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的夢話

“……別走……”

秦顧怔了怔，折回來坐在床邊。

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骨節發白。

床上的人眉頭緊皺，陷入夢魇，口中不停的喊着“媽媽”。

“……媽媽……”

“……別離開我……”

秦顧伸手撫平方琰的眉心，然後幫他輕輕按摩着手掌和手指。

一直到方琰放松下來，松開了他的衣袖，他才發現方琰手心有幾個小口子。

月牙形狀，如果沒有破一小層皮，如果不是在這個人身上的話，秦顧或許會覺得它有些好看。

已經沒有流血了，但由于泡了水的緣故，傷口處微微泛着白。

那是指甲生生戳進去刺破的。

秦顧心裏一陣難受。

沉默的盯着傷口坐了一會兒，秦顧起身想去拿醫藥箱。傷口接觸了水，需要消毒，不然很可能會破傷風。

才剛起身，衣角又被抓住，方琰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別走……”

秦顧無奈，又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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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您了……”

“……媽媽……別走……”

“乖，我不走，我在這呢。”秦顧伸手碰了碰方琰有些涼的臉頰，幫他掖了掖被角，輕聲細語哄着，“我不走，我陪着你，別怕……第一次當媽，沒什麽經驗，琰哥哥別介意啊。”

他一邊安慰着床上的人，一邊努力嘗試想松開方琰的手指。

相比安慰人，處理傷口更要緊。

十分鐘過去，方琰的手指依然沒有松開，秦顧卻整個人僵住。

因為方琰最後那一聲說的是：

秦顧，別離開我。

過了很久很久，秦顧才回過神，他僵硬的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方琰眉心比剛剛皺得緊，整個人表情痛苦，甚至，有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着右邊眼角悄然滑落……

在手指觸碰到冰冷的淚水的時候，秦顧恍如被萬箭穿心。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将方琰緊緊抱在了懷裏。

“我不走，永遠都不走。”

“我不會離開你，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

秦顧抱着方琰的手有些抖，他感覺自己視線模糊了。

所以，其實方琰哥哥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原因不肯接受我。

但是，這一世，我不會再放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懷裏的人不再說夢話，呼吸平穩。秦顧才起身輕車熟路找來醫藥箱，給方琰手心小心認真消了毒，再貼上兩個創口貼。

做完這些，秦顧用被子把方琰裹了個嚴實，自己則躺在被子外面，将方琰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就這樣過了一夜。

第二天。

方琰醒來的時候外面雨已經停了，天空被洗滌得澄澈，萬裏無雲，毫無遮攔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灑了一地的光輝。

四周是冰冷的空氣。

秦顧已經離開了。

昨夜的暴雨已經伴随着黑夜離去，可是昨夜發生過的事情卻沒有離去，像影子一樣如影随形。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方琰的心髒還是一抽一抽的。

秦顧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其實，他不信的。

他前世沒有做過什麽壞事，他一心只想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演戲，長大了好好孝順母親。然後，等到一定的年紀，找一個喜歡的人，結婚，成家，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的過日子。

可母親卻早早的離開了他，他的親生父親将他接回家，從來沒有把他當成親生兒子，甚至時時監控他，懷疑他，讓他沒有一刻自由的生活。

後來，他有了一個戀人，确實是他喜歡的人。他以為他們可以白頭偕老，結果對方幾年後膩了，向他提出了分手。到了最後，他還落得個飛機出事英年早逝的下場。

而前世的方振山，他收購了盛豐娛樂，擴大了家業，在翰城混得風生水起，還成立了慈善協會，每年給貧困地區捐款建小學。

一個連20萬都不願意借給他救他母親性命的人，最後成了有名的慈善家，多麽諷刺？

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報應嗎？

他不知道。

或許有吧，只是他沒有遇見過。

而這些不堪的過往，前世他并沒有跟秦顧說過。

他自然明白戀人之間需要坦誠，別的事情上，他從來不會瞞着秦顧。可是這些事情，這些污黑惡心的過往，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何必讓秦顧跟他一起惡心？

因此前世秦顧只知道他的父親是方振山，對于他與他父親之間真正的關系和相處方式并不知曉。

前世他沒有報複方振山，因為他那時有了秦顧，他們感情穩定，生活美滿，他不想連累秦顧，不想把秦顧拖進這些惡心的事情裏。

不過，今生不一樣。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顧慮。

他什麽也沒有，自然也不怕失去。

狗急了也會跳牆，方振山真以為他什麽都不會做，什麽都不敢做嗎？

他知道方振山現在跟盛豐的老板交好，是為了弄到盛豐內部資料，好收購盛豐。

這一世他不會讓方振山得逞。

可是就這樣眼巴巴跑到盛豐老板面前，說方振山跟你做朋友是想搞垮你你不要跟他合作，換了誰也不會信，只當他大腦有問題。

他需要證據。

方琰靠在床頭，看着窗外的藍天。

那雙淺色的瞳孔中映着窗子折射進來的陽光，裏面卻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冰雪的寒意。

他摸出手機，給經紀人請了病假。

他今天要去一趟方家老宅。

今天是周四，每個周四方振山都會陪他夫人夏蓉回夏家吃飯，從下午到晚上，他都不在家。

方振山書房裏有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櫃子，櫃子上有一個非常複雜的密碼鎖，裏面存檔着公司所有的秘密文件以及一些見不得光的文件。

方振山不知道，那個密碼鎖他會開。

他知道自己一個人力量渺小做不了什麽，他也清楚事後他可能會被方振山報複得很慘。但是，能讓方振山多年的計劃功虧一篑，值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沒關系。

下了決定後方琰放下手機從床上起來，目光突然掃到床頭櫃，發現上面放着好幾盒藥，還有一張紙條。

琰哥哥：

我有事先走了，早餐在桌子上，你昨晚淋了雨，今天可能會感冒頭疼，給你買了藥，你按症狀吃。你醫藥箱裏的藥很多都過期了，我幫你清空了，有空再給你補上。

溫馨提示：記得先吃了早餐再吃藥。

秦顧不說方琰還不覺得，看了紙條，他發現自己确實有些頭疼。

他一邊按着太陽穴，一邊在床頭櫃秦顧給他買的那一堆藥裏，翻出一盒有糖衣包裹的頭痛藥，剝下兩顆丢嘴裏，拿起牛奶喝了兩口将藥咽下去。

像是完全沒有看到紙條上最後一句溫馨提示。

吃了藥，方琰起床洗漱吃早餐。

早餐是簡單的面包牛奶，牛奶還是溫的。

方琰吃過早餐，發現這頭痛藥的效果果然好，才吃下沒多久，頭就不疼了，只是副作用有些大。

他現在有點困，還有些四肢乏力。他給自己灌了一杯冷水，結果腦袋還是越來越昏，甚至路都有些走不穩，這樣子根本沒有辦法去方家老宅。

他扶着牆壁進了卧室，拿了手機想查一查這個藥的副作用，可是眼皮越來越重。在倒床上睡着前一秒，他腦子裏的念頭是：頭痛藥裏放安眠藥這商家是不是腦子有坑？

方琰在家裏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今天是去不了方家老宅了，只能等下一個周四。

不過也不急，他可以利用這一周，再做個周密的計劃。

肚子有些餓，他把手機放一邊，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面，收拾了廚房，看了會兒電視，22點的時候洗澡睡覺。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躺床上又睡不着，索性起來背一背《故城》的臺詞。

一直到淩晨一點才有了困意。

上了鬧鐘，第二天6點的時候起床跑步，7點吃早餐，8點出門去公司。路上堵車，于是快9點才踩着點到公司。

今天公司異常的冷清。

九點是上班時間，往常這個時候員工早到齊了，各部門主管也應該都在組織員工進行早會，公司裏應該是很熱鬧才對。

可是今天卻相當安靜，靜得有些詭異。

大廳外是汽笛聲和嘈雜的人聲，大廳裏靜谧無聲，只有一個保潔人員在安靜的擦着玻璃。

難道是他來早了？

方琰低頭看了看手機，剛好9點整，并不早了。還是說，他手機時間不對？他重新同步了網絡時間，也沒有錯。

他一天沒來，公司是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正好這時電梯裏走出來一個女同事，方琰走過去問道：“你好，請問今天公司是有什麽大型活動嗎？怎麽都沒怎麽看見人？”

那女同事眼睛亮了一下，盯着方琰花癡了幾秒才開口說道：“不是有大型活動，是公司高層發生了一件大事。韓董得知後今天淩晨的飛機趕回國，一大早就把所有公司高層召去開會了。”

韓董是盛豐娛樂的老板。

“公司高層？”方琰微微蹙眉，“什麽大事？”

“方影帝您昨天沒來公司吧？”

方琰點頭：“我昨天生病了。”

“那就難怪了……出事的那個公司高層就是譚總！”

方琰眼皮一跳。

那女同事說着：“昨天下午開會的時候，有一個美豔的女人來公司鬧，自稱是譚總的情人……這些大老板誰還沒有個情人，這也算正常。”

“可是，要是普通的婚外戀也就罷了。結果那女人手裏拿着一份文件，還有一個u盤，說要讓大家見識一下譚總的真面目。”

“譚總當時就急了，大聲嚷嚷着說那女人腦子有問題，喊保安把那女人轟出去。”

“保安倒是盡責的，結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四個保镖，把那女人護在中間。”

“然後，那女人就把u盤插在電腦上，再投影在大屏幕上，一邊播放，一邊細數着譚總的種種罪行，說得頭頭是道，大屏幕的那些證據更是讓人目瞪口呆。”

“當時公司會議室上百人，譚總那臉色，像是死了媽一樣。”

“你猜u盤裏那些是什麽？”那女同事四周看了看，走過來小聲道，“是譚總這些年偷稅漏稅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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