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源

碧空澄澈如洗,微風徐來,伴随着婉轉嘀鳴的鳥叫聲,使人的心情分外放松,這是個适合戶外運動的好天氣。

趙明月雙腳蹬在岩壁上,雙手攀住了一塊岩石,身體曲起,停下來喘息,汗水早已汗濕了她額前的頭發。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身後的風景,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眼底如饅頭一般的小山頭連綿起伏,觸目皆是清涼的綠,五月的山林是異常美麗的,令人心曠神怡。每當她感覺到壓力不堪重負的時候,便來戶外攀岩,就可以得到徹底的放松。

突然,她腳底蹬着的那塊岩石突然松動,趙明月直覺不妙,她來不及收回雙腳,便聽見嘩啦一聲響,那塊岩石便松動掉落了,她踩了空,身體猛地下墜,攀住岩石的雙手也一下子失手,整個身體都懸挂在一根登山繩上。岩石還在不斷掉落,其中有一塊砸中了她的右腿膝蓋,趙明月一聲痛呼,潛意識地伸出雙手抓緊繩子,努力往上爬,想要使自己的雙腳盡快找到新的落足點。

自從學會攀岩以來,危險情況她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是像今天這樣岩石直接坍塌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已經攀爬了一個多小時了,體力耗損嚴重,此刻只覺得異常吃力,再也無法上升半點。趙明月只好朝已經快攀爬到頂端的丈夫成永剛呼叫求助:“永剛,我這裏出現了點意外,沒地方落腳了,拉我一把。”她選擇的雖然是自然攀岩場地,但是卻有極好的防護措施,正常情況下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就像是現在這樣,雖然看起來很危險,她也并不十分擔心,牢固的登山繩足夠支撐到救援的到來。

她聽見成永剛在對講機那頭說:“好,你等等。”

趙明月松了口氣,看來今天和成永剛一起過來是正确的。她松開手,任由登山繩挂着自己,以便節約體力,膝蓋處傳來的疼痛一陣陣沖擊着她的感官,實在是難受,看樣子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然而,等待她的不是上升,而是繩子斷裂後的自由落體,趙明月猛地擡頭,看見了成永剛手裏的刀子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她甚至還看見了他臉上陰冷的笑容。

趙明月在墜地的那一刻,短暫而劇烈的疼痛使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覺。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身體呈半透明狀,幾個人将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擡上直升機,氧氣罩還蓋在她的臉上,醫生不斷地按壓着她已經變形的胸口,她驚恐地看着那個女人扭曲的臉,那是她自己。

準确來說是她的肉身,穿着登山服,身上還系着安全帶,但是那個安全帶并沒有起到任何保護作用,任誰的登山繩被割斷後,也沒法從幾十米高的懸崖上安全着陸,除非他有翅膀,趙明月沒有翅膀,所以她直接摔死了。

趙明月試圖進入自己的身體,但是進不去,那具身體身體嚴重變形,瞳孔擴散,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她在自己身體周圍急得團團轉,該怎麽辦?然後她聽見了成永剛假惺惺的哭聲,還一邊焦急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趙明月只覺得惡心想吐,她沖着成永剛怒吼道:“成永剛,你這個殺人兇手!”但是她的聲音沒人聽得見,所有人都在低着頭搶救那具屍體。

趙明月看着自己的身體,萬念俱灰,她知道明天,不,應該說今天晚上,電視和網絡新聞上就會出現“本市女企業家攀岩意外墜亡”的報道,明天,她家裏大概會擠滿了前來瓜分遺産的親戚。她甚至還猜得到,成永剛會拿出一紙假遺囑,将自己的親戚全都掃地出門,然後關上門肆意狂笑。

成永剛會這麽幹的,因為自己沒有子女,父母雙亡,只有他這個法律上的丈夫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趙明月特別後悔,她把人性想得太美好了,以至于她從來沒想過成永剛會置自己于死地,虧得她這麽多年因為無法生育而對他心存愧疚,以至于他做任何事情她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明明朋友已經跟她說了,最近成永剛在拉斯維加斯豪賭,她沒當回事,總覺得他一個從部隊裏出來的人,自制力應該會非常強,不至于昏了頭腦。他絕對是欠下了巨額債務,才用這種方法來算計自己,難怪他會主動提議陪自己來攀岩。

趙明月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特別失敗,縱使在事業上取得再大的成功那又怎麽樣,最後就這麽結束了,不會有任何人記得自己,不會有任何人會為她掉一滴眼淚。沒有誰會為她去讨一個公道,她的哥哥嫂子侄兒們會嗎?他們可能只會埋怨自己的遺囑裏沒有他們的名字。她公司裏的那些下屬會懷疑她的死因嗎?他們肯定只會遺憾地聳聳肩,把這個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因為她自己也常說,自己選擇的這種極限運動,危險是随時随地的,所以要盡情享受當下。孰料會一語成谶呢,但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謀殺的。

趙明月咬緊了牙關,她恨啊,她想沖上去将成永剛撕得粉碎,但是她的魂魄從成永剛身上穿過,沒有對他造成一絲傷害。趙明月看着成永剛也跟着救護人員上了直升機,臉朝向外面,嘴角挂着一絲陰謀得逞的冷笑。

她看見他這個樣子,再一次猛地撲上去,直升機啓動了,機翼旋轉,帶出一股巨大的氣流,趙明月的魂魄被攪進這股氣流中,打散,然後消失不見。

趙明月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發現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她的家,不過還是半透明的魂魄狀态。她輕飄飄地掠過別墅的護牆,進到院子裏,屋子裏燈火通明,她隔着落地玻璃門窗往大廳裏看,屋子裏沒有任何變化,完全沒有半點辦喪事的氛圍,桌上還插着一盆怒放的鮮花,火紅的玫瑰在白亮的燈下顯得異常刺目。

趙明月試圖進入房子,卻發現有什麽東西将自己阻隔在外,她進不去,她只好飄起來,到了二樓自己的卧室,那兒雖然亮着燈,卻沒有拉窗簾,屋子裏亂糟糟的,很多東西都被扔在地上,仿佛被小偷洗劫過一樣。就在她的床上,她看見了兩具糾纏的人影,赤身裸體,旁若無人地正在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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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那兩個人,一個是成永剛,那個謀殺她的兇手,那個女人是誰?趙明月飛高了一點,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嘴角有一粒綠豆大小的黑痣,趙明月打了個哆嗦,這張臉化成灰她也認得!那是她這輩子最恨的女人,那個女人害得她流産、差點喪命,最後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卻讓她一輩子都做不了完整的女人,生不了孩子。她跟那個女人早就斷絕了一切來往,為什麽她會來自己家,還爬上了自己的床!!

趙明月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她覺得自己全身都燃燒起來了,一對狗男女!她燃燒着熊熊的怒火,想要将那對狗男女殺死。趙明月猛地沖向那扇窗戶,然後被重重地反彈回來,她想起來了,屋子裏有一尊成永剛請回來的金佛在,她現在這狀态根本進不去。

但是趙明月不甘心啊,她拼命沖撞着。那對狗男女在她的床上達到了高潮,那個女人猛地驚叫了一聲,像死了一樣癱在床上。

随後聽見那個女人說:“趙明月已經死了,我這就回去跟成永強離婚去,你娶我!”

成永剛坐起身,皺起眉頭:“你跟永強離婚,我又娶你,這像什麽話,就這樣吧。”

那個叫汪秋蘭的女人坐了起來,坦着兩個布袋一樣下垂的大奶子,攬着成永剛的手臂:“要不是我教你的法子,你能這麽幹脆利落地擺脫她,還能順利拿到她的家産?我們的兒子都十幾歲了,總不能叫他叔叔一輩子爸爸吧,他還要繼承你的家産呢。我還想給你再生個兒子。”

趙明月如遭雷擊,原來成永剛的侄子成慶是他和汪秋蘭的兒子,哈哈,哈哈,好,這簡直太好了!趙明月覺得自己簡直要瘋掉了,她狂怒着沖向窗玻璃,一定要殺了這對狗男女,她的半透明魂魄已經變成了漆黑的一團。屋外的場景都變了,分明是微風輕動的夜晚,這個別墅的院子裏卻平地起了一陣狂風,哐當哐當地拍擊着窗戶,驚動了屋裏的狗男女。

成永剛擡起頭:“變天了?”看着屋子外面的一團黑影,就覺得不同尋常,臉色不由得變了。

趙明月奮不顧身地沖撞着窗戶,窗玻璃哐一下破裂掉落,趙明月沖進屋子,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去,屋裏的賤女人猛地驚叫一聲:“有鬼啊。”

趙明月張着雙臂,就猛地朝汪秋蘭撲去,成永剛将他手腕上一串開過光的佛珠朝黑影扔了過去了。

那串珠子像利刃一樣倏地朝趙明月直沖過來,就在串珠碰到趙明月的時候,一團金光突然湧現,猛地散發出耀目的金色光芒,将趙明月的魂魄包裹起來,然後消失不見。屋裏屋外一下子恢複了平靜,只有破碎的窗玻璃和院子裏滿地的花葉表明了剛才的一切不全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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