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事
湯于薇本來想着現在這個程度也差不多了,反正她早不就是那個一心一意想變瘦變得好看的自己了,雖然還很玻璃心,但因為程知在自己心裏的分量日益加重的情況下,她反而對每日的約球松懈起來,也沒最初那麽禁食,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掩飾着自己的行為,生怕被程知瞧出一二點端倪。
但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就被她爸的突發事件加速了。
她爸開夜車太困,貨車撞了高速的防護欄,沖了下去,生命危險倒是沒有,就是脊椎骨裂了,在醫院做完手術就住院了。
湯于薇知道這件事還是項滿跑來學校告訴她的,項滿很閑,中午晚飯都是在家吃的,鄒蘭娟剛知道自己丈夫送到醫院去了也手忙腳亂的,出門的時候正好瞧見項滿剛從學校回來,就讓項滿去北高告訴湯于薇她爸出了點事,讓她放學去趟醫院。
項滿被鄒蘭娟急匆匆的話潑了一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琢磨着湯于薇她媽估計是慌到忘記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湯于薇班主任了,不過反正她自己也閑得很,沖店裏的父母說了一聲就騎着小飛哥去北高了。
據後來項滿說,光進學校就差點磨破了嘴皮子,北高的門衛都是五十出頭的大爺,普通話夾着方言還含糊不清的,看到項滿穿着高職的校服還以為她是來幹嘛的,半天不放人,最後項滿氣得不得了,直接用方言喊了句家裏出事了一把抓過外校人登記名單張牙舞爪的簽了自己的名字就進去了。
完全不顧後面兩位老大爺的碎碎念。
“啊呀你去哪個班找誰都沒寫啊!”
項滿怒氣沖沖的,對這個自己差兩分就能考上的學校一點好感都沒有,只覺得規矩的不得了,完全沒自己學校來的輕松,現在正是下課時期,她問了問就找到了高二的樓,隔着窗戶瞧見了正背對着自己跟同桌說話的湯于薇。
正經讀書的地方就是不一樣,氛圍也完全不同,項滿雖然領着傳話筒的任務,但心裏倒是想七想八的,她說不出是遺憾還是輕蔑,只覺得自己是在格格不入的厲害。
穿着別的學校校服堂而皇之的進入了重高的地盤,吸引了不少視線。
面朝窗戶的程知倒是瞥見了站在窗外格外顯眼的項滿,她指了指,說:“你朋友。”
湯于薇回頭,就看到項滿穿着黑紅的校服,站在窗外,走廊上人來人往的,誰都會看她一眼。
偏偏這人似乎對這些目光渾然不覺,發現湯于薇回頭了,勾了勾手。
她跟項滿也比上輩子熟了不少,但只限定于鄒蘭娟讓她去項滿家買點手擀面之類的時候閑聊幾句,她們倆那點初中同班的交情以及一起長大的情誼幾乎都是靠項滿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維系的。
似乎和這個人一起,永遠不會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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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你怎麽會來啊。”湯于薇在走廊上問項滿。
“你媽讓我來的,你爸開車出了點事,在醫院呢,你媽讓你晚上放學去趟醫院。”
“啊?!”
女孩子雖然比之前瘦了不少,但臉還是圓鼓鼓的,項滿看着就覺得像胖瘦仙童裏胖的那個,心裏笑的不得了,但還是很認真的說:“估計不是很嚴重,雖然你媽慌慌張張的,但也只是突然聽到愣了吧。”
“唉,你說說你沒手機居然也可以活下去,真是佩服佩服。”
“我走啦!”
項滿把湯于薇往教室推了推,“我快被別人給看傻了,你別忘了晚自修下課去醫院啊,要不要我來接你?我下課比你早一點。”
“也行。”
湯于薇總算反應過來了,她也談不上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只是有點懵,搜腸刮肚的也想不起上輩子自己老爸進過醫院,她爸屬于對醫院萬分讨厭的人,仿佛一踏進去就會要他命似的,她還隐約記得自己小時候聽湯忠德說以後在家裏死了也別拉到醫院去搶救什麽了,直接去火葬場就得了。
似乎開始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一瞬間湯于薇的腦子裏閃過許許多多經歷過的事,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她似乎适應的很快,迅速的接受了事實,最後鄭重的對項滿道了聲謝。
項滿倒是被這格外正經的謝謝惶恐的不得了,就片刻的光景,她倒是覺得湯于薇還真的蠻穩重的,啊是那種大人的穩重,比她這吊兒郎當的樣子好多了。
她左右覺得還是別人家的事,換做自己爹媽,估計還要吓那麽一會全身發冷倒是不至于,頂多當場魂沒了,哪怕不是什麽大病,但也要提心吊膽的。
“那九點半我在校門口等你。”
“嗯。”
程知坐在位子上,就看着湯于薇背對着自己跟項滿說話,也沒多久,項滿就推湯于薇回來了,最後兩個人還說什麽,湯于薇還抓了抓項滿的手。
程知很好奇,但看到湯于薇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忍住沒問。
最後還是湯于薇跟程知說的,小姑娘眼睛還是清清亮亮的,一邊握着筆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一邊自顧自的說着。
“程知我晚上不跟你一起回去了啊,我爸在醫院,我媽讓我下課就過去。”
其實她倆住的地方南轅北轍,說一起回家也不過是走到岔道而已。
“嚴重嗎?”
“項滿說應該不嚴重。”
“噢……可學校離醫院很遠,你又不是騎車來的。”
“項滿來接我。”
“那也行。”
晚自修最後一節課還剩最後幾分鐘的時候湯于薇就整理好東西了,程知看着湯于薇神色如常卻抓緊了書包的樣子,說:“我陪你走到校門口。”
“好啊。”
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了,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她們走在人潮中,去校門口的人倒是很少,走了一段路就走出了熱鬧,顯得很安靜。
湯于薇沒有說話,她今天有種說不出的難過,這場看似難以置信的重生或許一開始給了她無限的希望,以為重頭再來一切都有翻盤的機會,總之只要留住身邊的人,其餘的,也會按照既定的軌道行進的。
但好像不是,未來的都在悄悄的改變,都是未知。
她沒辦法預料到即将發生的事,也沒辦法改變突如其來發生的事。
課本上的題目經年累月早已忘卻,以前也YY過假如重生要怎麽樣,高考好好考,記住什麽題很難什麽題的答案。
但真的發生了,卻發現忘得實在是太快了。
舊的記憶會被新的記憶所覆蓋,基本上記得的只是最上面的一層,而那些深埋底下的卻記得的,要麽深刻,要麽是被強行喚醒的。
說到底,她還是個普通人,什麽都做不了。
她骨子裏那點悲觀似乎鑽到了空子,波濤洶湧的覆蓋了全身,讓她瞬間酸軟無力,只覺得秋風刺骨,冷的發麻。
身邊的人安安靜靜的走着,到肩頭的頭發漆黑而柔軟,側臉依舊溫和,身形單薄,但少女的曲線靈動而奪目。
湯于薇的手動了動,她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去牽程知的手。
她知道重來一次全心全意的想挽留這個人,她為她而來,卻又膽怯不敢更進一步,站在屏障外望而卻步,給自己描摹出一層“比以前好就知足了”的念頭。
但她又無比肯定自己所期盼的遠遠不是這樣。
那要怎麽樣呢?
她滿腹疑問,酸楚的差點眼眶濕熱,最後還是想把手放進衣服的口袋。
還沒來得急縮回,就被一只溫熱的手攥住了。
她詫異的擡頭看自己身邊的女孩。
校門口的燈光有些暗,卻依舊把她的面容照的清清楚楚,微黃的光芒似乎籠罩在程知的身上,整個人都是暖融融的,湯于薇只覺得心裏那點壓抑了許久的念頭即将破土而出,她回握住程知的手,磕磕絆絆的說:“程知……我……我。”
可半句都沒說完,就被喇叭聲打斷了。
項滿騎着小飛哥過來了,她校服拉鏈也沒拉,被風灌得鼓鼓的,正一只手握着車把朝湯于薇揮手:“湯于薇!”
程知還是一句話沒說,只是安靜的看着湯于薇。
湯于薇突然有一種程知什麽都知道的感覺。
她慌張的松開手,說了聲我走了就上了項滿的車。
動靜還是很大,項滿哎喲一聲,很不客氣的說:“湯胖薇你不是瘦了怎麽還這麽穩重!”
“你煩不煩!”
湯于薇五味雜陳,回了一句。
項滿想着自己還是讓着她一點好了,嘆了口氣,掉頭走了。
紅色的電動車開的很快,程知站在原地,等到看不到湯于薇的背影了才收回視線,擡步往住的地方走。
被握着的手突然松開的感覺還沒褪去,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紋路清晰,幹幹淨淨的,就像她每次完成任務那樣,走的幹幹淨淨的。
湯于薇那即将說出的話她隐約能猜到是什麽。
她并不驚訝。
因為她也想說,想說好久了,但一直放在心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把這個自卑而敏感的女孩子放在心裏的,久而久之對完成任務都産生了懈怠,她甚至希望湯于薇永遠是現在這樣白白胖胖的模樣,任務不完成,她也可以不走,反正是無限制。
但因為是湯于薇的願望啊,她舍不得這個願望永遠不被實現。
湯于薇希望變成一個好看的人,她陪着她,看着她一點點的抹掉自卑,開始擡頭挺胸含笑着往前走。
開始不怕別人的目光,能坦然的說出想說的話。
晚風習習,地上的落葉發出簌簌的聲音,她覺得四周寂靜的像只剩下她一個人。
程知的右手握緊又張開,最後低低的說了一聲:“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現充)快樂啊~
明天有事不更啦後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