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醉鬼

這事不過兩日,便傳到了莫尋的耳中,他略一琢磨,很是不爽。

他對只有兩面之緣的少東家,滿是防備和厭煩。

那人對阿白的态度,于他來說就好比自己養了許多年的小兔子,被心懷不軌的小狐貍給盯上了,莫尋磨刀霍霍,自然不會讓他得逞。

阿白剛從藥鋪回來,莫尋便漫不經心的問道:“近日可有什麽事?”

阿白納悶的看着他:“能有什麽事?藥鋪裏每日救死扶傷,治病醫人,已經夠忙的了,還能有什麽事啊!”

莫尋便道我只是随意問問,然後便坐在一旁的桌邊,兀自倒了杯水喝。

阿白依舊奇怪的盯着他看,莫尋的表情耐人尋味,阿白正要發問,他又悠悠道:“沒什麽事最好。”

其實不過幾日,阿白說藥鋪東家要帶着一家老小遷居雲城,那裏有他的族人扶持,準備再開一間濟仁堂。

莫尋心裏無形的大石頭終于落地,一時松快,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道:“挺好,他們什麽時候動身?你要留在濟仁堂便留吧。”

阿白聽的咋舌,前日莫尋還在說着不準他再去濟仁堂的胡話,倆人還吵了一架,今日怎麽就變卦變的如此之快。

莫尋道:“這下如你願了,可別再跟我鬧了。”

阿白不甘示弱的争辯道:“是你胡亂冤枉人,我都說了少東家是無意的,你又不聽。”

莫尋不明意味的冷哼一聲,無意?阿白手腕處的痕跡分明是刻意的用上力氣拽着不松手,才會留下一圈淤痕烏青。

阿白那傻子卻還在不知所謂的替黃鼠狼說話,莫尋當真是被他笨的想撬開他的腦袋瓜子看看,裏面裝的是棉花還是什麽!

要不是阿白攔着,他早就踹開藥鋪的大門,将他少東家拖出來,看看他到底長的什麽花花腸子!

那時阿白看他真的動火了,便擋着他威脅道:“莫尋,你不要将他想的那樣壞,少東家對我從來都沒有不好過,你要是沖動行事,我不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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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尋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氣的頭頂生煙心肝疼,他瞪着阿白,惱火的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臭小子,你跟他認識幾天,說了幾句話,就他待你好,別人的好都被你吞到狗肚子裏去了。”

“明兒一早,你就收拾東西,誰待你好你跟誰家過去,老子不伺候了。”莫尋黑着臉甩開他,轉身回到屋內,擡腳要踢上房門。

“莫尋,”阿白伸手擋住門板,急忙擠進來,氣鼓鼓的瞪着莫尋:“你不是說不趕我走的嗎?你說話不算話。”

“呵,這是我家,我說什麽就是什麽,趕緊走,在我跟前晃的腦殼疼,以前我怎麽沒覺得你傻成這樣。”

“我不走,”阿白哼了一聲,他理直氣壯道:“你現在這樣沖動,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辦呀,你就不能別讓我操心嗎?”

莫尋更加火大,這麽大點兒個小屁孩,居然也管起他的事來了,還嫌自己讓他操心?簡直可笑。

他惡狠狠的諷刺道: “用的着你操心嗎?那少東家最好別讓我碰見,否則他落不着好。”

倆人因為這事不歡而散,莫尋心裏卻始終憋着一口郁氣,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欺負他家的笨蛋阿白,這小子真是皮癢了。

最讓人生氣的就是阿白,哪天被狼吃了都不知道跑,怎麽能傻成這樣!

好在因為少東家要遠去雲城,阿白又警惕他做出格的事,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莫尋便一直尋思着要找個機會給阿白敲敲警鐘。

邊塞落第一場雪時,錢二拉了莫尋和周故出去辦事,阿白在屋子裏點了火爐取暖,直至天都黑透,地上積了半指厚的雪,莫尋才冒着風雪回來。

阿白迎了上去,站在門口說道:“怎麽回來的這麽晚,這雪也下的太大了。”

莫尋随便拍了拍身上的雪,便将他推進了屋裏,順手合上了門。

屋裏火炭燒的火熱,暖烘烘的圍在身上,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莫尋舒服的喟嘆道:“哪年的雪小過,這天寒地凍的,錢二最近在外頭置辦成親的物件,也是受罪,果然還是家裏暖和。”

“錢大哥成親是喜事,怎麽能說是受罪呢,我看他是樂在其中。”

“呵,倒也對。”

“飯菜在鍋裏熱着呢,我怕涼了,我還給你溫了酒,我去拿。”

“哎呦,倒是難得見你這麽體貼!”

“下次再沒有了!”阿白狠狠瞪了他一眼,莫尋要是什麽時候能正經誇他一句,也是難得。

轉眼年關将近,錢二置了一處新宅,敲鑼打鼓的迎了新娘,做了新郎官,被周故他們鬧的臉通紅,帶着醉意推進了新房。

待前來慶賀的賓客都散了,周故醉的東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莫尋歪歪扯扯的站起來,四處去尋阿白。

他喝的也不少,好在還記得阿白是同他一起來的,只是方才在席間他便說臉熱,要出去透透風,直到這會兒還沒見人回來。

“阿白。”莫尋半眯着眼睛高聲叫道,不期然腳下一個踉跄,被倒地的凳子險些絆倒,好在胳膊被人及時扶住了。

“我在這兒。”是阿白。

“一會兒功夫怎麽醉成這樣。”阿白皺眉,又回頭看看掙紮着起身的周故,便只剩下無奈。

“我們回家吧,客人都散了,咱們也該走了。”

“回吧。”莫尋掙開阿白的手,扶了扶額頭笑道:“不要把我當成個醉鬼,我自己能走。”

阿白被他眼中醉意朦胧的笑意閃了一下,他知道莫尋醉了,所以便放心大膽的盯着他看,他松開手道:“我松手啦,一會兒摔了別又說我不扶你。”

莫尋笑罵道:“摔了我該,臭小子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摔呢。”

阿白哼了一聲:“我才沒那麽小心眼。”

他們說話的功夫,周故已經摸着板凳扶着桌子走了,至于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尚未可知。

天黑路不好走,阿白真怕他走不穩摔着了,便一直緊緊跟在他身邊。

倆人貼的近,身側随着行走擺動的手時不時的能碰到一處去,當然,這不排除有人故意的成分。

當倆人的手再次撞到一處去時,阿白的手被莫尋握住了,然後還輕輕的搓了兩下,“手怎麽這麽涼,你冷嗎?”

“啊,不冷。”阿白臉上一熱,往後縮了縮,想把手收回來,怕自己冰坨子一樣的手冰着莫尋,卻沒有成功。

“別動,我給你捂捂。”莫尋握緊了手,把身體裏的熱量通過手心傳遞給他。

莫尋的手幹燥而溫暖,掌心有薄繭,那是用劍留下的印跡,阿白很喜歡被他牽着手,只是長大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是小時候,莫尋也難得有這樣稍顯溫情的表示。

阿白不自覺的在他掌心裏摩挲劍繭的輪廓,想象着他在外面的刀光劍影,卻被莫尋用力攥了一下。

莫尋頭也不轉道:“再動就不給你暖了,回頭生了凍瘡也不給你暖。”

阿白被他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一瞬間有些羞臊,見莫尋并無他意,一時起了玩鬧的心思,故意又在他手心裏勾了一下,輕輕的癢癢的,他哈哈笑道:“癢不癢?”

莫尋松開手,眼睛看過來,屈指彈了下他的腦門,他大概是酒意上頭,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慢悠悠的說了句:“胡鬧。”

酒醉的莫尋好像比平日多了許多溫情,無論是說話還是表情,阿白被他這副樣子縱容的膽兒肥,他把手又重新塞進莫尋手中,笑嘻嘻道:“就鬧你,別人我還不稀罕鬧呢。”

平日裏這話他是說不出口的,莫尋也不會給他這樣縱容自己的機會,莫尋老說他口是心非,他只不過是怕一顆真心說出來,莫尋不在乎。

可是今晚不同啊,莫尋喝醉了,不是平日裏那個不好接近,神氣十足的莫尋了。

莫尋又低低笑了起來,聲音悶在胸腔裏,低沉又悅耳,他道:“你的稀罕還真稀奇,人說,酒後吐真言,你大概是,喝醉了才會這樣說話,說,你背着我又偷偷喝了幾杯?”

阿白嫌棄的反駁道: “你才喝醉了,我看你口齒不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還說自己是千杯不倒,明明是個醉鬼嘛,這回我可算見識了。”

莫尋聞言停下來,似笑非笑的盯着阿白看,白日裏明燦的星眸在夜色的襯托下更加迷人,他這樣專注認真的神色,倒讓阿白心中漏跳了一拍,有了些手足無措的緊張。

“我?醉鬼?”莫尋好笑的指了指自己,随後搖搖晃晃的上前一步,雙手扯住阿白的臉頰,往兩邊拉扯,湊近了說道:“知道,醉鬼都什麽樣嗎?見過人耍酒瘋嗎?”

“知道,就是你現在這樣。”阿白鼓着兩邊的腮幫子費勁的說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清晰可見的可人笑意,對莫尋如此作怪的手并無絲毫反抗,相反,他很喜歡莫尋同他如此親近,心底甚至有些歡呼雀躍。

莫尋眼睛閃了閃,面上劃過一絲壞笑,突然貼過來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又飛快的移開,他繼續扯了扯阿白的臉醉乎乎的樂道:“喏,這個你不知道吧。”

阿白立刻窘迫的滿臉通紅,手腳都要僵住,莫尋那沒良心的卻被他這副模樣逗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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