了學就是周末放假了,住校生也到了離校的時候,放學鈴一響,整個學校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

嚴律一個頭兩個大:“下禮拜要月考了,就知道玩!回去都給我好好複習。”

沒人理他,全在理書包。

“朽木不可雕也。”嚴律恨鐵不成鋼地走了,自己也很期待周末。

這周末雲邊要回一趟錦城,和仇立群一起,仇立群今天沒訓練,二十分鐘前就告訴她,自己已經打了車在五中校門外等她。

雲邊快速收拾書包,周宜楠約她:“雲邊,明天要不要一起出來逛街?”

“下禮拜吧,這禮拜要跟立群一起回錦城。”雲邊背上書包。

周宜楠喪氣:“好吧。”

等雲邊離開教室,哈巴對還在整理書包的邊贏說:“就那個游泳的,他倆要一起回錦城?”

邊贏理着書頭也不擡:“哦。”

“不輸!”哈巴要說正事了,“既然只有小矛盾你哄哄她不行嗎,這麽下去,你小心那個游泳的趁虛而入。”

邊贏注意到,雲邊說的是仇立群的名字,而不是用“我朋友”代稱,這說明她跟周宜楠提過仇立群,所以周宜楠才對此人一點都不陌生。

在哈巴面前,他始終有種搶了兄弟女人的內疚,并不是很想和哈巴聊雲邊,尤其是他現在和雲邊一地雞毛,兩頭不讨好,他更不想說。

哈巴以為邊贏無動于衷,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無力感,但他身份敏感,不便說太多有關雲邊的話題,正好教室外面出現戴盼夏,哈巴順理成章轉移話題,示意邊贏看外面。

戴盼夏熱情地沖他們揮揮手。

“不是叫你別來找我了麽。”走出教室,邊贏問道。

戴盼夏不甘示弱:“我不是也說過我不會随便放棄的嗎?”

“趁我還能好好跟你說話。”邊贏耐下性子,“我不想弄得你難堪。”

戴盼夏一點也不犯怵,沖他做鬼臉:“你随便兇,我不怕你。”

雲邊回錦城,葉香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早早就在高鐵站候着了。

仇立群死皮賴臉不肯走,三個人就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去KTV唱歌,葉香還點了一打啤酒,讓雲邊借酒消愁。

“雲邊怎麽了,失戀了?”仇立群好奇。

雲邊矢口否認:“沒有。”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失戀,她堅決不碰啤酒,坐實自己不需要借酒消愁。

她才不要為了那個王八蛋喝醉。

待到七點多,雲邊說要回家。她到了錦城之後直接跟朋友待在一起,連外婆家都沒回過,所以得早點走,回去陪陪外公外婆。

葉香和仇立群挽留無果,倆人都沒完盡興,雲邊離開後,他們進行下半場。

雲邊是過了兩天才從葉香那裏知道,自己離開以後,KTV發生了什麽。

仇立群喝了兩瓶啤酒,酒壯慫人膽,親了葉香。

要不是雲邊已經回到臨城,她一定會殺到葉香家裏去聽個繪聲繪色版本的,可惜隔着屏幕,她不能拿葉香怎麽辦,葉香說完就後悔了,怎麽都不肯透露細節,裝起了失蹤。

星期一早上是語文早讀。

教室裏一片書聲琅琅,雲邊小聲念着下一篇古文,提早做背誦的打算。

身後的人一片安靜,邊贏沒有朗讀的習慣。

雲邊琢磨着,就算他星期五不背《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周末放假兩天也沒背,那麽今天早自習總能背了吧。

他要是背不出來,到時候語文老師又治她個敷衍了事的罪。

不過語文老師貴人多忘事,早就忘記邊贏的默寫歷史遺留問題,別說檢查了,就連問都沒問一聲。

這天放學,邊閱親自來接的邊贏。

親子鑒定報告出來了,結論顯示支持父子。

邊贏象征性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而後似笑非笑地望向邊閱:“還真是。”

邊閱眼神閃爍一下,下一瞬便篤定地回視,“這還能有假,我是為了讓你放個心采取做這個檢查。我們今天去找你爺爺說清楚吧。”

邊贏把親子鑒定報告收起來,提出異議:“爺爺奶奶剛失去孫子,拿這麽大消息刺激他們不好吧。”

邊閱卻不能再等,示意司機開車,前往邊家老宅:“那總不能一直瞞着他們吧,你爺爺現在的身體狀況你也知道的,萬一來不及告訴他……”

邊贏知道自己無法阻攔邊閱,他淡嗤着揭穿了邊閱的目的:“那你財産分配就沒有優勢了。”

邊閱尴尬地笑了兩聲:“我的就是你的,我還不是都為了你着想。”

來到邊家老宅,邊贏支開了奶奶,要是讓奶奶知道自己當做女兒疼愛的兒媳婦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她怕是會瘋。

邊爺爺見慣了大風大浪,聽完邊閱的講述,又看着親子鑒定報告,還算冷靜。

當然,也只能說“還算”,劇烈起伏的胸口,大段大段的沉默,握緊的手指攥着紙張簌簌作響,都說明他在強迫自己消化這個震撼人心的事實。

邊閱怕出事,一邊給老爺子撫胸口順氣,一邊痛罵自己:“我不是人,我一時鬼迷心竅,爸,你要是想打我,我自己動手。”

邊爺爺過了很久,才開口:“那你是個什麽打算,阿贏現在住在哪?”

邊閱就等這句話:“我打算認回阿贏,阿贏現在在外面住着呢,我的意思是暫時不能帶他回家,你也知道的,我家裏現在這個情況,阿贏住過來,鳳蘭肯定沒法接受,到時候影響孩子。”

“當然不能住到你那裏去!”邊爺爺情緒激動。

邊閱連忙哄他:“是是是,爸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您看怎麽辦,我們都聽您的。”

邊爺爺咽了一口唾沫,想自己竟然只剩下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孫子,只覺一生的辛苦都是不值,但現在邊贏是邊家唯一的指望,除了保護好這顆獨苗,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阿贏,你今天開始就住到爺爺奶奶這裏。”

邊贏順從地應下。

接下去,邊爺爺問起邊閱細節,和馮越是怎麽開始的,什麽時候開始的,維持了多久的私情,諸如此類,邊贏聽不下去,尋了個借口出去陪奶奶。

邊奶奶奇怪:“你們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

邊贏搖頭:“一點公司的事罷了。”

邊爺爺事無巨細地問,邊閱在邊家老宅待到很晚才被放行,姜還是老的辣,在邊爺爺的審問下,邊閱出來的時候一身的冷汗,離開前還要假惺惺囑咐邊贏一通:“那阿贏,你在爺爺奶奶家安心住着,開心一點,別想太多。”

邊贏微笑:“我知道了。”

待到邊閱離開,邊贏敲響了爺爺的房間。

“我正要叫你進來。”邊爺爺擡手招他,“你過來。”

邊贏走近,沒有等爺爺說什麽,便直白地開了口:“爺爺,我是幫我爸的。”

邊爺爺想說的話被堵了回來,他看向邊贏,靜待下文。

“我指的是邊聞。”邊贏聲音很輕,但語氣篤定,“哪怕大伯認我,将來我還是會幫我爸爸,我會100%無條件地偏向他。”

今天中午,他請假去取了一趟親子鑒定報告,就是他自己化驗的那一份。

結果也是支持父子。

可是那明明是哈巴和他的生物樣本。

星期五那天不是他多想,他果然遭到了邊閱的人的跟蹤,邊閱買通了他所去的鑒定機構,所以不論結果如何,都只會顯示父子。

他的生父另有其人,邊家旁支//那麽多,不知道是誰,反正不是邊閱。

接下來的時間,他将慢慢采集邊家男人們的生物樣本,總能找出自己的生父。

而他唯一可以為邊聞做的事,就是幫他争取到絕對優勢的遺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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