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郦王墓4.0(捉蟲)
郦王墓坐落在蓬萊深處,郦王性格孤僻,早年隐居山林,死後葬在這塊清淨地也算是落葉歸根。大周三年,先帝重修大墓,擴大規格,壘起三丈高的堅固垣牆,囊括了三百畝地,僅封土就有五十畝,并添置了豐厚的随葬品。相傳以琉璃為棺以沉香為椁,堆金積玉,堪比大周三年的積蓄。
帝王墓揮金如土本不足為奇,奇得是先帝厚葬諸王,自個卻一卷草席和稀泥,好不寒碜。安逸想問郁泱緣故,但見郁泱一張死臉,欲言又止。歷來新帝一登基,都會開始籌劃自己的陵墓,這麽多年朝廷來一直未有動靜,也不知郁泱給自己挖坑了沒。
話說回來,所有王侯墓都會設有防盜系統,在翰林院時,安逸查過郦王墓的建造文檔,是座典型的流沙墓。即是說,除非盜墓者從上而下打穿巨石陣直入墓室,否則每挖一寸土都是在自埋。而且皇家守衛有十餘人,晝夜巡查,要鑽進如此大規模的墓絕非四五人就能做到。所以說方才他們遇到的那幾個人,只是盜墓的一小支。
亦不求郁泱參與分析,安逸只獨自抒發一下自己的見解,道:“可以肯定,盜墓者不是窮人,而且是兩撥人。”
郁泱思忖片刻,問:“如何見得?”
沒想郁泱會理會他,便說出自己的想法:“正真的窮人恐怕連塬牆都翻不過去。而且郦王墓是新墓并非古墓,既然不是古墓,文集類随葬品就不怎麽值錢,随手揀一串珠寶都要比經卷貴出幾十倍。方才與你交手的人寧可跟你搶經卷都不肯揀寶貝,可知那盜墓的是文化人。”
郁泱:“為何說是兩撥人?”
“項莊舞劍志在沛公。一撥盜寶,一撥盜文,看上去是一場簡單粗暴的牟利,實質上恐怕另有所謀。”
郁泱一聽,急催馬蹄向遠處的燈塔馳去。
“喂喂…”
山路崎岖,又不知墓地是否安全,他一個小刁民出了事不打緊,皇帝一旦出事,還不得禁娛禁欲三年,他做不到。拼命地追:“陛下等等我!”
趕到大墓時,垣牆外已聚集了一百多人,拿着自家的鋤頭鐮刀,激動亢奮又怯怯弱弱,多半是來看戲的。牆門緊閉,牆內四十多名巡捕在關門捉賊。
郁泱下馬,出示中央令牌,看門侍衛遵從地打開牆門。安逸好不容易追上來,上氣不接下氣,扛着鏟子一副武備模樣的擋在郁泱身前進入墓區。随後知縣也趕到了現場。
來得不巧。
“盜墓的已經逃走了!”
護衛五傷一死,盜墓者死亡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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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一邊檢查死者,一邊對知縣道:“死者已矣,好好安置他們。另吩咐下去加緊巡防,看有沒有潛伏的,要活的。”
護墓守衛領頭上前來問道:“墓室那邊如何處理?”
知縣還未答話,安逸自然而然詢問道:“盜洞有多大?”
領頭:“一個成人大小。墓室一旦打開,得趕緊做封閉處理。我聽老一輩人說郦王棺椁密封極好,可能保有不腐之屍,萬一盜墓賊已撬開了棺椁,郦王屍首定是要壞了。”
安逸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領頭不要說話,又不解釋原因,顯得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現在黑燈瞎火的,進了墓室也幹不了什麽。不如悄悄地,先把洞口遮住,把奪回來的随葬品統計好,然後睡一覺,看做夢時郦王會不會托你做些什麽,等明天天亮再把這些随葬品擺回去,就好了。以後百姓問起,就說沒有破壞封土,沒有打穿墓室,只是打塌了一塊垣牆。懂嗎?”
說得風輕雲淡,好似并非一件嚴重的事情。
自進入墓區,一直都是安逸在發號施令,大有僭越之勢。知縣壓低聲音,怨怨地指着安逸鼻子道:“你夠了沒有。人都死了,豈會是打塌一塊垣牆這麽簡單,百姓定不會信。”
郁泱一把打開知縣指在安逸鼻前的手。
知縣炸了,反過去教訓郁泱:“你哪來的,敢對本縣令無禮!”
“你呀你!”安逸忙把知縣支開,解釋道,“他是谏部好先生,你敢得罪他,小心在皇帝面前參你一本。”
知縣當即慫了,又将信将疑:“我讀的書少你別騙我,谏部的人不都是遮着臉嗎?”
“好先生自信呗。”安逸懶得解釋,注意力全在那些奪回來的随葬品上。
知縣當即遠離郁泱三尺,躲在安逸身側,有意無意避開郁泱的目光。兩人挨靠着走進一旁的小屋,盤點登記好的随葬品。
“哈哈,這個好玩。”安逸歡喜地拿起一件男男交丨合的翡翠玉雕,雕工十分了得,晶瑩剔透的小人身體纏繞在一起,紋理清晰,神态鮮活,仿佛能聽到它們在嬌丨喘低丨吟,最巧奪天工的是兩個小人并非粘合,而是可以活動,既可拆開,又可插丨入。如獲至寶似的迫不及待拿跟知縣分享,“早聽說先帝思想豪放,沒想到給郦王的随葬品也如此大膽新奇。郦王又矜持穩重,如若知道先帝來這招,棺材板根本壓不住!”
“噓!噓!噓!”知縣吓得連忙拿起布襟遮住玉雕,“幹什麽呢你,惡心!放正經點別胡鬧!”
安逸一個勁擺頭,愛不釋手,竟起盜竊之心。
“呀哈,你還來勁了?”知縣伸手去奪,抓住了一個小人。
“縣官老爺行行好。”他是真的戀上這個小物件了,乞求道,“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我也不貪,我家有一件玉觀音,跟這個換成不成。”
“不成!你去問郦王他老人家允不允!”
見兩人動手動腳,郁泱很是看不慣,靜悄走過去:“你倆幹什麽。”
兩人下意識收手,連同布襟一塊撕裂,“吱”的一聲,一丁小玉塊掉了下來…
郁泱拾起來打量,琢磨了許久,橫眉冷目:“是什麽?”
知縣寒毛卓豎,手一撒,将物件放回桌上,蒙頭沖出屋外。
安逸緊緊抿住唇,發瘋一般的狂擺着頭,委屈的眼淚快要灑出來,抛下手裏的小玉人跟着跑了出去。
那被扮斷的粉嫩粉嫩的小丁丁,是他破碎凋零的心。
屋外傳來安逸不共戴天的叫罵:“姓張的,這件事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