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匪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忙着采辦年貨,街上倒是擠滿了熙熙攘攘的百姓。

莫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用出镖又不用采辦物件,整天無所事事,人又閑的發慌,幹脆去街上沾沾過年的煙火味兒。

城裏的那張舊告示已經貼了挺久,被雨雪淋的斑駁成一片墨跡。

旁邊又新貼了一張新鮮出爐的重金酬文,大意是匪類猖狂,若有哪位英雄豪傑願意前去捉拿,衙門必有重謝。

莫尋嚼裏咬着最後一顆糖葫蘆,酸的龇牙咧嘴的從告示欄路過,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想看看最近又有什麽江湖事跡發生,驀然眼中一亮,揭了告示就往镖局跑。

那幾個土匪最近在城外專門劫持過路的商旅,不過半月有餘,已經犯下了兩三件血案,惹的城中人心惶惶。

官府的人也曾與他們交過手,怎知那幾個匪類居然武藝不錯,城中的府衙根本不是對手。

莫尋正愁找不到事兒做,這不那群匪類自己就送上門了。

“你缺錢?”江瑾捂着手爐子,靠在太爺椅上,特欠抽的來了這麽一句。

“別廢話,去不去?”莫尋把告示重重拍在桌子上。

“叫上周故和錢二。”江瑾放下手爐子,輕飄飄拿起那頁薄紙,裝模作樣的吹了吹浮灰,“在家閑着是有點無聊。”

“活該你受凍。”莫尋踢了他一腳,提了劍就去後院找幫手。

不過第二日,一行四人輕裝簡行,帶着幹糧和水壺出了邊塞城門。

莫尋深深吸了一口氣,鼻腔裏充滿冰涼的冷意。

入目一片白,四處無人煙。

迎着冰冷刺骨的寒風,踏飛厚厚的積雪,厚重的披風在雪中翻飛,噠噠的馬蹄聲碾碎雪原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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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騎馬飛奔了半天,路過上次留宿的小客棧,莫尋不期然的想到了上次的那個小孩兒。

但也僅限于想起來而已,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到底有多淡薄,莫尋不知道,但是他覺得他們應該沒有再相見的機會了。

他們又往裏走了半個時辰,發現了雪地裏留下的痕跡。

有一片燃燒過的柴火被掩蓋的太過潦草,也有可能是上面的積雪被北風吹散,露出了他們想要隐藏的痕跡。

“不像是新留下的,應該有幾天了。”

錢二蹭了蹭潮濕烏黑的手指,然後翻身上馬繼續往前走。

“做什麽不好,幹嘛要做土匪。”周故突然感嘆了一句。

“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江瑾緊接着也說了一句。

“我說,你們這是唱的哪出?一會兒土匪舉着刀朝你們砍來時,你們也甭躲,幹脆原地教化,念聲阿彌陀佛,施主切莫殺生得了。”

錢二哼了一聲,在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腳下一蹬,策馬加快了速度。

“莫小爺,咱們去跟土匪幹一場硬的,把他們一鍋端了算!”

錢二小跑追上了走在最前頭的莫尋,“那兩位不是來打架的,是來裝善人的。”

“他們說的沒錯。”莫尋若有所思的點頭,一本正經的贊同他們的說法。

“啥?”錢二幾乎要驚掉了下巴,眼皮瞪大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英姿飒爽的莫尋,“莫小爺你的萬丈豪情呢?”

“我們幹什麽來了?”莫尋拽着缰繩,斜着眼睛問他。

“剿匪啊。”錢二摸不着頭腦的回道。

莫尋一聲壞笑,“剿匪!來,你跟我說說剿匪是什麽意思?”

“……”錢二一時噎住。

後面那倆人哈哈大笑,周故高聲道:“錢二,莫小爺說的你整明白了沒有?”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雪地裏出現了淩亂的腳印,上面覆着一層薄薄的碎雪。

“有腳印。”莫尋翻身下馬查看,“是不久前的,雪都還沒有蓋住。”

順着腳印往前走了一會兒,地上的痕跡越發明顯,腳印淩亂不堪,還有拖拽滑行的痕跡。

雪痕一直往前延伸,前方是個小陡坡,幾人互相看了一眼,放輕了腳步慢慢摸過去。

莫尋俯下身子半趴在小坡上,慢慢探出頭往下面看去。

山坡下面紮了頂帳篷,外面扔了幾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旁邊站着兩三個手持兵刃的土匪。

莫尋朝身後示意了一下,其他幾人會意也慢慢摸了上來。

“是他們嗎?”江瑾低聲問道。

“應該錯不了,就算不是,也不是什麽好人。”莫尋一直在注視着下面的情況,可惜看不清楚帳篷裏藏了幾個人。

“不知道帳篷裏是什麽情況,那幾個人也夠倒黴的。”

“我來引他們出來。”

莫尋率先跳了出去,江瑾連他衣角都沒抓住,莫尋已經順坡滾爬了下去。

“哎呦,這怎麽這麽大的一個坡,老子腰都要摔折了。”

他哀嚎了半天,要爬爬不起來的樣子,好像真的摔的不輕。

“什麽人?”

那兩個人對看了一眼,警惕的走過來,手裏抽出了利刃。

“哎呀呀,你們想幹什麽?救命啊,殺人啦!”莫尋一陣鬼哭狼嚎的跳腳,可着勁兒的表演自己的害怕。

“你是什麽人?”其中一個土匪把劍橫過來,貼着他的脖子。

“我...我是過路的,從那邊跌下來的,你們是...”他咽了口吐沫,然後小心翼翼的猜測道:“...江湖中人?”

帳篷裏又出來了兩三個人,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踏步走過來,大聲喝道:“嚷嚷什麽?誰再叫就剁了誰!”

一共六個。

莫尋皺了下眉,這麽幾個小毛賊官府都拿不下,居然還要貼告示,忠肝義膽都被豬拱了吧。

江瑾他們從後邊摸了過去,莫尋覺得要速戰速決,不然等天黑,連回去的路都看不清了。

“這位壯士,”莫尋對他的豪言壯語肅然起敬,“敢問尊姓大名?”

那大漢見跟他搭話的不過是個瘦高個兒的少年,譏笑道:“有無銀錢,若是沒有便不必浪費口舌。”

“我...”莫尋眼珠子轉了轉,裝起了地痞無賴樣,“沒錢,要殺就殺吧,小命一條,你要有本事你就拿去。”

“呵,來了個不怕死的。”那幾個土匪看笑話似的笑了幾聲,“就讓你試試是你的舌頭硬還是我的刀劍硬。”

莫尋見他抽出劍真的要殺自己,又悠悠道:“等等,你看身後。”

“拖延時間,我還以為你當真不怕死。”那大漢說罷便要動手。

“呵,無論我怎麽死,都輪不到你來動手。”說時遲那時快,還未看清莫尋如何動作,頸間的劍已被他一指彈開,然後順勢向前掠去,以掌化刀切在那人手腕處,奪了他的兵器,一肘子擊在心窩處,那人捂着胸口連連退了兩步。

其他人紛紛抽出兵器将他圍作一團。

“原來是個練家子,小子,挺能藏啊。”那大漢擰着眉頭,目露兇光,率先舉劍自半空中劈了過來。

莫尋橫劍格擋往右劃開,側身躲過後方斜穿過來的劍刃,手中挽了個劍花,腳下連轉,角度刁鑽的刺了過來,将偷襲的人捅了個對穿。

炙熱的鮮血淋漓在雪地上,紅的刺眼。

江瑾打傷了看守的土匪,把那些人都放了,見莫尋被土匪圍住,倒也不急,還特意囑托了那幾個人回城的方向。

周故和錢二也加入了混戰。

那幾個土匪雖然會些武藝,卻也只是假把式,不中看也不怎麽中用,在莫尋他們手下沒過幾招,就敗下陣來。

這些土匪之前犯了命案,都是一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之徒,若是被莫尋他們活抓,也是送到衙門吃牢飯,搞不好還要砍頭,所以倒不如拼個你死我亡。

他們将四個人斬于劍下,剩下的兩個受了傷,見勢頭不對,一瘸一拐的往兩邊跑掉了。

錢二要去追,周故攔住了他,“窮寇莫追,經過這麽一鬧,城裏應該能過個安生年了。”

那些被他們解救的人早已經跑了不見了蹤影,錢二看着四處說:“就這也敢當土匪,咱們真是高看了他們,得,白忙活一天,劍都沒磨亮,啥也沒落着。”

江瑾抓了一把雪,把劍上的血跡擦幹淨,笑道:“就當行俠仗義了。”

“就是,多積點德,以後出镖路上保平安。”周故笑嘻嘻的說道。

莫尋往四周看了一眼,天色已經不早了,無論如何也趕不回城裏了,“回吧,趁着天黑前,找個客棧落腳。”

一路策馬揚鞭,趕到“福臨客棧”時,天已經黑透了。

“老板,上酒,再來幾個好菜。”錢二剛進門就扯開喉嚨喊了一嗓子。

大堂裏沒幾個客人,油燈點的也不亮堂,外面的風從門縫裏呼呼的吹進來,發出哀嚎的聲響,他們圍在一處,在這冰天雪地裏,反倒生出了一股暖意。

“哎,站住。”店小二往門外跑去,莫尋下意識的回頭,卻只看到門外黑黝黝的夜色,還有雪地裏的一片灰暗。

“莫尋,今年準備怎麽過?”周故往嘴裏扔着花生米,無聊的問了一嘴。

“當然是煙花巷裏自快活。”錢二擠眉弄眼的對莫尋笑了下。

“呵,再說。”溫熱的酒水灌進肚裏,五髒六腑都燒了起來。

怎麽過都是過,反正一個人無所謂,莫尋也不在乎。

周故嘆息道:“你也快到了娶親的年紀了,幹脆早點成家,家裏也能熱鬧些。”

“老镖頭也托你做莫小爺的說客了?”錢二舉着杯子,嘆息着搖了搖頭,将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才接着說道:“皇帝不急太監急,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周故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諷刺道:“沒你多。”

第二天他們走時,天色并不怎麽好,遠遠看過去,像是蒙了一層灰霧,看的人心頭發悶。

“快些走吧,一會兒該下雪了。”江瑾催促道。

錢二騎上馬背,突然嘆息了一聲,“過幾天就三十了,一年又到頭了,真快。”

“歲月催人老,老了才會感嘆人生!”周故一甩馬鞭,馬兒嘶叫一聲,撒開蹄子往前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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