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大半沒有過濾嘴的紅塔山。
“峻哥,下回咱們不玩兒這個了,成嗎。”他哭笑不得開口。
“怎麽啦,吓着了?”韓峻熹左手半握拳,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怪危險的。”
“這有啥,他不也沒翻車嘛。他要是翻車了,我救他,我帶着瑞士軍刀呢,不怕丫困在安全帶裏……”
野性和狂妄勁兒激發出來的男人笑得格外開心,而雲一鶴則更加沒轍。
“峻哥,說真的,以後別這樣了。不管是你自己還是有別人在,好吧?”這一次,言辭懇切起來,雲一鶴看着韓峻熹,看着對方的表情很快變得沒那麽亢奮,甚至還帶冷靜下來,了點嚴肅的色彩。
“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得!我答應你!”
“真的?”
“那你要不信咱倆可以拉個勾啊。”
“我信我信。”忍不住笑起來,雲一鶴在綠燈亮起時松開了剎車板。
而旁邊的韓峻熹,也不自覺間挑着嘴角,看着車窗外的景物,看着亮起來的路燈,舒舒服服,一聲輕嘆。
那天,雲一鶴覺得,自己對于韓峻熹的了解,加深了一點。
那是個又簡單又不簡單的男人。
他狂妄,他嚣張,但他分得清誰在為他着想。
他大膽,他無畏,但對于自己在乎的,又有種異乎尋常的責任感。
他看似什麽都不放在眼裏,但總隐約有些點點滴滴被他記在了心上。
這最後一條,讓雲一鶴有種難以壓制的好奇心被激發了出來,他覺得自己面對着的,是個絕佳的試驗品,他呢,則手裏拿着滴管,微微抖着,帶着強烈的期待,輕輕一捏,把試劑從裏頭擠出來。
“峻哥,有個事兒,想跟你說一聲,你別嫌我啰嗦。”雲一鶴開了口。
“噢你說。”
“其實,我不喜歡煙味。”
“……啊?”
“我店裏也是禁煙的。”
“……”韓峻熹愣了半秒鐘,一松手就把煙蒂給扔了,“唉喲你咋不早說呢!對不起啊對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真是不知道也沒多想!”
【Bo~】地一聲,試劑滴落,化學反應已産生,結果令雲博士相當滿意,因為一切盡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貨是真的大條啊!!!真的真的大條啊!!!
果然是根本沒過腦子!而不是有意為之!果然只是個放養狀況下長大的率真的大男人,而不是不管不顧的鄉野村夫。果然,當你說了你在乎,他會因為你在乎而跟着在乎起來,并且在乎得格外自然,還毫不覺得面子受損!
帥,蠢,狂放而曠達,這就是他韓峻熹。
如假包換不找錢的,最能讓雲一鶴煩惱并心動着的類型。
他覺得,他大約是正式開始陷落了。
就好像砰砰砰幾聲槍響,費迪南大公應聲倒在車裏,臨死前還沖索菲亞高喊着要為了我們的孩子活下去。而後,該說是蝴蝶效應還是命裏注定?一戰爆發,波谲雲詭之後那麽板上釘釘。就跟天使和魔鬼商量好了要玩兒人一樣。
天叫人死人難逃啊……
這就是他們倆之間的情況。
“要說,你還真是好脾氣哈,這要是我,估計就直接撞了。”韓峻熹咧着嘴,邊笑邊說,打斷了雲一鶴的思路。
“撞?”
“是啊,還得追着丫撞,撞到丫不敢停車。”
“你是路怒症嗎?”
“也不是,就是仇富心理,看見有開好車不走好道兒的,牛逼哄哄的,明顯就是錢多人傻的,我就來氣。”
“那這不是仇富心理。”雲一鶴搖搖頭,“這是正義感太強。”
“哪兒啊你就別給我臉上貼金了雲總!”
“真的,仇富心理是半夜拿着鑰匙見好車就劃的。”
“那是變态。”
“對啊,所以你不是啊。你是覺得開着好車更得守規矩做表率而已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這是義憤填膺?”
“差不多吧。”
“我怎麽覺得我就是脾氣一上來就耍混蛋呢。”
那看似頗為嚴肅的臉逗樂了雲一鶴,緊跟着,連韓峻熹自己也繃不住笑出聲來,兩個人就這麽聊着笑着,回了雲閣club。
距離開店,還有一段時間,大廳裏格外清靜,只有掃衛生的阿姨推着拖把在擦地,吧臺後頭的幾個小哥有的在削水果,有的在點蠟燭,值班經理正在簽收剛送來的幾箱湯力水,看見老板來了,趕緊讓出路來,點頭打招呼。
“雲哥。”
“嗯,‘家裏’沒tonic了?”
“還有,不多了,我就說提前讓人送來,省得到時候着急。”
“行,你看着辦吧。”點了一下頭,雲一鶴指了指身後的韓峻熹,“這是替祁林給店裏拍年冊的攝影師,韓峻熹,叫峻哥。”
經理乖乖聽話,趕緊打招呼加握手,韓峻熹倒是也不客氣,就那麽應了,而後跟着雲一鶴一路走到吧臺前頭,坐在凳子上。
他眼看着那一旦和雇員在一塊兒,就馬上換了一種風格的“雲哥”,繞過吧臺,走到裏頭,從挂鈎上抓了一條窄窄的,燙着金色雲紋的黑圍裙,很是帥氣地圍在腰間,而後解開襯衫袖扣,把袖子卷了兩折,擡眼看向他,問他要喝點什麽。
“不會吧,這我可承受不起。”一臉裝出來的驚悚,韓峻熹擺了擺手。
“偶爾而已,反正也還沒開店。我很長時間不玩了,肯定會手生,要是把shaker不留神扔地上了,你別笑太大聲就好。”
話,說是那麽說,可當韓峻熹說随便來一杯清爽的吧,當那略作思考的男人點了點頭之後,整個流程,就都只有他訝異的份兒了。
什麽很長時間不玩了,什麽手生,他不信……
那動作分明流暢的很,什麽酒在什麽位置也是一伸手就抓來,絲毫不見猶疑。而那不鏽鋼的,亮閃閃挂着冰涼水珠的shaker,也根本沒掉在地上,而是在很短時間內,就被主人操控着,制作出了一杯格外漂亮清透的酒。
“嘗嘗?”雲一鶴從旁邊紙巾架子上捏了一張印着店裏logo的珍珠色餐巾紙,放在韓峻熹面前,然後把杯子端端正正,擺在上邊。
那個不知為何嘴角一直挑着,眼裏也別有一番含義似的男人,端起杯子,聞了聞那甚為清涼舒爽的酸甜果汁混合着清冽酒精的味道,看了看那漂亮透徹的顏色,然後喝了一大口。
再然後,他就再沒放下杯子。
“爽。”只給了對方一個字的評價,他皺着鼻子重重點頭。
“雲哥其實是業內的行家。”旁邊偷偷看熱鬧的一個小哥湊過來,沖着韓峻熹有點害羞地補了一句說明。
“行了,早就沒你們熟練了。”笑着示意那原本在切檸檬片的小孩繼續去做正經事,雲一鶴輕輕籲了口氣,把shaker裏沒完全把握好用量而剩下來的一點酒倒進另一個杯子裏,自己喝了下去。
“雲總,我真心佩服你,真心的。”韓峻熹倒不像是在開玩笑,“這酒叫啥名兒?”
“Matador——鬥牛士。”
“你是覺得我剛才玩兒懸的好像公牛橫沖直撞的嘛?”
“那AMG才是公牛,鬥牛士說的是你。”
“成,這話我愛聽。”傻笑起來,又連着喝了兩口,韓峻熹舒舒服服嘆了口氣,“哎對了雲總,就調酒時候,不是有人能把那壺給整個耍起來嗎?就在手上扔來扔去還能打轉兒的。”
“我不怎麽敢,怕掉。”雲一鶴擡擡眉毛,聳聳肩,指着旁邊的幾個bartender,“他們會,轉起來可漂亮了,經常有人舉着手機拍照。”
“但其實功效一樣吧。”
“一樣,為了搖勻而已。”
“那就只能說是‘醜功夫俊把式’了。”
“什麽意思?”
“就是說啊——”拉了個長音,韓峻熹沖着雲一鶴神秘兮兮招招手,直到對方湊過來,他才欠身過去,吹着冰涼混合酒帶來的呼吸,對着那小巧的耳垂開了口,“打把式賣藝的招數漂亮,可未必有真能耐,真正有功夫的,都是返璞歸真力求一招一式拳拳到肉。跟你說實話吧寶貝兒,你峻哥喜歡的,就是個‘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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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一鶴覺得,自己陷入了漩渦。
不能跟直男攪和太深,是他的求生意識,這個直男的荷爾蒙強度,是漩渦的力量,他夾在其中,進退兩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他,還要做出一副表面上的淡定從容。
開什麽玩笑?!他又不是慷慨赴死的革命烈士!再說革命烈士還能喊兩聲口號呢!他能嗎?!
“Matador”之後,是“God Father”,接着是“Salty Dog”,然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