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喝醉
大人之間的尴尬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兩個孩子之間的關系,陸浩然和鄭小山兩個小家夥開完家長會還沒一會兒就直接又湊到一起說話了。
雖然陸浩然小同學也有對自己媽媽的行為進行正式而深刻的道歉,但是天生沒心沒肺的鄭家兩兄弟壓根就沒把這事放心裏去,反倒是鄭小山還大方的反過來安慰他了。
“沒事沒事,這事也不怪你媽,我哥他平時看上去的确挺磕碜挺滲人的,你媽媽那樣的反應特別正常,真的真的……”
不吭聲的站在一邊都能被自己弟弟嫌棄磕碜吓人的鄭常山聞言挑了挑眉,拿手就拍了拍鄭小山這小沒良心的腦袋,下手還挺重。
而被他打的哎喲了一聲的鄭小山也在擡起頭看了自己這深藏不露的哥哥一樣,只是這臉上的小表情卻多少帶着點自豪和得意。
說起來,鄭小山今天沒想到自己親哥會莫名其妙地給自己學校捐這麽錢,還是等聽到老師在講臺上說這事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見全班人都跟着鼓起掌的時候,一直以來都被班裏人看不起的鄭小山先是覺得被所有人這麽羨慕的看着有點暗戳戳的得意,等後來回過神來了又開始在心裏默默地心疼那些被捐掉的錢。
“哥,這麽多東西到底要捐多少錢啊,你工資卡裏的錢還夠了嗎……浩然他媽捐了有一千多塊呢,你又得捐了有多少啊……”
說這話的時候鄭小山一直是一副如果你說的多我就立馬跑回去問老師要回來的緊張表情,而他前兩天還在滿大街撿垃圾的親哥見自家弟弟明顯一副肉痛的不得了樣子,也沒打算讓他這麽小年紀就被那些亂七八糟的虛榮心給填滿了,只眯着眼睛漫不經心地和他笑着道,“沒多少啊,現在搞活動買一還送一呢,那天我去辦手續的時候拿了張彩票,一刮開就說再來一樓,你看這不就正好三棟樓了嘛。”
滿嘴胡說八道的鄭常山直接就這麽随随便便的扯了個謊,偏偏鄭小山這孩子也是苦日子過慣了,對金錢壓根就沒什麽概念,見他說的這麽逼真的樣子,所以輕輕松松地被他這麽騙了就又繼續沒心沒肺的和自己好朋友去玩了。
而等勉強應付完一大堆原本還對他避之不及的家長,鄭常山看了看時間便想着要不把鄭小山送回家再回陳京墨那裏看看,可是還沒等他在這偌大的學校找到人呢,有個急急忙忙追上他的影子就飛快的從後面跟上來了。
“诶,您等等呀,您等等呀……”
帶着點喘氣聲的女聲聽上去挺年輕的,原本正緩步往前走的鄭常山聞言下意識地轉過頭來,便和剛剛還在講臺上給家長說話的女老師對上了眼。
只是當這氣質出衆,容貌端莊的女人稍一靠近自己,鄭常山便立馬嗅到了她身上的那股不太尋常的味道。
而這女人見鄭常山臉上用一副陰冷的像毒蛇一般的表情盯着自己,那只殘缺的灰色眼睛看着人的恐怖樣子當下便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緊趁着他态度沒有變的更惡劣前急急忙忙地就開了口。
“祿星在上,小女子并無冒犯之意,只是方才在裏頭看着您的相貌有幾分眼熟,便過來想和您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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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行主我見過,可你是誰。”
面無表情地這般問了一句,鄭常山這般說着眯起眼睛地打量了一圈這模樣全然陌生的女人。
而聽他這麽說,這瘦弱的女老師也是神情複雜地低下頭,半響才帶着點尴尬且無奈地笑着開口道,“多年前我便已經叛逃出祿星司了,祿星您不認識我自然是對的,科舉廢除前人人稱呼為我一句楚山長,封建王朝科舉廢除後書院便不複存在,我便漸漸地被人忘了……”
女老師這般低聲說着,鄭常山當下也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剛剛他還不太清楚這女人是什麽身份,聽到山長二字倒是想起來了。
畢竟在祿星司建立之初還是較為古早的封建王朝時代,那時很少有女子能出來工作,除了些底層女性從事的下九流行當,真正的象征社會地位的職業卻從來輪不到那個時候的女性。
可是在那樣注定對女性不公的時代背景下,卻還是有不少通過自身努力而在歷史中煥發出自己獨特魅力的堅韌的傑出女性,而這姓楚名梅枝的女山長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山長,是中國歷朝歷代對書院講學者的稱謂。
五代時文人蔣維東隐居衡山講學時,授業者便叫他山長。
到宋代時封建統治者将南唐升元年間的廬山白鹿洞的白鹿國學改名為白鹿洞書院,聘請山長講學之風便起了。
而到明朝的時候,因為社會風氣随着海岸通商的關系,女子的地位便有了一定的提高,許多女性開始對刺繡女工之外的東西産生興趣。
偏偏在那個年代恰好就有一位出生大儒之家,名叫楚梅枝的姑娘進入了當時的文壇,又因其有詩才,懂謀略,胸懷傲骨,便得了當朝首輔的稱贊。
那時這樣顯赫的聲名落在一個女子身上難免惹人非議,許多出于男權社會的男人壓根見不得一個女子比自己有才學,便想盡了辦法去诋毀楚梅枝的名節。
而盡管在當時許多文人的争議聲中這位楚姑娘受了不少的許多的羞辱,可是最終她卻還是通過自己的才學和出衆的為人在自己二十五歲那年以一個未婚女子的身份成了當時戶縣書院的一名女山長,此後又一路升入神界,成為了這三百六十行的行主一員。
“能被稱呼一句山長的在當時肯定都是傑出的學者,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說起正事的時候鄭常山的态度一般還是挺正經的,況且他也知道這楚山長這麽急迫地找上自己,肯定也是有她的苦衷在的,所以一時間只等她自己開口說明白。
而聽他這麽說,那楚山長也是激動的眼眶含淚,像是終于找到救星一般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掌,半響才紅着眼睛沖鄭常山緩緩開口道,“我本是叛逃行主,先前受控于巨門星,被迫做下了許多錯事……後來祿星您将巨門親自斬殺,自此之後我們這些叛逃行主雖不敢到您的面前造次,卻以為自己至少能得些太平的日子……可是誰知道就在半個月前,妖僧僧苦練出現,說是他得了巨門星號令要來将我們這些叛逃行主一一召回,而我的胞弟私塾生只因為一句反駁便徹底地死在了那妖僧的刀下……”
這般說着明顯是想起自己弟弟凄慘的死狀,楚山長在楊川市東躲西藏了半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天。
而此刻,當面對着當今神界唯一有可能制服那妖僧的兇星,神情端肅的楚山長只将雙手合攏行了個大禮,接着便一字一句地鄭重開口道,“當日我助纣為虐,本是罪該萬死。如今小女子不求祿星您能放過我這叛徒,只希望能助您将僧苦練那妖僧盡早捉拿……以免天下蒼生之苦。”
……
陳京墨在Y市出了一趟差,又抽空去了趟溪澗村,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故意讓自己忘記了家裏還有個山寨貨在等他的事,整顆心都沉浸在因為故地重游而難免悲傷低落的情緒之中。
而林橋見他相比較之前又開始不太對勁了,便趕緊說服他盡早回楊川市,陳京墨聽到這話也沒說自己有什麽意見,只是回了楊川市他剛下飛機,陳京墨就被有個之前和他關系還算不錯的別家老總給大呼小叫的攔在機場外面了。
陳京墨這些年身體不太好這件事旁人心裏多少也清楚,林橋是希望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不要來打擾陳京墨的修養,所以遇到這種邀約一概都幫他推了。
可是他們兩家公司一直有合作,這位老總今天也是因為許久不見,恰好來機場送人看見了陳京墨才特意過來打招呼的。
而林橋本以為會幹脆拒絕他的陳京墨在聽着一口大兄弟俺可想死你了,性格也相當熱情的老總和自己一通敘舊又硬要拉着他去晚上的一個酒局後,居然破天荒地就答應了下來。
“陳先生……您還是別去喝酒之類的吧……您壓根就不會喝酒啊……”
心驚膽戰地小心提醒了陳京墨一句,林橋這輩子最害怕的事無非也就三件,仔細說起來就是女兒哭鬧,老婆生氣和老板喝酒。
偏偏自家這位向來一杯倒的陳京墨先生今天也不知道中什麽邪了,被那東北老總一番哎呀媽呀兄弟你真是老給我面子了的大喊大叫中就給忽悠走了,而等晚上送他回去的時候,林橋看了眼靠在後座一語不發卻渾身都是酒氣的陳京墨,心裏便開始打起鼓來。
“陳先生,你覺得還好嗎?”
林橋壓低的詢問聲讓閉着眼睛的陳京墨一時間并不太想搭理他,事實上雖然從前的确是個不太能喝酒的人,可是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因為鄭常山出事的事自己一個人買醉過許多次了。
這種不太體面的事,好面子的陳先生自然是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所以每次晚上一個人在家喝完他都會先仔細地把家裏打掃好,又把酒瓶之類的東西處理掉,給自己煮好一鍋醒酒湯全部喝掉睡覺,第二天再以一副完全看不出破綻的樣子去公司照常上班。
這樣折騰了幾個月,陳京墨當時糟糕的情緒也沒有好轉,胃卻變得不太好了,而他的酒量也在不知不覺中從一個弱爆了的一杯倒變成了能和東北老總連幹一晚上都沒什麽醉意的程度。
只是這點連經常跟在他身邊的林橋也不知道,更因為陳京墨喝醉了向來是這個面無表情的淡定樣子,所以林橋也沒有起疑。
于是等林橋把他以為醉了的陳京墨送回去的時候,早早的接到電話,在家裏等着的鄭常山也已經做好了要迎接一個醉鬼陳先生的準備。
而當他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發呆的陳先生後,知道他現在估計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的鄭常山先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便用手輕輕地摸了摸他泛紅的臉。
“怎麽,又找不到鑰匙了嗎。”
這口氣透着股和平日裏不太相同的味道,一直以來都在陳京墨面前刻意掩飾的鄭常山或許只有在此刻才會露出點從前的溫情脈脈來,只是面對着即使醉了也無法任何聲音的陳先生,他多少有點心頭泛苦。
而打從聽到他說話開始便顯得有點疑惑的陳京墨似乎也有些奇怪這個山寨貨的舉止,可還沒等他理清楚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鄭常山卻已經擡手把他拉進屋子裏。
“快點進來吧,陳先生,外面涼。”
感覺着這個人溫暖的手掌心,陳京墨明明沒有醉臉卻愈發的紅了,他的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古怪的情緒在徜徉着,可他卻不敢确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而原本正蹲着幫他換鞋的鄭常山擡頭見他這幅一喝了酒就顯得呆呆的樣子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在心裏告訴自己陳先生明天醒過來肯定不會知道後,他忍耐了幾秒後最終還是站起來沒忍住親了親他的唇角。
“我真的好想你啊……陳先生。”
此刻鄭常山的臉離陳京墨很近很近,這個吻沒有一絲情欲的味道,有的只有鄭常山自己也無法纾解的苦澀和思念。
他沒有和平時那樣用各種輕浮下流的話語去故意讓別人對他産生厭惡和排斥的情緒,只是用這樣最發自內心的舉動去一點點的親吻着自己的心上人。
而被他的這個吻弄得渾身僵硬的陳京墨只一動不動地半靠在牆上,可是心底的心跳聲卻越來越響,而半響陳京墨忽然擡起了自己黑沉沉的,沒有絲毫醉意的眼睛,接着以一副冰冷審視的眼神看向鄭常山開口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