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交錯的場合】
【交錯的場合】
程知醒了，但眼睛沒睜開，她習慣性的伸手去拿床頭的手機看時間，結果剛伸出來，就碰到“東西”了。
自己身旁的，一個人。
她猛地睜開眼，轉頭便對上了一張有點熟悉的臉，看上去二十五六，漆黑的長發散落在純白的枕頭上，讓人覺得突兀的很，似乎是察覺到程知的動靜，女人很自然的往程知這邊貼了貼，嘟囔着說：“今天你不是不上班嗎，多睡一會兒。”
程知渾身不自在，她打量着這個房間，和自己閉眼前的完全不一樣，風格很溫馨，跟自己那個空蕩蕩的房間完全是個極端，東西堆放的很整齊，床頭櫃上擺着一張相框。
是自己和旁邊這個……
但又有點不像，總感覺怪成熟的。
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像是習慣性的動作，一只腳剛伸進拖鞋裏，另一只腳就踩到了毛茸茸的一片，地毯嗎？她正想着，然後被一抓撓在了腳背。
好在穿了睡襪。
低頭一看，黃白條紋的貓和黃白條紋的地毯幾乎融在了一起，這會貓搖着尾巴，就要走。
“黃大仙？”
她試探着喊了一聲。
“喵？”
貓回頭，澄黃的眼和她那只別無二致。
伸手把黃大仙抱進懷裏，程知穿着拖鞋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房門外是客廳，一如既往的溫馨。
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她把黃大仙放在沙發，走進洗手間看了看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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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
鏡子裏的女人不是眉眼稚嫩的十幾歲小孩了，她有些訝異，卻感嘆着：這就是我長大的樣子？
永遠披着少女皮也看膩了。
她很好奇，床上的那位是誰。
明明睡覺前她還在任務世界裏進行着任務，準備第二天的攻略計劃，等着最後一點的收尾，沒想到還有變故。
系統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也不願意多想了，這麽不知年月的完成任務她難得可以清淨一下。
外頭似乎在下雪，她站在窗前，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下面是窄窄的巷子，有行人撐着傘慢悠悠的走過，遠處的山頂也疊了雪，看上去白色青色鮮明的很，還能聽到攤販吆喝的聲音。
很惬意，和廬縣一樣的世界。
但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程知，你起好早啊。”後面傳來一個有些嬌軟的女音，下一刻就有人走到她旁邊，拍了拍她的腰後打着哈欠去了流理臺。
“哎困死我了，你都不困嗎，我們昨天看完電影回來都淩晨了诶，明天還要準備回老家，累死我算了。”
湯于薇刷完牙端着茶壺倒了點水，喝了幾口發現大清早跟個神經病似站在窗前看雪的人真的有點問題，都不搭理她。
她走過去，端了杯水給她。
“喝點吧，”程知接下，沖湯于薇笑了笑，她一邊喝水一邊還看着湯于薇，長發的女人比她矮半個頭，長得秀氣，但也只能算一般，早晨起來的緣故一臉困頓，眼角還帶着淚花，嘴唇因為剛喝過水的原因潤潤的，唇形很好看，飽滿的讓人想親一口。
親一口。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湯于薇被這直勾勾的看法弄的老臉一紅，很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程知的肩：“看什麽呢，喝你的。”
“這麽兇啊……”程知笑着說。
像是習慣。
下一秒，她問：“你叫什麽？”
正兒八經的。
湯于薇一愣，不懂這人今天玩哪出，倒是很配合：“湯于薇啊，你不是吧，睡傻了？”
程知沒說話，喝水呢。
心裏卻咕嚕咕嚕的跟撒了泡騰片似的。
湯于薇啊……不就是她的任務對象嗎，這麽想來确實很像，任務進度都到百分之九十九了，那小丫頭也确實變漂亮了，嗯，是跟原來相比，這個任務不是很難，哪怕系統回饋個無限制她也很快就可以結束了，原本今天應該是她離開的日子的，她還琢磨着應該怎麽告別的，不過想歸想，告別什麽的都沒什麽必要，最後反正會抹掉記憶的。
如果能把她的也抹掉就好了。
畢竟這段記憶還挺好玩的，跟小姑娘打羽毛球從秒殺到勢均力敵實在太有意思了，像是手把手把一個廢柴□□成大神的感覺，成就感特別強烈。
不知道抹掉記憶後的湯于薇，還會不會打羽毛球哦。
自己面前的這個……湯于薇，為什麽會跟自己睡一起，程知想了又想，琢磨着朋友吧，哪有睡成那副死樣子的，如果她有個可以睡到一起的朋友，也不會大清早就哼哼唧唧的黏上來吧……
那就是另一種了。
程知擡頭怪異的看了一眼正抓頭發的湯于薇。
湯于薇也沒跟她計較，跟程知在一起好多年了，她也知道這人看着特別靠譜其實老不靠譜，愛鬧，愛玩，跟小孩子都能玩到一塊去，最喜歡吓唬她，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打了個哈欠，擺擺手，“我回去換衣服了，等會咱倆出去吃早飯吧，明天就回老家啦，最後一次吃灌湯包。”
程知點點頭，把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往房間走的身影。
“不是吧，我怎麽不知道我自己是同啊。”
想歸想，但其實也沒那麽震驚。
她也懶得琢磨，也跟着換衣服去了。
出門的時候還下雪，湯于薇下樓的興沖沖的往下，程知關門的時候還猶豫的看了一眼湯于薇，“你帶鑰匙了沒？”
“帶啦，你自己包裏也有啊，你忘啦？”湯于薇的聲音從樓下樓道裏傳來，還帶回聲。
程知假裝自己其實知道但就是明知故問，非常認真的關上了門，關門之前還跟坐在鞋櫃上的黃大仙比了個心。
在對方要沖出來的一瞬間關上了門。
真可愛啊，沒想到那奶貓大了是這樣子的，原來還有以後……
她手揣進大衣兜裏，覺得心裏還挺甜的，原來還真有人願意真心誠意的希望她留下啊。
是湯于薇啊。
那傻胖妞啊。
可愛的妞。
程知越想越高興，差點踩空了樓梯，把站在樓下撐着傘等她的湯于薇給笑死。
“你傘呢？”
“啊？”
不是放在鞋架邊了麽？
“忘記了……”
程知有點尴尬的舔了舔唇。
“你也有今天！”湯于薇笑了笑，覺得難得的揚眉吐氣，平常都是她忘了這個忘了那個被程知數落的，現在格外的趾高氣揚。
她擺出一副太後的嘴臉，沖站在樓道裏傻愣着的程知伸手：“來啊！”
程知看了她一眼，“來咯！”
然後熟悉的氣息萦繞在鼻尖，手中的傘被人拿走，有人自然的攬着她的肩膀，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往哪來着？”
湯于薇：“……”
“你今天好智障哦。”
發洩完了之後挽住自己女朋友的手臂就往右邊走。
雪還沒化，新雪又往上疊。
走上去松軟松軟的，路上有環衛工人掃雪的聲音，車輛行過的聲音，行人交談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卻始終還是湯于薇說話的聲音最入耳。
“你不是說你爸媽要二十八才回來嗎？年三十他們一起來我家吃飯好啦！我媽昨天給我打電話說的。”湯于薇穿着和程知同款的大衣，挽着程知的肩笑着說。
程知把傘往她那邊移了移，嗯了一聲。
她的父母啊……
達成協議還送大禮包？
她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從小在這個世界長大的人，周遭的一切都和自己緊密相連着。湯于薇每說一個字她就覺得暖一分，像被火爐包圍了似的，但又不燙。
灌湯包的店開在小區這條巷子的最裏頭，大雪天生意照樣很好，老板娘在客人中娴熟的端着蒸籠往外走，一邊讓客人小心一點。
湯于薇瞄準了一桌即将要吃完的人，讓程知盯着，自己先去點單了。
二十五六的人了看上去好少女味十足，其實跟以前沒什麽差別嘛……程知笑了笑，想到跟湯于薇打羽毛球的那段日子，小姑娘其實沒第一眼看上去那麽不愛說話，還挺能說的，能叽叽喳喳一路。
大概是被環境影響的，總是怯懦一些。
誰不是被環境影響的呢？她其實也一樣的，畢竟去了太多不一樣的空間，每個願望都不一樣，每個人都要分別，所以總會疏離一點。
真實的自己，其實應該是早年在老家跟朋友一起的那個自己。
她站在原地沒頭沒尾的想着，卻還能注意到那桌的人走了沒，人家才剛拎起包，她就已經走上去了，等坐下的時候，湯于薇正好點完。
“有座位太幸福了。”湯于薇眯着眼對程知說。
下一秒她湊到程知跟前，非常非常嚴肅的說：“你今天不高興？”
程知搖頭。
“那……為什麽這麽冷淡？”湯于薇嘆了口氣，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她跟程知好了這麽多年，高中到大學到工作，對方随便一個動作她都能察覺到哪裏不對，今天的程知渾身充滿了違和，但她又想不出自己哪裏和對方有了沖突。
畢竟她們很少吵架的。
旁邊的女人穿着跟自己同款的大衣，不過顏色是深咖色的，短發很整齊，鼻梁還架着一副看上去就很斯文的眼鏡，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溫和，這幅純良的模樣最開始騙到了她，最後還能騙到一幹家長，猴急似的把自家小孩塞進來，把程知上課上的每天累半死。
不過每天看到都覺得好有吸引力。
湯于薇看着程知，眼睛又有點呆了。
程知看着這人從開始的帶着撒嬌性的質問到現在的茫然狀态，實在無法理解。
不夠這個眼神還挺熟悉的，一下子勾起她靈魂深處的雞皮疙瘩。
每次在學校湯于薇不跟她打招呼就是這看着她的。
最遠的是能讓在操場自由活動的程知感受到站在走廊上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深刻。
身邊這人眼睛本來就大，這麽盯着一個地方，很容易讓人覺得呆。
傻妞。
程知在心裏說，最後笑着點了點湯于薇的額頭。
“吃早飯啊。”
湯于薇從自己女朋友怎麽這麽有味道中回過神，也懶得過問女朋友的反常了，這些在她倆的感情生涯裏都無關緊要。
她夾起一個灌湯包，非常幸福的咬了一口。
最後差點被燙到。
程知在一邊笑，然後遞了張紙巾。
好味觀這家店即便是冬天也是通風的，像是非得仿照古代的路邊茶寮似的，改個草棚頂，大馬路邊來往的人啊車啊聲音也往裏頭兜，灌湯包的味道倒是散了出去，總之客人很多。
她倆這點動靜根本不算什麽。
程知突然就覺得特別安心，這樣的日子仿佛連時間都是走得慢一點的，她覺得自己是個同這個事情也不用琢磨，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安心嗎，感覺對了就是了。
總之她是有個以後的人。
光想想就得樂半天。
然後她還真樂了半天。
傍晚的時候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黃大仙躺在她腿上，湯于薇在廚房熬着薏仁粥，味道很香，電視上的綜藝一直在笑啊笑的，她沒覺得好笑也想笑一笑。
然後慢慢的就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她在原來住的地方，簡單的不能在簡單的房間，從沒有別人踏足過的地方，黃大仙不算。
結果還是早晨。
跟做夢一樣。
她起身穿好衣服，背着書包去學校。
系統提醒她今天是傳送下一個空間的時間，讓她選好一個時間。
她說下午放學。
今天周六，上課到下午三點半。
她跟湯于薇不是一個班，在校門口跟湯于薇還有她一路的同學道別後，她往方向走。
四周都是學生說話的聲音。
【傳送倒計時開始3、2……】
系統的聲音還是機械的跟傻逼一樣。
她朝遠處那個紮着馬尾的姑娘揮揮手，說了聲再見。
今天那個不像夢的夢，是真的就好了。
或許是真的呢？
再睜開眼，又是一個新的任務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