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午謝涯跟着孟陽雨去了他店裏,大概因為是周末,帶寵物過來看病的人很多,謝涯順便還幫忙當了會兒前臺。

一個小時不到,已經有五個女孩兒過來問他要微信號,謝涯一個gay并不想耽誤人家,委婉的拒絕了。

“累死我了,走,喝酒去。”孟陽雨關了店,準備和謝涯吃燒烤喝酒去。

以前他們還在念書那會兒,學校強制性住校,有時候半夜他們倆會翻牆出去吃燒烤,打游戲,現在想想居然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校草魅力不減當年啊,分我點桃花運我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是條單身狗,我媽最近都張羅着準備給我相親了。”孟陽雨嘆了一口氣,用手肘戳了戳謝涯說:“你最近少往我媽面前湊,她昨兒還問我你談對象沒有,她手裏可有不少适齡女孩兒的聯系方式。”

“才二十五,楊姨慌什麽?”謝涯覺得二十五事業才起步,談結婚有點為時過早。

腦子裏驟然閃過季靈渠的臉,謝涯的神情微頓,他該怎麽告訴楊姨,不用替我操心,我早把自己的婚姻大事解決了。

“老謝——”孟陽雨忽然停下腳步,拍了一下謝涯,“你看那橋上是不是有個人要自殺啊?!”

謝涯聞言順着孟陽雨指的方向看過去,大橋的欄杆上坐着一個穿長裙的女人,背對着他們,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跳下去。

說實話,他現在對人煙稀少的地方出現陌生人,有點心理陰影,這座大橋正在檢修中,明天才能正常通行,所以周圍并沒有人,大橋下是湍急的河水,一旦掉下去必死無疑。

天色漸晚,遠處的大山在暮色中,宛如一座巨大的孤墳。

橋上的風,将女人單薄的身影吹得晃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刮下去,橋下奔騰的激流如同一張深淵大口,随時等着将她吞噬。

謝涯的心随着女人晃動的幅度驟然收緊,他趕快跑上前,想要将女人拉下來,然而女人比他想象中還要警覺,用餘光瞥見他們倆之後,驚恐地喊道:“別過來!”

她側對着謝涯,借着昏黃的路燈,謝涯只能隐隐看見半張寡淡的臉。

“你別激動,我們不過去。”謝涯拉着孟陽雨往後退了幾步,盡量別刺激到她。

“美女,你年紀輕輕有什麽想不開的,要走到這個地步?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們說說,萬一我們能幫上你呢。”孟陽雨扯着嗓子對女人勸道。

也不知道孟陽雨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她,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他不要我了!他罵我醜八怪,說我惡心,讓我滾!”

“我那麽愛他,他怎麽能這樣對我,我知道我現在很惡心……可是我真的沒錢了,我也沒有辦法……”

這姑娘自顧自的哭訴起來,謝涯和孟陽雨算是聽懂了,原來是遇見了渣男。

“美女你聽我一句勸,為了一個渣男丢掉一條命不值得,失去你是他的損失,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你這麽年輕才見過幾個,你男朋友再好能有我兄弟帥嗎?”孟陽雨一把将謝涯扯過來,甚至還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在旁邊給謝涯打光。

女人僵硬地轉動脖子,像是老舊的機器,借着手機光線看清謝涯的臉後,她的确怔住了。

好絕的顏值,堪比當紅流量。

“可……可是我這麽醜……”女人明顯開始動搖。

“美女你怎麽能這麽不自信呢,你雖然算不上大美女,可至少也是小家碧玉啊,我哥們兒裏單身漢多得是,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介紹七八個任你選。”孟陽雨拍拍胸脯保證道。

女人顯然已經被他忽悠懵了,“我……我真的不醜?”

“不醜,不醜,誰告訴你,你長得醜,簡直是瞎子。”孟陽雨一臉真摯的說。

“你趕快下來,上面坐着怪冷的。”孟陽雨趁熱打鐵,趕緊将人勸下來。

女人大概是被他真誠的表情給說動了,挪動身子打算下來,但她在上面坐了好一會兒,橋下又有冷風吹着,她的身體已經被凍得發僵,雙腿一個沒使上力,居然從欄杆上直直往下墜。

一直關注着女人沒有講話的謝涯迅猛地沖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半個身子越了出去。

“啊——”女人慘叫一聲,仰起臉聲音顫抖帶着哭腔,“救命——我不想死——”

在她仰起臉的瞬間,謝涯差點松手。

他總算知道女人為什麽一直說自己長得醜了,剛才沒有被他們看見的另外半邊臉上長滿了濃瘡,密密麻麻得凸起,随着女人嘴巴張大的動作,那些濃瘡撕裂開,不停的往下滴着綠色的液體。

“你別亂動,我拉你上來。”幸好謝涯的心理素質還算不錯,經過昨天接二連三的驚吓後,現在淡定不少。

倒是随後趕過來幫忙的孟陽雨在幫謝涯将女人拉上來,近距離看清女人的臉後,被吓得往後爬了好長一段距離。

女人意識到自己把孟陽雨吓到了,趕緊捂住自己的臉,将自己蜷縮成一團泣不成聲。

“對……對不起啊,就……就是有點突然。”孟陽雨也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傷人,但真的很可怕啊,冷不丁的看見這張臉,正常人都會被吓到吧。

他側頭看了看一臉淡定,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謝涯,不禁對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老謝。

等女人哭得差不多,謝涯遞給她一包衛生紙,“你家在哪兒?我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謝謝你們。”女人瘦弱的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暈倒。

“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我看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孟陽雨發現她另外半張正常的臉十分憔悴,眼睛裏布滿了紅血色,嘴唇被凍得發紫,要是就這麽讓她一個人回去,估計很有可能會暈倒在路邊,倒不如他們好人做到底。

“不不不……不用去醫院。”女人似乎很抵觸去醫院,但她最後還是沒能拒絕謝涯兩人的好意,只是回去的路上,全程低着頭,用頭發将自己的臉遮擋住。

謝涯和孟陽雨将人送到樓下,女人抓了抓衣擺,對他們倆鞠了一躬,“謝謝你們,我叫魏茜。”

“不用這樣,舉手之勞而已,我叫孟陽雨,這是我兄弟謝涯,以後千萬別再幹這種傻事了,活着才有希望,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孟陽雨小時候差點一命嗚呼,所以格外惜命,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魏茜紅了眼睛,不住點頭,啞着聲音說:“嗯,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目送魏茜上樓,孟陽雨和謝涯暫時也沒有喝酒吃燒烤的胃口,兩人往回走的路上,孟陽雨感慨道:“不幸的人真的是各有各的不幸。”

“你說魏茜那臉到底是怎麽回事?看起來也不像是燙傷。”

謝涯搖搖頭,他沒有告訴孟陽雨,剛才将魏茜救起來後,有那麽一瞬間,他在魏茜的臉上看見了黑氣,但只是一瞬,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過幸好這次是真的救下了一個人,而不是又遇見了不幹淨的東西。

獨自回到家裏的魏茜,發現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的臉剎那間變得死白,電話鈴聲像是催魂曲一樣不斷的響着,讓她驚懼得淚流滿面。

“不……不要……”她感覺到那些凸起的濃瘡正在向自己另外半張臉擴散,她的眼珠鼓起,驚慌失措地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臉,似乎想用這種方法阻止這些濃瘡繼續擴散,然而她除了摸到滿手粘稠惡臭的綠色液體外,什麽也阻止不了。

她連滾帶爬地挪到床邊,雙手顫抖地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終于肯接電話了?”

魏茜渾身發顫,淚流不止,“我……我真沒錢了。”

女人溫柔的輕笑一聲,“你難道不想變美嗎?讓對你不屑一顧的臭男人對你死心塌地,再将他狠狠地踩在腳下,只要你變美了,勾勾手就有得是男人為你送上錢,你難道忘記那種滋味了嗎?”

聽着女人的話語,魏茜雙目發直,她怎麽不想,她就是因為嘗過那種美妙的滋味,再被迫跌入塵埃,根本無法忍受,于是跑去自殺。

“我想,我想!可是……我真沒錢給你了。”

“別擔心,我有辦法,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女人的聲音充滿了蠱惑,魏茜終究是沒能抵擋住。

“我願意。”

謝涯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他和孟陽雨随便在外面吃了點東西,便各回各家,明天的同學聚會是在晚上,孟陽雨再三叮囑他不要遲到。

“小涯,你吃了嗎?”陸芳朝聽見開門的聲音,從屋裏走出來問謝涯。

“吃了,外公你吃藥了嗎?我一會兒要檢查的。”謝涯不擔心陸芳朝會忘記吃飯,他只擔心陸芳朝會不按時吃藥。

“吃了吃了,你小子怎麽這麽煩,一米八幾的個頭,婆婆媽媽的,難怪給人做老婆。”陸芳朝毒舌起來連自己親孫子都不放過。

“外公,我發現你的接受能力是不是太好了點?”謝涯眼裏的陸芳朝就是個倔強的小老頭,當年謝涯親媽一畢業就要和他親爹結婚,陸芳朝一度不同意,但謝涯親媽大概是戀愛腦,偷了戶口本就悄悄和謝涯爹領了結婚證,每次他爸媽吵架,陸芳朝都會拿這個說事。

“哼,真以為你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我沒看見。”陸芳朝背過身慢慢踱步回自己房間,深藏功與名。

懵逼半分鐘後謝涯趕緊沖外公解釋道:“那是我自己的腹肌照!”

那是謝涯工作還沒有那麽繁忙的時候,鍛煉完身體,洗過澡後,順手對着鏡子拍的,只有上半身沒有露臉,在成為加班狗後,時不時拿出來緬懷一下,居然讓他外公以為是別的男人的照片,陰差陽錯的出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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