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留宿一晚
秦顧的語氣一如往常的随性慵懶，可卻用一種很認真，很深刻，凝望深愛之人的眼神看着他。
有那麽一刻，他幾乎動搖。
有那麽一刻，他就要點頭。
有那麽一刻，他想忘記前世，忘記他們最終的結局，陪秦顧重來一次。
但是，也只是有那麽一刻。
“秦顧，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方琰移開看秦顧的目光，望着不遠處魚缸裏的金魚不帶感情的說着。
“我們認識時間并不長，也并不熟悉，甚至在此之前是死對頭，為什麽你會這麽執着的想要我跟你在一起？”
“落水的那次綜藝以前，我們不過是由于職業相同的原因，在片場，舞臺或者其他什麽地方見過幾次面的關系，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方琰自顧說着，并沒有看秦顧。
他起身走到魚缸前，從底下抽屜裏拿出魚飼料，說話間，撚起幾顆丢進水裏。
“拍攝《一笑泯恩怨》的時候，你來過兩次片場，我們能說上幾句話了，算是點頭之交。”
金魚從水底浮出水面，将最近的一顆魚飼料一口吞下，轉身在水中游了一圈，又浮上來連續将剩下的魚飼料全部吃了。
“後面我們的見面次數漸漸頻繁起來，當然，其中‘故意’的成分占比多少我們暫且不論，但那也充其量不過是‘認識’而已。”
“兩天前，在游艇上，你問我，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我說‘是’。”
方琰一邊說一邊将魚飼料收回櫃子裏，折回去，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丢垃圾桶，坐回沙發上，繼續道：“一直這個時候，我們才算正式成為了朋友。”
“從我們正式有了交集到現在成為朋友，兩個月時間不到。你說，你喜歡我……”方琰望向秦顧，那雙素來清冷的淺色眸子裏甚至有了幾分溫柔，“你喜歡我什麽？”
“秦顧，你認識我多少？”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溫柔。
“你所知道的，只是衆人眼中的我，你對真實的我一無所知。”
“并且在此之前，我們是死對頭。”
“秦顧，我是你的對手。你怎麽确定，你對我是真的喜歡，而不是征服欲作祟？”他唇角彎起的一抹弧度，刺痛了秦顧的眼，“又或者，不過是追逐一時的新鮮感？”
秦顧想說，我認識你的全部。
秦顧想說，我們并不是才認識兩個月。如果生命到終結那一刻算是一生，那我們便是認識了一生。
秦顧想說，我對你，從來不是一時新鮮感。
可是，那是前世。
今世的方琰哥哥并不知道這些。
他不知道他曾在萬人舞臺牽起他的手，從此榮辱與共，他不知道他們曾相濡以沫，共度一千多個日夜，他不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不知道……他們曾愛得那麽深。
他無法去怪他，因為他不知道。
在現在的方琰哥哥眼裏，自己不過是一個比陌生人熟一點，比朋友關系淡一點，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而已。
是他太急了。
而感情這種事，急不來的。
秦顧的動作早已僵住，他動了動有些發酸的脖子，看着方琰，聲音有些沙啞。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你信嗎？”
“不信。”方琰想也不想就回答，“我不信一見鐘情，因為一見鐘情只是一個瞬間，而非永恒。”
“就像新鮮感，它只存在于某一段時間，過了就是過了，無法長久，也無法挽留。”
秦顧将棒棒糖放茶幾上，再沒胃口吃，他苦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不信。”
“方琰，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們從朋友做起，給對方足夠的時間來相互了解。等到我們了解了彼此以後，如果你還是不喜歡我，我不會再糾纏你。”
給自己一個機會？
他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方琰在心裏問自己。
他不知道。
他無法給出任何答複，同意或者不同意。因為這個問題本身，就是隐藏在他心裏的一根針，沒有痕跡，看不出傷口，卻在每一次質問的時候，往裏刺得更深，疼得更深。
他想躲避這個問題帶來的痛苦，秦顧卻一次次逼他入絕境。
而這一次，秦顧卻不急着要答案。
他離開了沙發，走到窗邊，高高的背影望着玻璃外面的風景。
“下雨了。”秦顧說。
方琰起身，也朝窗邊走過去，在秦顧身側停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陽光普照的天空布滿了烏雲，像一頭巨大的怪獸，遮天蔽日朝城市壓過來，室內光線也因此暗了下去。
前一刻才是毛毛細雨，轉眼，豆大的雨從空中砸下來，敲打着玻璃，在窗臺積起一片水漬，很快這座城市被淹沒在一片水汽中。
兩人站在窗邊，誰也沒有說話，耳畔是風聲和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琰先開口打破沉默：“你說，如果我們彼此了解以後，我還是不喜歡你，你不會再糾纏我？”
秦顧轉頭看過來，漆黑的眸子在陰雨天顯得幽深，他說：“嗯，我說的。”
方琰手放在窗臺上，呼出口氣，道：“好，訂個期限吧。”
“那就半年。”秦顧說。
“好。”
得到答案的秦顧望着遠處被雨汽吞沒的建築笑了起來，方琰臉上卻無笑意，本就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在這個陰雨天顯得更加蒼白。
等到半年後，方琰哥哥與盛豐解約來星曜的時候，他一定會給方琰哥哥辦一個隆重而盛大的迎接晚會。
然後，在迎接晚會的當天，公開兩人的戀情。
秦顧想得很完美，也很有自信方琰會再次愛上他，而方琰心裏想的卻是與秦顧背道而馳另一種。
他不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他是給秦顧一個機會。
一個讓秦顧徹底死心的機會。
秦顧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同樣，他也是世界上最了解秦顧的人。
半年的時間，讓秦顧對他失去新鮮感，雖然他沒有試過，但應該不難。
兩人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已經是飯點，雨沒有停歇的跡象，方琰問：“雨應該暫時停不了，你如果不介意，就在這吃晚飯吧？”
“好。”秦顧自然很樂意。
方琰沒有煮面，因為煮面會讓他想起前世。他炒了幾個小菜，最簡單的番茄炒蛋，清水煮白菜，還有青椒洋芋絲。味道嘛，好聽點說是很一般，直白的說就是難吃，秦顧卻吃得很香。
兩人吃了飯，方琰沒要秦顧幫忙，他自己收拾了餐桌洗了碗，然後回到客廳。
兩人都沒有說話，坐在客廳安靜的看着電視，等待雨停。
那兩個小時零二十分鐘的時間裏，方琰沒有看進電視劇的任何一點內容。
電視的聲音，窗外的風聲，雨聲，皆是噪音，唯一的主旋律是身側之人的呼吸聲。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處的高樓大廈陸續亮起了霓虹燈，燈光卻被霧氣沖得暗淡朦胧。
方琰打開了客廳的燈，又走到窗邊将窗簾拉上，回過神的時候，發現秦顧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前了身，問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你家裏有雨傘嗎？”
“傘，有的。”方琰點頭，卻站着沒動，遲疑了一下，他又開口，“這麽大的雨，就算你打着傘，也會被淋濕。”
大雨并沒有停歇，甚至比剛剛還要下得急躁迫切一些。
方琰繼續道：“天氣預報說這雨會持續下一晚上，如果你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要不就在這裏留宿一晚吧？”
“好。”秦顧求之不得，臉上笑容更大，說道，“沒事，我當然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秦顧第一次如此喜歡下雨天，盡管他今晚睡覺的地方依然是沙發。
“既然這樣，那就不好意思的打擾你一晚上了。”
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行為卻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四仰八叉躺沙發上。
兩人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方琰問秦顧：“你困了嗎？要睡了嗎？”
“好。”秦顧坐直身體，又問道，“有浴袍嗎？我想先洗個澡。”
方琰到衣櫃裏拿了一件新的浴袍出來。
秦顧拿着浴袍去了浴室，方琰坐沙發上看電視，心裏有些亂。
他明明知道秦顧對他的心思，他不應該留他過夜的。
可是，外面雨又這麽大，秦顧就這樣出去肯定會生病感冒的。
不過，秦顧在這方面挺君子，他也沒什麽可擔憂的，就當是留一個普通朋友過夜，不要想太多。
這樣想着方琰心裏好受了些。
出神間，手機響了，方琰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又看了看浴室，拿着手機走到陽臺邊去接電話。
“董事長以後有事，可不可以在白天說，這麽晚打電話來我都睡了。”
琢磨着時間，秦顧應該快洗好出來了，他今天不想跟方振山多費口舌，只想快速結束通話。
“你和秦顧什麽關系？”方振山問。
今天的微博熱搜，方振山和那個譚總不會沒有看到。他們炒熱搜的本意是想炒作譚柔柔，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秦顧。
這會兒大家都在磕他和秦顧的cp，譚柔柔的話題連熱度都沒了。那個譚總肯定很生氣，于是找方振山的麻煩，所以方振山又來找他的麻煩。
秦顧雖然删了合照，又重發微博解釋手滑，但是誰會真的手滑啊？方振山自然是知道秦顧發合照是故意的，所以才會問出這個問題。
方琰冷笑一聲，“這跟董事長有什麽關系？”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方振山道：“許傑說你談戀愛了，你的戀愛對象，就是秦顧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31 14：34：02~2020-04-01 15：52：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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