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再招惹

“秦哥你是沒在場,不知道我當時,我就這麽嘩啦嘩啦一通捶,噼裏啪啦幾腳飛過去,那群小混混被我揍得連他們媽都不認得,一個個嚎喪着叫爺爺……”

俞晨一邊說着,一邊手腳比劃着,深夜勇鬥小混混的場面被他說得十分壯觀。

說了半天,他發現旁邊唯一的觀衆好像根本沒有在聽。

俞晨伸手在秦顧面前晃了晃,“我說秦大少爺,您這年紀輕輕的,發什麽老年癡呆?”

秦顧眼神動了動,回過神,這位太子爺難得的沒有因為他說他是“老年癡呆”生氣,而是平靜的問了一句。

“昨晚是你送我來的酒店?”

“說起這個啊……”俞晨一雙眼睛亮起來,突然走到床邊胳膊搭上秦顧肩膀,語調陰陽怪氣的說,“秦哥你太令我感動了!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愛我手機裏居然只存了我一個人的號碼,我不知道我對你來說居然這麽特別,雖然我只把你當兄弟但是你還是讓我這顆直男心感動得稀裏嘩啦嗚嗚嗚!”

秦顧:“……”

三秒後,俞晨被秦顧一腳踹飛去了床尾。

“咳咳……你個暴君!開個玩笑嘛,幹嘛這麽認真?嘶,疼死我了!咳咳咳!”

俞晨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左手扶着櫃子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右手捂着胸口十分誇張的咳嗽,似乎想努力咳出一點血來,然而咳了半天依然面色紅潤生龍活虎屁事都沒。

不過那一腳倒把俞晨聲音踹回正常了,他繼續說着:“我昨晚打架受了傷,來不及處理就跑來酒店照顧你一晚上,你都不謝謝我還踹我,是不是人啊?我這背上才擦了藥,你又讓我傷上加傷,嘶……我的肋骨啊,斷了,賠錢!還有精神損失費。”

“昨晚是你送我來的?”

秦顧又問了一遍,語氣冷了幾個度。

“不是我。”意識到秦顧可能生氣了,俞晨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站起來正色說道,“一開始是一個好心人給我打電話,說你喝醉了,讓我……”

秦顧問:“什麽好心人?”

俞晨:“就一男的。”

秦顧:“誰?”

俞晨委屈道:“我哪知道他是誰啊?我來的時候他早走了,酒店裏就只有你一個人睡得地震都喊不醒。不過那好心人電話裏聲音不錯,應該挺年輕的。”

秦顧目光瞥了一眼手機,突然意識到什麽,問:“你剛剛說,我手機裏只存了你一個號碼?”

“是啊。”俞晨點頭,“昨晚那個好心人打電話來就是這麽說的,說你喝醉了不省人事,說你手機裏只有我一個號碼,想着我應該是你朋友,讓我去接你。”

“我當時這不正火拼得厲害嘛,我不把那群小混混打趴下,怎麽在妹子面前展現我的英雄風度……咳咳扯遠了,所以我就拜托那好心人送你去酒店。後面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吧,那個好心人把酒店房間號發給我,說他有事先走了,我又怕你酒精中毒什麽的,就只能趕過來了。”

“還有啊,我原本是讓他送你去月華酒店的,不知道為什麽他沒送你去你家酒店,而是找了這麽個随便的酒店。不過這樣也好,月華酒店太招搖了,萬一你秦影帝醉酒被記者拍到,今天又是頭條。”

“秦哥,哥們兒為了你可是抛頭顱灑熱血,放棄陪妹子的絕佳機會帶着一身傷大半夜的來照顧你,你可不能忘了兄弟的恩情啊。”

俞晨這邊自我感動着,秦顧的思緒根本不在這裏。

他昨晚出門帶的是那只私人手機,上面只存了一個人的號碼。

就是方琰。

難道昨晚不是夢,方琰真的來過?

他把自己送來了酒店,聯系了俞晨之後又離開了?

可是,現在的方琰不是應該很讨厭自己嗎?怎麽會這麽好送他來酒店?

秦顧快速拿過手機,打開通話記錄,瞳孔驟然一縮。

沒有任何通話記錄。

難道不是方琰?

那會是誰?朋友嗎?熟人嗎?

只要是稍微了解一點翰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秦家與俞家交好,兩家的兒子關系也不錯,因此對方聯系俞晨來照顧自己也不意外。

可是到底會是誰?

秦顧在腦海裏搜索了一圈,他的朋友太多,熟人也多,不生不熟的合作夥伴更多,根本篩選不出來會是誰。

秦顧問俞晨:“昨晚那個人,沒有用我的手機給你打電話?”

俞晨先是一愣,然後迅速拿出手機翻了翻,皺起眉毛道:“操!不是你手機號!昨晚沒注意看,是個陌生號碼。”

“號碼告訴我。”

俞晨說着,秦顧就在手機上輸着,然後撥通了那個號碼。

機械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中午的時候,秦顧又撥通那個電話,同樣是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到了晚上,號碼依然是關機狀态。他直接讓人查了那個號碼,結果顯示那是一個沒有實名的新號碼。

秦顧通過人脈聯系到那個酒店的老板,在晚上9點的時候,酒店的監控視頻傳到他的電腦上。

夜色已深,一層淡淡的薄霧籠罩在翰城半空,像是給遙遠的夜幕蒙上一層白紗,讓本就微弱的星光更加晦澀不明。

書房裏的燈光溫暖柔和,映着坐在電腦前男人美麗的側臉,燈光打不到的一側留下一片陰影,顯得鼻梁高挺。

秦顧保持着一個姿勢已經很久沒有變,目光定在了屏幕的某處。

監控視頻中,酒店的走道上,比他矮一個頭的清瘦男人将他一只手臂搭在肩膀上,右手扶着他的右手臂,左手幫他攏着披在身上的外套。

那件外套并不是他的,而那個男人,即便是一個模糊的輪廓,秦顧也能認得出來,更別說監控視頻裏的臉如此清晰。

淩晨1點50的時候,男人一個人從酒店房間出來,嘴上多了一顆棒棒糖,秦顧将視頻暫停,起身去掏了掏昨天那件衣服口袋,糖果然少了一顆。

那天在片場不接他的糖,卻在酒店偷吃他的糖?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他的方琰哥哥,都是一樣的悶騷啊。

秦顧重新坐回電腦前,重複看着這段視頻,唇角不自禁露出一抹微笑。

同一時間,C區公寓。

方琰靠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望着遙遠的夜空和黯然的星光,那張清俊的臉上透着些寂寥。

原木方形矮茶幾上放着一杯現磨咖啡,只喝了幾口,現在已經冷卻。

已經夜裏11點,方琰了無睡意,但與咖啡沒有關系。

他拇指與食指間夾着一張指甲蓋大小薄薄的卡片,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紋路,那是一張電話卡。

以他對秦顧的了解,秦顧醒來後必定追問俞晨昨晚的所有經過,俞晨肯定老老實實全部交代,他的這個手機號免不了會暴露出去。

空中流雲四散,他的思緒也像雲一樣随風飄散。

那是一個春日的午後,海棠花開滿枝頭,将整個小區染成一片绮麗夢幻的粉色。

秦顧回國倒計時一天,他去超市采購了一大堆食材,水果,還有零食,當然沒有忘記秦顧最愛的棒棒糖。

他提着大袋小袋的食材走在海棠花盛開的小路上,撥通了秦顧的電話。

“秦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語氣從沒有一刻那麽認真,心情也沒有一刻那麽激動,“等你回來,我跟你說。”

秦顧曾牽着他的手,在萬人仰望的舞臺,對着所有人宣告,“他是我此生心裏的唯一。”

現在,是時候了,他想給秦顧一場婚禮。

是的,他決定等秦顧回國,就向秦顧求婚。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秦顧的聲音才傳過來,淡漠涼薄的語氣穿透耳膜,也刺穿了他的心。

“方琰,我膩了。”

許久許久,他都沒有回過神。

超市購物袋從手裏脫落,裏面的食材灑了一地,有幾顆棒棒糖滾到了花叢中。

“你……你說什麽?”

他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分手吧。”秦顧說。

“……為什麽?”

“我說我膩了,這句話很難懂嗎?”

“你要分手,可以。”他努力繃緊那根理智的弦,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崩潰,“秦顧,我們見一面,我要你當面跟我說。”

“電話裏說見面說區別嗎?沒有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不鹹不淡的語氣,使他理智的那根弦徹底崩斷。

“秦顧你在哪裏?你回國了?你早就回國了是不是?你在哪裏?你是不是在翰城?你早就回來了是不是?秦顧你他娘的給老子說清楚!”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第一次罵髒話,第一次歇斯底裏。

秦顧沒有挂電話,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等他發洩完,最後只說了一句。

“方琰,祝你幸福。”

他滿心歡喜,滿心期盼,滿心對未來的憧憬,對幸福的希翼,在瞬間被冰水澆了個徹底。

周身的粉色世界變成灰白。

春日的繁花似錦,在他看來卻像是世界末日。

“方琰,我膩了。”

這句話即便隔着兩世,依舊讓他疼得鑽心刺骨。

與秦顧的相遇,讓他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與秦顧的相愛,也曾幸福得讓他忘記他的對象是一個比他小了五歲的男生。

跟比自己小的男生談戀愛是一場賭博,他輸不起,也愛不起了。

昨晚的小插曲,秦顧不知道,他也永遠不會說。

方琰将薄薄的電話卡折斷,丢進垃圾桶。

就這樣吧,這一世誰也不要再招惹誰。

第二天天氣不錯,連日陰沉的上空,雲層中透出了縷縷陽光。

劇組的人心情都不錯,除了方琰。

雖然他在戲中沒有任何的失誤,可是他似乎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沉默,中場休息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傘下靜默的喝水。

不知道何時,那雙除了入戲時,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淺色瞳孔突然盯着一個地方久久沒動。

助理許傑順着方琰目光看過去。

不遠處人群簇擁的地方,秦顧正朝這邊走來,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方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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