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瘋狂
寧蛐回到酒店。
拿着手上泛着光的u盤,一時陷入沉思。
段宴似乎漫無表情,卻又在遞給她的時候,沒提任何要求。而寧蛐從小到大寄人籬下這麽多年,早就明白了什麽是交換。
沒有要求的給予,往往更加可怕。
而段家寄居的十幾年。
寧蛐也明白這個道理,必須要自立自強,把機會牢牢抓在自己手裏,她才會有安全感。
這半年,雖然很辛苦。
但是卻是她從未有過的在段家的安心。
她坐在床上,仔細地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用毛巾擦着頭發,越想越捉摸不透段宴的心理。
總感覺……這次的段宴好像在意了她些,看着桌上的中藥,她眼皮跳了下。
寧蛐回想到以前。
她剛到的時候,聽說段家忽然接回來了一個私生子,大家一開始都看不起他。後來寧蛐才聽說,那叫段宴。
後來才知道,段宴不是私生子,他是原配流落在外面的親生兒子。
少年的眼神虎視眈眈。
第一次見到寧蛐,就露出了深藏的野心。他像一匹剛從叢林深處覓食而歸的野狼,沒有一絲從外回來的狼狽。
他一個最陰暗的一面,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曝露在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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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那時,寧蛐被他攝住了。那段時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私生子,只有寧蛐會記住他不吃飯,偷偷給他送白饅頭。
但是他會轉身把它丢掉。
寧蛐也不惱,當着他的面一口一口把白饅頭吃掉,似乎在證明糧食的無辜。
後來。
段宴逐漸惡劣起來。
他別扭地驅趕寧蛐,開始做一些事傷害她、趕走她……
當某次攢錢給他買回來的烤鴨被扔掉後
——“別撿了,這麽喜歡吃我扔掉的東西?”
他瞳仁分明,眼底的惡劣顯然易見,敏感、變态,不可一世,說出來的話也銳利的如割人。
回憶戛然而止。
寧蛐沒忘記這一點一滴,就像深入記憶刻在了上面,她小時候只知道難過,傷心,不懂。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這種感覺是卑微。
她才知道,這叫自尊心。
寧蛐把u盤插起來。
她晃了晃頭,努力地讓自己撇開這些,以後的自己要上進努力啊崽!
擺脫這一切!!擺脫掉段宴!
她架着筆記本,開始看畫面。
忽然,感覺酒店冒出了一絲聲音,過了一會,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應該是筆記本裏面發出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
視頻開始由外面一陣粉絲放起,有個穿着海綿寶寶短T的微胖女孩正舉着這個玫瑰花,周圍特別嘈雜,她依稀聽不清楚。
忽然床單被扯得動了下,寧蛐吓得一抖,暫停了視頻。
然後看了眼手機。
正在充電,她彎着腰,舉過去拔掉,看了眼時間。
大概是十點半。
“——啊!”寧蛐猛地被吓得差點兒跳起來。
從床下面忽然跳出來了一個人。
心髒在劇烈的跳動着,出來的人看見寧蛐,她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笑容,立刻拿出了本子和筆,“姐姐,我好喜歡你的!你能給我簽名嗎!?”
她語氣帶着激動。
寧蛐盯着她看,努力平靜了下來,“你是粉絲。”
“對!”女孩子穿着T恤,她明顯激動着道:“媽媽很喜歡你的!我不吃不喝跟了你一天,我不是故意躲在床下的,我本來只是進來看看你在不在,結果你忽然進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簽名給出來,遞給寧蛐。
寧蛐盯着她看了會兒,沒有接。
忽然發現這個人面相十分眼熟,有點微胖,主要是T恤也沒有換,也是海綿寶寶。寧蛐擡頭,“你白天給我過玫瑰花?”
“是我!!!”她激動了道:“你記得我!可是你沒出來啊!你怎麽會記得我!”
眼看她要颠狂的狀态,寧蛐擡眼道:“不好意思啊。”
她厭惡地看着女生。
驀然想起剛才她在浴室洗澡、進門後所有的一切,她的手機、電腦,一切的隐私都被她窺探的一幹二淨。
反胃了起來。
“今天不簽名了。”她淡淡道。
然後打了個電話給保安,“你好,我的房間需要人過來一趟。”
女生簡直情緒驟變,破口大罵道:“你憑什麽不給我簽!我等了你一天一夜!大清早我就不吃不喝在機場蹲,晚上到了你酒店在床下等了你三個小時!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辛苦你憑什麽不簽啊!”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糊了!同一個經紀人吳綸美蔡藝茜都比紅!人家才不像你這樣!”
寧蛐擡眼看她。
女生罵的非常厲害,“你根本沒有心!不值得粉絲的喜歡!你憑什麽不簽啊你簽個名這麽難嗎!你這種不珍惜粉絲的人活該你糊!”
“你不是粉絲,”寧蛐冷淡道:“私生也能算粉嗎?”
保安這時候進來,他們基本上已經知道事兒要鬧大了。
趕緊把人帶走了。
保安隊長給她道歉,酒店也答應送了許多優惠,想讓大事化小。寧蛐閉了閉眼,沒說什麽。
寧蛐盯着視頻,坐在了床上,久久不能平息。
你憑什麽不簽!
你這種不珍惜粉絲的人活該你糊!
沒關系。
這算什麽呢?
以偏概全才不是全部,就算被指着鼻子罵又算什麽呢?這種辱罵只會在她的腦海中增深印象,卻無法增加她的痛苦。
一朵花的枯萎,不可能否定掉整個春天的存在。
寧蛐一向明白這個道理。
她選擇站在舞臺上,就是想去成為光的。
小時候,她沒有當偶像,她想去成為段宴的光;後來,段宴的光實在太難當了,太難當了。
她放棄了。
這次,卻絕對不會放棄。
她把證據都搜集好存在了u盤裏,垂下了眼。寧蛐希望,她永遠都不要有拿出這份u盤的機會。
如果真有這麽一天,被做出很過格的事,她會狀告這位粉絲嗎?
她瞬間又覺得所有的證據都失去了意義。
NY總部。
寬大的落地窗前,助理王粲正在彙報季度營業額,最後,他把昨天被吩咐的調查如實彙報道:“段總,寧蛐老師确實是半年前離開段家後進入的娛樂圈。”
“她哥哥因為被打傷,眼部暫時失明,”王粲繼續道:“一直讓護工陪着他,目前還不知道寧蛐進娛樂圈。”
“對了,有件事……”王粲可咳了一聲,“她昨天下你車的照片被狗仔拍到了,上了熱搜。我聯系過爆料者,似乎是她經紀人自己幹的。”
“嗯?”
“不過沒拍到我們,”王粲猶豫道:“我們這邊要做些什麽嗎?”
段宴:“撤掉,我需要一幹二淨。”
“好,我馬上安排,”王粲:“她接下來暫定的是一部古裝戲,兩個綜藝。”
“她想演戲?”段宴情緒不明。
王粲:“好像不是。”
他沉默了幾分,“而且……她簽了10年合同,盛幾娛樂違約金八百萬。”
“八百萬?”段宴擡眼,“把她還清。”
“好的。”
王粲又留下來了會兒,“那個,段總,要以你的名義嗎?那我覺得寧蛐老師肯定會感謝你,和你破鏡重圓的。”
段宴語氣很淡,“不必了,你去做。”
“可是……”王粲不明白了。
“我覺得,”段宴放下正在簽合同的鋼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是個剛畢業的高中女孩學生照,“她會更喜歡自己處理這件事。”
王粲:“這,所以……”
“所以,”段宴瞳孔劃過了一絲淺笑,薄涼的眸子呈琥珀色,清涼如墨,“要給她一點兒成就感。”
段宴自信,被他傷害後的寧蛐,又怎麽可能會對他的追求無動于衷。
她不是想摘天上的月亮嗎?
月亮主動沉下來給她。
她怎麽可能拒絕呢,段宴想。
這一點是他的把握,也是他的底氣。段宴一直思路清晰,拿捏寧蛐對他的感情很有分寸,在這個問題上,他甚至覺得,可以絲毫不擔心。
段宴忽然想到寧蛐離開他的那一刻。
他是什麽心情。
似乎沒有什麽驚慌感,他只是忽然失神于自己對寧蛐的感覺,那一刻,他只想再把寧蛐……搞回來。
想到這,用到了這個詞彙。
段宴眼神暗沉了些許。
睡了一覺。
經紀人張珏就打來了電話,吵醒了她,“寧蛐,酒店負責人說你遇到私生了,讓我把這件事壓住,你怎麽樣?”
“還行。”她有點懵,“你的錢呢,為什麽一直壓了不給,我哥醫院在催。”
張珏繼續道:“對了,你和段總,我之前安排的上了熱搜,如果段總找你,你就問他要兩個資源。”
“什麽熱搜。”
她立刻點開手機,發現熱搜已經沒了。
寧蛐立刻松了口氣。
但寧蛐直接敏感的要炸了,“你爆的熱搜!?”
張珏平淡,“你別這麽激動。”
寧蛐語氣都在發抖,“我問你誰爆的?為什麽不壓!?公關為什麽不先買下來這些圖?”
她直接質問。
“糊咖最需要的,是熱度。”張珏:“是我專門找人蹲的。這種輿論資源,很明顯能促進段總對你憐香惜玉。”
寧蛐直接罵了,“你有病?”
太久的忍耐讓她徹底爆發。
一觸即戰。
寧蛐開始錄音,把聲音全都調高,錄的一清二楚。
“沒拍到你接吻就不算實錘,”張珏煩躁解釋,“緋聞不炒你怎麽火?!”
張珏繼續道:“就算曝光了,對你也是百裏而無一害!段總能給的資源,你攀上高枝了!”
張珏:“近期你的任務只有個綜藝舞臺秀,你去陪王氏地産的老總吃個飯,他對你很感興趣。”
“這不可能。”
張珏:“誰讓你舞臺出圈了呢,王總說了,只要你晚上肯跨這個腿,他什麽資源都幫你争取。我們可都羨慕不來的事。”
“結束吧,到此為止。”這些對話直接壓迫了她的神經,她便挂電話邊出酒店,又打了個電話給井倪,“倪倪,我現在就要去盛幾娛樂。”
這件事她決定了很久,但終于要做了。
下午。
電話裏的錄音文件已經全部保存,她把這部分截音提取出來。
再把新聞上熱搜的标題內容打印好,聯系了相關的媒體,變相搜集證據。
整合成了文件。
最後,到了盛幾娛樂公司。
乘電梯上去,井倪在旁邊也沒說一句,空氣的溫度都低了幾度。
井倪:“蛐蛐兒,你這次,真打算魚死網破了。”
此刻。
寧蛐已經完全清醒了,她面無表情道:“你真覺得張珏一切真的是在為我?”
井倪:“……其實她炒緋聞好像是慣用手段吧。”
“可她買的通稿不是我和流量明星的cp。”
寧蛐耐心道:“恰好我和吳綸美撞型,你猜猜,她在舍車保誰呢,我就是個炮灰。”
井倪:“可是你構不成……操,以你的潛力,遲早超過她,張珏害怕了。”
太明顯了。
張珏這次過于明顯了。任何一個上升期的愛豆,團隊傻了才會主動曝光私下戀情!
更何況主動安排蹲點拍照片?
熒幕上炒緋聞,是營業的慣用手段。
但私下偷拍僞裝戀情,這樣做,雖然獲取了一定的熱度,不過無異于殺雞取卵,自毀前程。
沒有團隊會這麽傻。
張珏在借口淆概念。
寧蛐,“所以,她在趁這機會,想用戀情的輿論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