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通發威,終于,吓退了那并不想上體育課的敵人。

敵人夾着尾巴逃跑了,勝利的一方把不必再用來抽誰嘴巴子的年冊甩手放在吧臺上,回頭看向雲一鶴。

“你沒事兒吧?”他問。

被問的男人,已經單手稍稍捂着臉,笑到不行。

“‘圈內人也是各種類型都有’?‘像不像不等于是不是’?你倒真會活學活用啊。”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雲一鶴喘了口氣,擡頭看着餘怒未消的韓峻熹。

“那是……”被他笑得很快沒了火氣,爽快爆發了小小一次的勝利者抓了抓頭毛,指了一下年冊,“樣本出來了,你一會兒看看吧。”

雲一鶴略作沉默,點點頭,随後一聲輕嘆,臉上仍舊笑着,他伸手過去,卻不是拿年冊,從吧臺上抓過一瓶似乎是剛才準備要開的金朗姆,借助幽暗的光線隐藏着眼中淡淡的悲哀與無奈,他盯着韓峻熹看了幾秒鐘,終于擡眼示意了一下那黑色鐵藝樓梯的方位。

“走吧,去樓上說。”語調有些蘊含在飄然中的壓抑,雲一鶴挑起嘴角,先一步沖着樓梯走去,“峻哥,今兒我煩了,想一醉方休。要是不介意,你就陪陪我……”

*** *** *** *** ***

一醉方休這種話,也許,雲一鶴本不該說的。

可他說了。

愚蠢一如韓峻熹者,信了他的話,而且順着那話協助他那麽做了。

酒量根本稱不上好的雲一鶴,在金朗姆喝到第四杯時,眼神開始變得朦胧。清澈誘人的液體在玻璃杯裏輕輕搖晃,冰塊碰撞着杯壁,發出細微的脆亮的聲響。

“我跟他,好了一年多。”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揚了一下,動作透着慵懶的優雅,“再後來,我發現他要的只是我的影響力而已,錢,名聲,人際關系……他也是做生意的,我手上有的,他都用得着……”

“是嘛。”皺了皺眉,韓峻熹撇嘴,“賤。”

“是,我也覺得我挺賤的,只是發現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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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你了!我說那傻逼呢!”無奈到笑出來,韓峻熹湊過去拍了拍對方的手背,“咱們雲老板怎麽可能是賤的那個呢對吧。”

“我怎麽就不能是呢?”

“因為我說你不是。”給了個頗為令人想入非非的答案,那男人眨了一下右眼,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酒,“得了,以後他再來,沒讓我遇見還則罷了,只要我在,他來一回我揍他一回。”

“你放心,他不會再來了,‘現任’。”突然笑了,雲一鶴搖搖頭,眼睛盯着對方看,看得韓峻熹骨頭縫裏一陣酥麻才再度開口,“峻哥,今天,是真的得謝謝你。”

“叫我紅領巾。”

被那一個冷笑話逗得差點嗆到,低着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些,雲一鶴把杯中那點酒幾口喝光,然後抓起瓶子,又倒了半杯,并續了冰。

兩人有半分鐘左右沒說話,沉默被打破時,是雲一鶴在低聲用英文念叨着什麽,韓峻熹英文水準一般,但他還是聽得出來,那是在罵人。

“用中文罵街更過瘾,這事兒你知道吧。”

“當着你,我不好意思用中文罵。”

“是因為我比你罵得更專業嗎?”

“大概吧。”又被那家夥逗樂了,雲一鶴邊喝酒邊喟嘆,“其實有時候,也真是挺無奈的,學了那麽多年英文,到最後用得最流暢的,還是罵人。”

“那必須是啊,這是慣例啊。哎不過,話說你英文是英音系統的對吧,我聽着像。”

“啊,是,我在曼徹斯特待過幾年,有當地口音。”

“噢~~明白了。”有點誇張點了個頭,韓峻熹指了指自己,“我英文是帶着京片子口音的美語,可有地方特色了。”

“峻哥你就別逗我了。”已經因為醉意笑到眼角都覺得累了,雲一鶴摸了摸臉,把冷冰冰的杯子貼在頰邊,緩和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你在家的時候,家裏氣氛就特別好吧。”

“家裏負責逗樂兒的主要是我爹。”韓峻熹聳肩,“老爺子天生段子手。”

“這麽厲害?”

“何止是厲害,一陣陣兒的吧,他就跟長不大似的,特愛說愛鬧,幹出來的事兒都不符合他年齡。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同學生日聚會,喝多了。我爸是明令禁止我成年之前喝酒的,結果我沒聽話。也搭上是酒壯慫人膽吧,我都沒偷着摸着回家,大搖大擺進門,直接回屋睡了。可我爸也沒說我也沒罵我,你都想不到他怎麽對付我的。”

“……他幹什麽了?”總覺得接下來是個天大的笑料,雲一鶴把杯子暫且放在了茶幾上。

“他拿油性筆,挨我腦門上,畫了一坨屎。”

“趁你睡着的時候?”就知道會笑到不行,肩膀直搖的雲一鶴一臉不可思議看着對方。

“對啊,結果我睡醒了去洗臉,一看鏡子,這一大跳吓得!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可你也知道這油性筆有多難洗……”

“後來呢?”

“後來倒是洗掉了,皮都洗紅了。我也沒敢炸毛,他也什麽都沒說,再後來快吃晚飯了,他說讓我下樓買烙餅去,我就穿衣裳下樓,他還拍了拍我後背跟我說過馬路注意安全。我以為這茬兒就算過了呢。結果你猜怎麽着!我買完烙餅,回到單元口,街坊瞅見我,說大峻你後背上這是啥啊。我一摸,一張紙在後頭貼着呢,上頭還是拿油性筆,寫着幾個大字兒——我是讓爹媽擔心的不孝子!你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嗎?!鬧了半天他是拍我的時候給我貼的紙條!唉喲我操……就說我這個爹啊……不過倒是管用,從那兒之後,直到高中畢業,我是真滴酒未沾,往事太慘痛,想起來就揪心……”

快要笑到流眼淚,雲一鶴看着對方捂着胸口的誇張動作,和臉上往事如煙只留回憶酸甜的表情,等到自己能冷靜一點順利說話才再開口。

“那你家裏,嚴肅的是你母親?”

“對啊,不管怎麽說人家是人民教師,我跟我爹都是糙老爺們兒。”給父親和自己下了粗糙的定義,還沉浸在回憶裏的男人沒等對方接着問什麽,就自己絮叨開了。

他告訴雲一鶴,繼父姓趙,老家是黑龍江人,八十年代初期離開工作單位,到北京闖蕩,做的是小本生意,人又本性厚道,故此賺錢不算太多。生活穩定下來之後不久,經人介紹,認識了帶着才兩歲半的韓峻熹的韓母。根本不介意容納一個別人口中的“二手貨”進門,老爺子看女方知書達理勤快本分,看孩子活潑好動甚是可愛,就硬是把這對母子領進了家。用他的話說就是,娶個老師當媳婦兒,人家比我小十歲,二十七八正當年呢,然後我還白撈這麽個大胖小子,這好事兒上哪兒找去?!

二次拼接形成的一家三口,日子過得挺紅火,閑人們也就漸漸不再口舌。韓峻熹小學畢業那年,繼父放棄了做生意這條終究有風險的路,考慮到錢也存夠了,孩子也大了,人也到中年了,不如穩定下來圖個踏實有保障,他再度回到工廠,把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放下,反而經常練習的制圖技術又撿了起來,當了個國營廠的制圖員。

制圖員當到六十歲,順利退休,而當初做生意存下來的錢,也剛好供兒子念完了中學大學,還用剩下的部分把家裏重新裝修了一遍。那年,是2003年,賦閑在家的老趙,每天的樂趣就是散步+買菜+接媳婦兒下班。夫妻倆手拉手往家走的這一路上,聊不完的樂子,唠不夠的家常。

韓峻熹就是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的,透着一股子小戶人家孩子獨有的野生勁兒,卻也有着讓人豔羨的抹殺不掉的人情味兒。

“那,這麽多年,你的口音也沒帶着東北腔啊。”有點好奇地問着,雲一鶴等對方回答。

“我爸普通話特标準,比我還标準,我是京片子口音,他是新聞聯播普通話。他就跟老家親戚打電話時候才說東北話,再要不就是遇上電話詐騙的時候,老爺子可愛玩弄騙子了,手法層出不窮的,再加上口音重,每次我跟我媽趕上現場版的都得玩兒命忍着不樂出聲來,怕影響他反詐騙效果。”越聊越興致高,韓峻熹講了兩三個父親反詐騙的事跡,然後才在笑聲漸漸停下來時喝了幾口酒,看着雲一鶴,“那你呢?”

“我怎麽了?”

“你不是也沒口音嘛。”

“我都算是第四代‘移民’了,哪裏還會有口音啊。”

“那你家裏人呢?”

“爺爺口音重,可也不是地道老家味兒了。他說他的口音是北京廚子做的湖北菜,燕不燕,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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