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王子與野犬(17)

太宰其實是入錯了群。

他該和“魔人”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個群,他們兩人可都是操縱人心、利用規則的好手。

兩人還等級相當。

一旦對上,就會是你預判我,我預判你預判我,你預判我預判你預判我……套娃到最後,兩個人都累得不行,卻還沒有分出勝負。

這麽一來,太宰去對付魔人的話,他只需要代入自己的思維就可以了。

太宰治自然想到了這一點,他忍不住咕哝道:“如果莉莉在這兒的話,她一定會說‘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戳戳。

太宰:“!”

從林蒙的手機生命化的迷亂剛好過來,用鋒利的手指戳了戳太宰的大腿,發出了乍一聽像是亂碼的金屬音。

亂步補了一刀:“莉莉贊成了你,太宰君。”

太宰自閉了。

二五宰上線了。

而雖說他是個二五宰,還兼做跑腿小弟,但太宰并非是光棍一條。

恰恰相反,太宰這次還拿到了很高的權限,不僅情報網全面向他敞開,他還将得到一支武裝部隊的指揮權——單就是火炬木公司在這邊就有不下于三支強武力、精裝備的特別作戰部隊,他們職能不同,明面上是在負責火炬木公司的安保工作就是了,而且他們的行動通常情況下都是合法合理的——到底光有腦力派可不夠,還得有足夠的武力做支撐,相輔相成。

太宰站在落地窗前:“那麽,就讓我們大幹一場。”

可惜他這次cos庫洛洛·魯西魯換來了一片冷場,太宰沒說什麽,他只是垂下眼眸,遮住了冷沉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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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

莉莉她此時正面臨着異能被剝離、被吸收的危機,畢竟她是一個人将敵人包圍了嘛。

危機?

危機當然是別人的危機。

而林蒙也分毫不擔心橫濱那邊的進展,她和小夥伴們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再說林蒙如今所在的常暗島,這座島嶼作為十四年前大戰末期的主要戰場,自然有它的神奇之處。這兒不僅沒有領地歸屬權之争,而且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常年只有夜晚,最奇特的是磁場紊亂,導致電子儀器失靈,因而當年的戰争摒棄了熱武器,完全成為了人-肉兵器、冷兵器和異能兵器的對決。*(來自文野原作)

世界大戰結束後,這座隐藏于黑暗與紊亂磁場下的島嶼便荒廢了下來,便是衛星都無法掃描它的全貌。

可以說,在信息爆炸的新世紀,這兒是天然隐匿之所。

林蒙覺得她這來都來了,就領略下常暗島的風貌好了。

電子儀器失靈什麽的,對她來說總體影響不大。即便是不動用異能力或替身能力,僅憑她本身自帶的科技産物,她都能夠順利地将信號傳遞出去,被她于天上的衛星接收。

這般的,林蒙便放出了浮游生物一般的探測器,開始實地繪制常暗島的地形圖。

等到數據傳送回去,呆在亂步這邊的惡靈騎士接收到後就打印出來叫亂步他們看。

绫辻行人:“……”

亂步:“……”

盡管這樣讓他們更加确定她沒事,就只是她這麽做還真是叫人想打她。

绫辻行人:“呵呵。”

亂步軟綿綿地罵了句:“莉莉這個笨蛋。”不過打是情罵是愛,完了他們倆人還得在橫濱這邊控制住局勢走向,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以前他們偵破的那些案件加起來都沒有這次耗費心神,尤其是對亂步而言,因為武裝偵探社不可避免地被攪合了進來。

再者,科學家莉莉的失蹤可不是鬧着玩的。

「鐘塔」那邊,侍衛長阿加莎·克裏斯蒂都親自出動了,之所以還沒有對橫濱做什麽,完全是因為他們目前處于被動狀态,因為一切都要以科學家莉莉的安危為先,還得避免她從大不列颠流失的可能。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動用消滅兵器「殼」來威懾蠢蠢欲動的他國。

盡管如此,橫濱已經混亂起來了。

費佳為此可是大費苦心,連他在軍警內埋得最深的一個暗樁都動用了。對方正是獵犬的隊長福地櫻癡,福澤谕吉最信任的人之一,被很多人認為對國家最忠誠的戰士。

當亂步推理到這裏時,他吓得眼鏡都掉了。

“社長!”

亂步坐不住了,他從桌子上跳下來,往外走了一步卻忽然停了下來。

绫辻行人想要讓他冷靜,然後更改策略的話,就因為亂步情态的變化咽了回去。

绫辻行人眯了眯眼睛。

亂步是想到了莉莉牌監控的事,他很清楚那不僅僅是監控那麽簡單,而是如果危機到被監控者的生命安全,防禦系統會跟着啓動,相當于是一個便攜式「請君勿死」——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可以将一個瀕死之人從死神身邊拉回來。

同時,亂步也注意到了绫辻行人投過來的目光。

本來亂步是可以将這件事遮掩過去的,可他轉念一想他幹嘛要替莉莉那個笨蛋遮掩,再說他還能因此嘲笑一下事到如今還無知無覺的绫辻行人,于是亂步就沒有刻意隐瞞,不過他也沒有故意洩漏信息就是了,反正等過一段時間绫辻行人就會自己得到信息,進而推理出來的。

绫辻行人見狀淡淡道:“我認為一個偵探最起碼應該做到一點,那就是不感情用事。”

亂步輕哼了一聲:“亂步大人不跟你一般見識。”

拌嘴歸拌嘴,正事還是沒有耽擱的。

他們倆這在後方,前方還有個太宰,後後後方還有林蒙這個地下陰謀家,因而無論中間還有幾方人馬下場,局勢都朝着他們想要的方向發展,而這個“他們”中還包括了費佳。

費佳到後面,已經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可這一次的他幾乎是背着石頭下山,哪怕他想停,就以他纖細的身板,他根本無法停下來,只能被攆着繼續往下走。

到了最後,「書」到了他面前,等到他拿起筆來,都還沒有人站出來阻止他。

理想就要實現,費佳幾乎是被蠱惑了一般,在「書頁」上寫下了他的願望。

「書」認可了他這個邏輯自洽的故事,發動了。

哪怕是太宰想要使用「人間失格」,都已經來不及了。

即便是太宰,在缺少最後一環情報的情況下,他都不敢往僞起源之牆上想,因而他這一刻表現出了不慘水分的錯愕。然後,他就冷靜了下來。

太宰笑吟吟地開了口:“費奧多爾君,自從和莉莉在倫敦分別之後,你是不是就沒有再讀過她的著作了?”

——關于這段往事,太宰是通過這段時間的卧底生涯,從費佳那邊聽說的。他還提到了共同理想什麽的,而就是這段對話,讓太宰方才強制冷靜了下來。

魔人到底對莉莉有什麽誤解啊。

而好巧不巧的,太宰這話兒和之前林蒙對費佳說的相差無幾。

費佳:“……”

費佳沉默過後,便不再理會太宰治,因為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他只專注地感受着「書」的變化。

只不過「書」是發動了,然而正如林蒙預期的一般,它嘗試抓取有類似走向的平行世界,卻撞上了僞起源之牆。僞起源之牆的存在阻隔了「書」的請求,甚至于正是這次「書」的請求,僞起源之牆才得到了一次實測,被徹底激活。

這樣一次碰撞,并非是完全看不到摸不着感覺不到的。

世界上就有極少一部分異能者感應到了,即便他們具體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可他們很确信在這一瞬間有超出想象的事情發生了,而這種感覺深深刻印到他們的靈魂中,讓他們為之顫抖。

中心處的費佳也不例外。

甚至于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感應更清晰,他身上那種奇異的朝聖感漸漸消失了。

就連太宰治都是第一次看到魔人,不再游刃有餘。

下一刻,正義女神降臨。

祂身着白袍,頭戴王冠,面容莊嚴而聖潔。祂手中持着天秤,裁決罪惡,昭顯正義,任何人在祂面前都會得到相同的待遇。

有罪之人,必将得到制裁,絕不會因為任何外加事物的幹擾而僥幸免責。

而無罪之人,将得以升往屬于他的天堂。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有罪之人嗎?這就看用什麽标準去衡量了。如果是用支撐這個世界有秩序運轉的基本規則去衡量,那制造了那麽多混亂,導致多少無辜之人流血乃至死亡的費奧多爾無疑是有罪的;然而如果是用他自己心中的價值觀來判斷,他從不認為自己有罪。

他是神的使者,他在代行神的旨意。

然而此時此刻,神出現了,神跡卻沒有發生。

接着,盡管是和他有着共同理想,可卻走着截然不同道路的人出現了,她本不該這麽快就回來的,更不該出現在這兒。

林蒙緩步走了進來,站在了正義女神前,垂眸看向不自覺祈求神憐愛的費奧多爾。

她都不用再說什麽,甚至都不需要利用她的異能具現之形象正義女神,向他宣告他有罪,僅僅是讓他明白“神拒絕了你,站在了我這一邊”(實則是世界意志拒絕了費佳,雖說在這背後是林蒙在推動,便是将費佳推到了「書」都是),就足夠摧毀他的心志。

沒有什麽會比這更能懲罰他的了。

費奧多爾跪倒在地,像個被抛棄的孩子一樣茫然無措地大哭了起來。

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是他在嚎啕大哭,他就已經渾身顫抖了起來,而且他的痛哭,還是那種如果在教堂中,連神像都想要活過來,親自來寬恕他一樣的痛哭。

·

·

太宰是第一次看到「持天平的女人」,他覺得那确實是非常契合她的異能。

莉莉本身就有着像是聖人的一面。

太宰不禁回憶起了那天夜裏,她對自己說“你還擁有着愛與被愛的資格”,這就像是神在宣告他沒有人間失格一樣。

不,或許她就是神在人間的化身。

——“魔人”費奧多爾嚎啕大哭的事,還是給太宰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那可是魔人哎。

四舍五入一下,就等同于是他了。

緊接着——

“幹嘛打我?很疼的。咳,我是說你的煙管會疼。”林蒙捂着自己被細煙管敲了一下的手背說道,她手背是一點沒紅,可绫辻行人的煙管都凹了一道痕跡。

绫辻行人:“……”

林蒙這麽做還是想說明她個人力量比之前上升多了,不過好像他在意的事情不是這個:“不是因為我以身犯險嗎?那還是因為什麽。”林蒙想到了什麽,轉而看向了亂步。

亂步:“莉莉你看我做什麽。”

這下林蒙完全确認了,她瞪了亂步一眼,轉而面對黑着臉的绫辻行人:“行人,我知道錯了。”

監控的事東窗事發了。

绫辻行人冷笑:“可你根本毫無悔改之心,對嗎?”

林蒙點了點頭,誠實地說道:“因為監控你這件事本身就不會讓我産生罪惡感,因為我習慣了那麽做,這樣會讓我安心,更不用說行人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對你來說,這樣真的很不對嗎?”

亂步轉過身來嚷嚷道:“莉莉你這樣完全就是變态了啊!”

林蒙覺得他根本沒資格說自己:“可你還不是默認了我改為監控福澤先生。”

绫辻行人輕輕咳了一聲,等注意力都在他這邊時,他語氣嚴厲地說道:“就算你的初心是好的,也不該這麽過界。”意思是這麽做是可以,就只是稍微收斂一下下。

對此林蒙還沒怎麽樣呢,亂步就跳了起來:“我看錯你了,绫辻行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莉莉她是在裝可憐。”快狠狠教訓她一頓。

這說得好像亂步就這麽做了一樣,他自己還不是雷聲大雨點小,被一種新波子汽水就給哄好了。

林蒙垂下眼角,帶着渾然天成的惹人憐愛意味道:“可我說得是實話啊。”

聖人印象碎了一地的的太宰這時候一臉嬌羞地走過來,扯了扯林蒙的袖子,不知道為何綠茶氣息十足地說道:“莉莉,我一點都不介意哦,所以來吧,請不要憐惜我這朵嬌花。”

三人組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太宰:“…………”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十五分鐘後,為了小栗蟲太郎的事被绫辻行人安排來安排去的織田作收到消息後,找了過來,看到臨時據點內的四個人後,他頓時松了口氣:“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太宰有了主心骨般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受傷了,織田作,傷得很重!”

織田作連忙上前:“你傷到哪兒了,太宰?”

“我的自尊受傷了。”太宰無比幽怨地說道。

織田作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作為朋友,他還是要安慰一下的,于是他用一貫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道:“那你振作。”聽起來更像是在補刀。

太宰:“…………”

林蒙把手機放下來,她這邊還需要給事情收尾,讓混亂戛然而止,不過這不耽擱她打牌就是了。

她,亂步,行人加太宰,湊了一桌打牌。

或者說是他們三欺負太宰,來輕松一下。

太宰這次是真的淚奔了,回過頭就給前搭檔中原中也打去電話:“嗚嗚,中也,我對不起你。”

那頭的中原中也正在揍人,聞言差點摔了手機:“你有病吧太宰!!”

太宰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我是有病,我要去找莉莉再給我點聰明藥,讓我能夠再去拿一個博士學位回來。啊,對了,中也,我想起要怎麽為過去我對你的事向你道歉了,我向莉莉提議研發增高藥怎麽樣,《全職獵人》裏的‘長老的增高藥’那種的,吃一粒就能長高一公分。”

太宰這次的話,很有信服度。因為他之前就展示了自己的博學多才,那是讓教授們都誇贊的才能,再者科學家莉莉如今可是聞名遐迩,若說她能做到研發聰明藥,那确實不容旁人質疑。同樣的道理,增高藥必然亦可行,因而太宰這麽一說,中原中也可恥地心動了。

太宰卻立刻“圖窮匕見”:“不是吧不是吧,中也,你真的信了?我告訴你吧,就算莉莉研制出來,我也不會給你的,你就一輩子做個小矮子吧!”

中原中也:“………太宰治!!”

太宰治重新變得神清氣爽。

好一招痛苦轉移。

作者有話要說: -四人打牌,發牌後下一秒。

蒙妹:太宰輸了。

亂步:沒錯沒錯。

绫辻行人:嗯。

太宰:…………

太宰你入錯群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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