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起來點點頭,當作示意。
別問我走在她前面是怎麽注意到她的,絕對不是因為背後好奇我走路模樣的眼光太過炙熱。
再後來,我們認識了,我叫楚翛陽,告訴她我的名字的時候,從小到大的經歷讓我理所當然的覺得應該解釋一下出自于《莊子》的字“翛”是肖的同音字,而她卻準确無誤地念對了還告訴我你的父母一定很愛你,你看你的名字都那麽開明,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像個太陽一樣光明磊落地活着。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灌輸遠在印度工作,跟我見面屈指可數的父母很愛我的說辭,我覺得這個姑娘很特別。
然後我們開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沒有約定,只是自然而然地開始,就像我曾經以為的愛情那樣,不用太多表示,水到渠成。我當然不想承認自己連續幾天掐着點從家裏出來的時候看見她一副“好巧,我們今天又遇見了”的驚訝表情時心裏暗自得意,她似乎因為有了一起上下學同甘共苦的小夥伴而感到興奮。青春期的時候,男孩子的虛榮心也不可小視,我總是喜歡在教室裏磨蹭一會,等她風風火火來叫我的時候,頗有一種“我媳婦喊我回家吃飯”的威風,當然,這些都是我後來才意識到的。
我16歲的時候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
要說哪一個瞬間讓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大概是我生日的那天。我的生日其實每年都很簡單,平淡,父母不在身邊,發的一大筆零花錢倒是不會缺席,好在有時有爺爺奶奶照顧。可是我十六歲生日那天,我爺爺去臨市參加老戰友七十大壽順便幾個老頭一起在當地玩玩的時候摔了一跤住院了,奶奶趕過去照顧他實在是回不來。早晨奶奶過來煮碗長壽面就急匆匆地出門了,我看着牆壁上的挂鐘,估摸着顧晗安出現在樓下的時間,百無聊賴。
可能因為我就像這個世間裏的獨行俠,就算我可以算得上外向,其實也是孤獨的。我的強迫症似乎比平時來的更猛烈一些,走路反反複複,慢慢吞吞,總是不能一次性地先邁出左腳。我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因為跟我一起而遲到,催她先走,我想自己待會,畢竟老師知道我的情況,從來不會因為遲到而怪罪我。可她卻站定了,很認真“你不開心嗎?”。那一瞬間,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感覺整個世界只有她能讀懂我的步伐,因為我自己知道我的表情和語言有多麽擅長僞裝。我低頭看着她,我的心思不如她細膩,自然什麽也讀不出來。“其實,今天是我生日”,我大致地給她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表達了不想上學的中心思想。她沒說話,好一陣才說“走吧,你今天跟我混啦,喜羊羊。”我不明所以,直到她拉着我一起去老師辦公室裝作不認識,分別去找班主任請假才明白,她原來最近有表演任務,可以去琴房練琴不用上課,而我自然利用了一把自己的強迫症,說今天吃錯藥拉肚子想回去休息。隔着老師辦公室裏的飲水機,她悄悄沖我笑。
那是我第一次去學校的藝術中心,一排琴房過去,最裏面那間是她常用的。裏面擺滿了她的琴譜。她讓我坐,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乖乖跟着她,就像一只狗忠心耿耿地跟着主人。琴房很小,她把桌子讓給我,她自己坐在鋼琴面前,掏出小提琴放在那上面,開始給琴弓擦松香。我看她的架勢應該是真的要訓練,從視唱練耳開始。我拿出書準備自己看會。
她輕咳了一聲,聲音從我後腦勺傳來“現在由著名首席小提琴家顧晗安為她的好友帶來一場小提琴獨奏會,祝她的好朋友楚翛陽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驚詫地回過頭,看到她調皮地沖我笑着,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你這可是VIP座位,我都沒收你錢,等會要表演給領導的也先拉給你聽,領導待遇也。”說完她用單弦,和弦,不同的把位給我拉了好多遍生日歌,又開始拉表演曲目。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她拉琴,修長的手指在琴把上跳躍,換把的時候手腕和手靈活輕盈的從那頭滑到這頭,嘴巴因為真摯而微微嘟起,身體因為投入而有些晃動,音準絲毫沒有被影響,真摯自信又美麗。
我看着琴房頭頂的風扇吹着她的發絲飛揚,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快如鼓點,我知道,我淪陷了。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有多麽自私和不堪,想把她一直留在身邊,只屬于我一個人。她陽光善良,人緣很好,有着幸福的家庭,說着流利的英語口語,是個會音樂的樂器玩家。而我,春夏秋冬長時間一個人看着四季變換,因為強迫症走路都不利索,還有感情表達障礙的人,真的很想擁有她。原來喜歡一個姑娘是這樣的感覺。
也許因為不自信,也許因為自卑,我慢慢地執着于被需要。上大學以後,我身邊有了很多很多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他們都知道顧晗安的存在,因為我總心機地讓她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從來不否認那些猜測。直到有一次胖虎當着姑娘的面調侃我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她被吓地直搖頭,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我在心底已經默認了她是我的女朋友。回到宿舍,我氣胖虎吓到她,只好解釋我們只是好朋友,不要再吓人了,我也沒想到,自己這句無心并非本意的話,讓我的姑娘離開了我五年。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一個人的時候,因為想她,常常哭的跟個弱智,我還不敢揉眼睛,怕被笑話。那五年裏,我吃了很多很多藥,高翰博說我可能是缺乏安全感,和精神壓力過大,所以病情加重,又想快點好,吃了很多藥,而适得其反。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工作後時隔一陣回母校看老師,大家都擠在一個辦公室裏,他們班主任周圍正好來了幾個同樣回來看老師的女孩子。我站在了離我們班班主任最遠離她班主任最近的位置,聽到她去了澳洲,聽到她去學了音樂教育,聽到她自己搬了新家,你看,關于她的那麽多事,我都是聽別人說。後來,鬼使神差地,我晚上回到家在網上搜了她的名字,帶上了各種相關搜索詞,百度是個好東西,跳出了各種相關的演出視頻,大部分都是高中以前的。在幾千條搜索結果中,有一條關于ASMR的視頻,沒有露臉,我起初以為是廣告,直到瞟肩視頻封面的那雙手的時候,我幾乎沒有猶豫地肯定,那就是她。我順藤摸瓜找到了她的個人頻道,每天上來看看有沒有更新變成了我日常生活裏的習慣。我看到灰太狼手鏈出鏡的時候,覺得生活都有了盼頭,我拿出我的帶上,鼓勵自己好好生活,等她回來。
我30歲了,她躺在我的身邊,是我孩子的媽媽,我和她和我的孩子,有了一個完整的小家。
我的強迫症好很多了,已經很少去執着于先邁左腳了。
歲月對我不薄,時過境遷,她依然是我愛的模樣。
番外三之徐翔劉彥
我是劉彥,曾經想過無數次怎麽介紹自己的開場白,還是覺得徐翔的另一半最好聽。
我的另一半是個女生,我也是個女生,雖然我們的名字看上去都像是男生。
哦對,現在用男女關系的專業術語來說,我已經成了遺孀。
我們認識的那天,天空下着大雨,我們站在同一個屋檐下躲雨。她拎着一個裝滿各種泡面味道的塑料袋子,另外一只手打着電話,像是在安慰一個身在異國他鄉受了情傷的朋友,專心致志地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嬉皮笑臉地逗趣着電話裏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偷聽了多久,只是不小心在她講笑話的時候也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尴尬地看着她把電話挂了,想解釋一下卻越描越黑,作為同性,應該都知道女孩子之間不喜歡偷聽牆角的人。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了半響,出聲問我要不要一起進去吃個飯。不知怎麽,可能處于愧疚,可能因為大雨而無處可去,可能她的眼裏真的有星辰大海,我答應了,跟在她身後往商場裏走。
我知道了她是個漫畫家,她知道了我是個金融民工。
再後來,我和她,有了屬于我們的家,不被世俗理解的那種兩個女生組成的家庭。
我記不清那天看到安安靜靜躺在那裏毫無聲息的徐翔的時候,我的大腦裏都在想什麽。那是一種抽掉你筋骨的基礎上還要捅幾刀的疼痛。像是我的靈魂從身體裏出來,遠遠的看着這一切,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