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雲邊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一片白淨變到通紅, 又羞又惱地瞪了邊贏半天。
就在邊贏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對她過于唐突的時候,她很嚴肅地來了一句“以後在學校不可以親我”,完美演繹什麽叫雷聲大雨點小。
邊贏的眉頭輕輕挑了下。
在學校不可以親, 意思是不在學校就可以親咯。
反向思維,最為致命。
“只是這樣?”
雲邊誤會了他的意思,自以為考慮周全地補充:“抱也不可以, 牽手也不可以。”
邊贏本來就沒打算在學校對她怎麽樣,一兩次特殊情況也就罷了, 監控這種東西平時沒人看,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還是知道利害輕重的, 他們兩個的關系,目前絕對不能鬧到家長面前去。
再者,他也得考慮哈巴的感受。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友情和愛情中間選擇後者, 從小到大, 朋友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他的情況并不少見,他從來都是二話不說切斷和對方女孩子的接觸和聯絡,哪怕他也覺得她不錯。
冒着跟兄弟産生嫌隙的風險,不劃算,沒有哪個女的值得他這樣。
除了雲邊。
“可以。”邊贏答應得很爽快, “還有別的要求嗎?”
雲邊其實還想說“你要和別的女生保持距離”,但這話顯得小氣且善妒, 不像個酷妹, 臨近嘴邊, 她又給咽了回去,佯裝淡定地說:“沒有了。”
邊贏倒是沒給她提要求,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
雲邊回頭看後面的鐘表, 上課時間已經過去八分鐘,她急忙站起來:“好。”
邊贏沒着急走,把自己桌上那一堆刻着各種各樣名字的校徽拾起來,全交給她。
“給我幹嘛?”雲邊不解。
“給你保管。”邊贏說。
“我不要。”雲邊不想接,她看着這堆玩意都生氣,“你自己保管。”
她還不能表現出來,必須得裝作無所謂,臨城五中的這個傳統她略有耳聞,她能理解這個舉動背後的意義,與其說是告白,不如說是和青春的告別。
她醋歸醋,沒想過剝奪別人和青春告別的權利。
邊贏堅持己見,拉開她的書包,把校徽裝進一個小袋裏。
雲邊嘟囔:“幹嘛給我。”
邊贏分了三趟把校徽裝進去,替她拉好拉鏈,輕描淡寫給了答案:“時刻提醒你,你不是我年少無知時候魯莽草率的心動,而是我見過花海的姹紫嫣紅,明知前路艱難仍然選擇的那一朵。”
他怎麽能把情話說得跟“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稀松平常,導致雲邊沒好意思表現自己的情緒,否則把她襯得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似的。
指不定跟多少個女的練過才達到這個境界,她試圖借此打壓自己壓下心裏的雀躍,但沒能成功。
走在邊贏面前,後腦勺對他,她終于不必再掩飾自己的面部表情。
半道,迎面碰上年級主任。
“你們倆幹嘛呢。”年級主任認識他們倆,看倆人上課時間瞎晃,就問,“這節什麽課?”
“體育課。”
即便是體育課也不能免去年級主任一頓教導:“那也別瞎晃,走來走去多影響別班同學啊!”
看兩個人态度端正,年級主任沒多說什麽,揮揮手示意他倆趕緊去上體育課。
臨走,嘟囔一句:“兩個人都嬉皮笑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麽好事。”
雲邊:“……”
邊贏:“……”
那不是嬉皮笑臉,那明明是由內向外散發的幸福的微笑。
跟年級主任告別後,邊贏跟上雲邊,改成并排前行。
“笑什麽?”他扭頭看她已經恢複一本正經的側臉。
雲邊不答反問:“你笑什麽?”
邊贏很誠實:“有女朋友了高興。”
“哦。”雲邊胡說八道,“我想起葉香家的狗崽子就笑了。”
“騙你的。”邊贏不甘示弱,“想起昨天打游戲撿到個極品裝置才笑的。”
雲邊:“……”
再走兩步,她找到個別的突破口表達不滿:“你為什麽現在還玩游戲啊?”
她現在管他天經地義。
涉及到游戲,邊贏不服管教:“我一點娛樂時間都不能有?”
他現在是高二學生,時間雖然不至于寬裕到可以揮霍,但科學合理的勞逸結合不過分。
雲邊有理得很:“沒說完全不能有,那也不能每天玩,周末放假玩一下也就算了。”
“給個平時不能玩的理由。”
“時間少作業多。”
一路吵吵鬧鬧說到操場上,體育老師正在等着他們兩個。
“為什麽遲到這麽久?”
兩人都不答。
體育老師平時很好說話,唯獨對考勤異常執着,請假要有請假條,遲到早退是他最厭惡的行為。
“都沒有正當理由是?”體育老師哨子挂繩一甩,指向操場,“那行,各自跑三圈。”
三圈也就是1200米,對邊贏來說不算什麽,而雲邊兩眼一黑。
“我替她跑。”邊贏說,“我叫她給我講題才遲到。”
“你還挺義氣。”體育老師又好氣又好笑,“替跑加倍,去。”
邊贏繞着操場一圈圈開始跑,雲邊遠遠站在樹蔭下一身輕松。
有男朋友真的好好啊!
周宜楠過來,好奇道:“他怎麽跑上了?”
“遲到罰跑。”
周宜楠随口問道:“那你不跑?”
雲邊停頓一下,沒瞞周宜楠:“他替我跑了。”
這下周宜楠怎麽都沒法冷靜了,她試探着問道:“你倆……”
雲邊坦誠地點頭,朋友面前,她沒怎麽隐瞞情緒,臉上的甜蜜濃得化不開。
“終于!”周宜楠驚呼,“恭喜啊!”
哈巴本來在打籃球,注意到邊贏被罰跑,他也朝雲邊的方向走過來,打算問問怎麽回事。
雲邊看到,提醒周宜楠:“哈巴面前別表現出來。”
邊贏具體怎麽打算的,她還不知道,在他處理之前,她盡量不給他添亂。
平日裏哈巴對雲邊過分殷勤,周宜楠也是知道的,她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
哈巴果然是過來問邊贏的情況的:“不輸被罰跑了?”
“嗯。”
“幾圈?”
“九圈。”她自己三圈,替她三圈,加倍三圈。
哈巴驚嘆:“我操,九圈?老蔣太狠了,這是要弄死人的節奏啊。”
不過哈巴以為邊贏是被高三那群女生給纏得遲到,帶入了一下自己,如果有那麽多女生圍着他告白,給他送校徽,別說罰跑九圈,就是九十圈也值得。
“幸福的煩惱。”哈巴搖頭晃腦,頗為豔羨,“我畢業的時候能收到一個女生的校徽嗎?”
其實哈巴雖然不帥,但也不磕碜,就是太瘦小了點,加上品味不行瞎打扮。
周宜楠安慰他:“會有的。”
哈巴炯炯有神的眼神鎖定她:“你怎麽知道?”
周宜楠神色慌亂一下,很快鎮定下來:“那個誰,九班那個誰不是喜歡你嗎?”
“那種不算。”哈巴不屑。
家境優渥也是個吸引女生的點,時不時有女生向哈巴示好,但真情不足,別有目的,哈巴堅決不當錢多人傻的冤大頭,再漂亮都不帶多看人家兩眼。
問清楚邊贏的情況,哈巴又回去籃球陣營了。
周宜楠看着他的背影,問雲邊:“你們兩個打算一直瞞着哈巴嗎?”
雲邊嘆氣:“我也不知道,讓邊贏去搞定,我實在沒轍了。”
“你一副小媳婦的模樣。”周宜楠打趣。
雲邊笑起來,不承認:“什麽啊。”
放學回家,雲邊一個人待在房間,興奮和欣喜沒了幹擾,肆無忌憚從隐蔽的角落湧出。
她有種不真實感,曾以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人成了男朋友,曾以為不可能修補的裂縫在互相喜歡面前成了小溪流,擡腿就能邁過。
感性又一次淩駕于理智之上,面對他的時候,她好像總是在感情用事。
但是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的好幸福啊,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開心過,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麽都壓不下去,滿心滿腦子都是他的名字和他的笑臉。
才放學那麽會,她就開始想他。
但邊贏還沒給她發消息。
雲邊裝模作樣矜持地等了三分鐘,決定主動出擊。
先空着:「回家不許玩游戲」
文字看起來兇巴巴,事實上她滿臉的竊笑。
邊贏很快就回了。
邊不輸:「還沒到家」「玩了會怎樣」
先空着:「我也不知道,你試試」
過了五六分鐘,邊贏打了電話過來。
“你到家了?”雲邊問。
邊贏把書包放到書桌上,逗她:“嗯。”
雲邊疑惑:“你怎麽那麽晚才到家。”
邊家老宅并不很遠。
“雲小邊,你在查我崗嗎?”他在電話那頭笑。
雲邊臊得慌,臉一下子紅了:“查你個頭,不說拉倒。”
邊贏止了笑,說正事:“跟哈巴在一塊。”
雲邊輕輕“啊”了一聲,沉默片刻,問:“他怎麽說呀?”
“說替我們開心。”
聊到哈巴,氣氛有點沉悶。
不過很快就衍生出別的話題,剛在一起的人黏得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待在一起,随便一聊就過去了半小時,邊贏那邊喊他吃飯,通話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
邊贏說:“不讓我打游戲,自己影響我學習,這時間都夠我打一盤游戲了。”
雲邊那個氣啊,一下把電話給挂了。
邊贏給她發來微信:
「周末一起去圖書館嗎?」
先空着:「不打擾你打游戲了」
邊不輸:「打游戲不好,我不夠自覺,需要女朋友監督」
第二天是周五。
邊贏除了把雲邊的椅子往後拖過來靠到他的桌子上,別的什麽也沒幹,兩個人維持着普通前後桌的關系,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數次看着邊贏目不斜視從旁邊走過,雲邊自己都有些詫異,不說的話誰能想到,他們兩個在談戀愛呢?
裝作不熟,好像是與生俱來的默契,地下戀情十級成員他們兩個。
放學回家,因着周末的緣故,電話打得久了點。
發現的時候已經半夜兩點多了。
雲邊覺得這麽下去不行,肯定會影響學習,有必要制定規矩:“我們每天打電話不能超過二十分鐘,周末可以适當放寬。”
邊贏由着她折騰,好笑道:“多适當?”
雲邊想了想:“一小時。”
“才一小時,那我兩天看不到你想你怎麽辦?”
他逗小孩似的口吻,在寂靜夜裏撩撥她脆弱神經,雲邊的臉一下子燒得慌,她把臉埋進枕頭裏,佯裝淡定:“圖書館不是能見到我。”
“每個周末都陪我去圖書館?”
雲邊在枕頭裏發出一聲嗡嗡的“嗯。”
邊贏還是不滿意:“你有時候要回錦城。”
“回錦城可以再适當多一點電話時間。”
“多适當?”
他們像兩個初次擁有自己房子的人,興致勃勃地對每一個角落進行規劃。
沒營養的對話又樂此不疲地持續大半個小時。
睡眠不足,但第二天雲邊還是很早就起來了。
一晚不見,甚是想念。早點去圖書館就能早點見到他。
邊贏也很早,兩個人在早餐店吃完早飯,是圖書館開門後第一批進入的人。
館內空蕩蕩,座位任選。
選好座位,雲邊又制定規則了:“要好好學習,不能分心。”
邊贏好好學習了二十分鐘左右,起身去廁所。
沒過多久,雲邊收到他的微信,叫她也去廁所一趟。
雲邊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還是依言前往。
圖書館的廁所分為男廁女廁和無障礙廁所,無障礙廁所給殘疾人使用,因為是坐廁,很少有人進去,常年空着,雲邊路過無障礙廁所的時候,裏面伸出一只手,把她拖了進去。
她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是邊贏,心還來不及落地,就被提得更高。
邊贏箍着她的臉,低頭吻下來。
她腿軟得站不住,一瞬間靈魂出竅。
等意識歸位,僵硬的肢體漸漸軟化,視線恢複清醒,她看清他那雙依舊侵略性十足的眼睛。
讓她心驚。
這個人,為什麽接吻不喜歡閉眼睛。電視劇裏別人接吻都是閉眼睛的。
雲邊被他看得不自在,自欺欺人地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感受到邊贏終于乖乖閉眼,睫毛在她掌心裏面掃過,折磨人的癢。
這一次,雲邊遵從了自己的本能,松開牙關任他闖入,攀着他的肩膀,笨拙地給他回應。
他像精兵攻破城門,鐵騎要踏遍每一寸領土。
唇齒交纏的暧昧水聲在密閉的空間裏格外清晰,聽得她越發面紅耳赤。
外頭偶爾有人走過,說笑聲,腳步聲。
沒有人知道這扇門後發生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