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無所有(本子終校版) (2)
倒了,我都不知道該為哪件事吃驚,是決鬥還是暈倒。”
大人們笑起來,帶着無奈的寵溺,搖着他們的頭,“你把可憐的Sam吓死了,下次你被砸了頭要告訴我們,好嗎?”
Steve已經嘗試過想要發出聲音,他失敗了,一個苦澀的東西哽在他的喉嚨口,陽光照進窗戶,一切都那麽好。
他再也不是一無所有的布魯克林的男孩了,他有父母,朋友,同學,他在學校的成績還不錯,老師同學交情都很好,街道和睦,他有一個夢想是當救生員。
他皺起臉,就像每個人想要忍住哭泣的時候那樣,翹起眉頭,感覺到幸福在揉着胸口,用力地按壓着他的心髒,最好的疼痛。
“Hi……”他終于發出了一點兒聲音,淚光中父母的笑容那麽真實美好。
“Steve!”Clint朝他跑過來,抹了一把汗水,“聽說你昨天暈倒了?天啊是因為我的推車嗎?你感覺好點兒沒?我……”
“完全好了,現在連頭也不疼了,我趕時間,等等和你聊。”Steve沖他擺手,急匆匆地,突然又回頭問,“你知道Nat在哪嗎?我找她有點兒事。”
“編輯部?也許?你真的好了嗎?”
Steve跑掉了。
“等等……你居然叫她Nat?這是什麽時候的事!”Clint在他身後哀嚎。
Natasha在編輯部,同時還有編輯部的指導老師Nicholas Fury,是個戴着眼鏡的黑人,看體格會讓人以為他是教體育的,但他熱愛英雄史詩。
“Rogers。”
“Fury先生。”Steve點點頭,他不太喜歡這個老師,因為此人總是背對陽光而那樣的話他總有一邊眼鏡反光,神秘莫測,感覺不是好人。
等他離開,Steve才終于有機會和Natasha說上話,“你想和我說什麽?”Natasha用懷疑的眼光掃視他,“如果你還是那個Steve Rogers,我應該不用擔心你打算邀請我喝咖啡?沒錯看上去你就有那麽緊張。”
“不,不是。”Steve幹巴巴地說。
“那是什麽。”紅發女記者整理自己手中的采訪稿,擡頭看他。
Steve在她對面坐下來,編輯部的書桌是上個世紀的裝備,老式的木頭塊,笨重但是表面已經被使用得圓潤光滑,充滿了懷舊情調,Steve的手指摩挲這桌面,斟酌自己的用詞。
“我知道你總是消息靈通,”他說,“我猜這比我上網查來的還要靠譜,因為網上說這是臆想和做夢,還有既視感什麽的,總之并不值得……”
“嗯哼。”Natasha點點頭,表示她在認真聽。
“我是說,我昏倒了,之前,你知道。”
“對,我看你是跑來的,應該是好了,所以我沒問,你好了嗎?”紅發美女翹起嘴角,像是在調笑。
“很好,謝謝,”Steve說,“我是說,我夢裏的人,和現實全都能對上,除了一個人,全都能對上,但是……夢裏的世界要糟糕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但是……”
“但是?”Natasha皺眉重複他的話。
“但是唯一不同的那個人,在夢裏要好上一萬倍。”Steve揉着頭發,他頭上的腫包過了一晚上已經消掉了不少,不怎麽疼了,他看起來很困惑。
“你的重點是?”
“重點是夢境感覺很真實,荒謬得很,但就是……夢裏你是一個特工,我們倆是同事。”Steve指指他們倆,“一塊作戰,你能想象嗎?”
“哇哦,酷,我們關系不錯?我猜?”Natasha意味深長地笑,“因為你決定來找我商量這個事。”
“呃……是還行?但我們只是同事關系,我很肯定,朋友,也許。”Steve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潛臺詞這種東西,他連忙澄清。
Natasha咯咯笑:“放心吧我也沒期待別的關系,”她心知肚明掃了開始有點兒尴尬的Steve一眼,“除了我還有誰?”
“都有,Clint也是我們一夥,還有剛才的Fury、Sam、Tony……”
“Tony?他個游手好閑的二世祖,在你夢裏幹什麽的?”
“呃……不那麽游手好閑的二世祖?不過他還是很聰明,他做了一套盔甲……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麽我會夢到那些,為什麽他們……如此真實。”
“那麽你更喜歡哪一個?夢還是現在?”Natasha聳聳肩。
“更喜歡哪個?我……”
“因為你剛才說,現實比夢好一萬倍,但夢裏有個人比現實好一萬倍,抵消了是不是?所以你更喜歡哪個?”女孩手撐着下巴,眨眨眼睛,她似乎總是知道,所有事她都知道。
“天啊你真是……難倒我了,我不……”Steve沉吟了好一陣,嘆口氣,“我不知道。”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女記者回答。
Steve在休息室找到了Sam,他的好友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悶悶低頭下去維護自己的棒球手套。
Steve走到他旁邊坐下,長椅在兩人中間隔了一個運動包的距離。
“你太魯莽了,Steve,我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麽。”終于,Sam張嘴對他說話,但依舊面對着手套。
“抱歉。”Steve嘆口氣。
“他那兩球都是觸身球!Steve!你想想看!時速九十英裏的球!打在身上會是怎樣!?打在頭上會是怎樣!?你僥幸躲開了是你的運氣!” Sam把手套往地上一砸,站起來走來走去,“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躲開的!那球就是沖着你去的!我看到了!”他氣憤地揮着手,Steve知道,當時的嘲笑和歡呼聲中,還夾雜了Sam的怒吼,但這位大個子棒球隊隊長被其他同樣健壯的球員纏住了,他們差點兒打起來。
就當Steve在眩暈中企圖看清Barnes的球跡的時候,他身處戰場之中。
“你暈倒的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是被砸暈了……”Sam扶着額頭,看樣子那瞬間吓得不輕,“Barnes當然會說他沒有打到你,鬼才信,鬼才信!”
“可我的确沒有被打到。”Steve聳肩,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個可能。
“那是醫生那麽說之後!你知道那個混蛋還說什麽嗎!那個叫Rumlow的?‘哦他能被九十英裏的球打暈也是難得一見的事,一般人很少有這種機會不是嗎?找死的機會?’說實在的,夥計,我是你朋友,但我也得同意你就是在找死,謝謝你為我鳴不平,但為了一兩句譏笑就去尋死不是件好事!”
Sam終于發洩完了,他又走回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撿起手套。
“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我也不知道。”Steve老實地回答。
他看到Barnes之後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
SHS的學校門外,Steve站在一棵樹的陰影下,他看到Barnes走出來,胳膊裏摟着一個漂亮的女學生,他們在校門口旁若無人地調情。
這倒是沒什麽違和感,Steve想。
Barnes摟着女孩離開,Steve看着他們倆的背影還在想要不要跟上去,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頭,就被推到了樹幹上。
“喲,這不是昨天那個暈倒的娘炮嗎。”Rumlow笑道,他的跟班就像一堵牆似的圍上來,Steve轉頭,看到不遠處的Barnes停了下來正往他們這邊看。
“嘿James,沒事你走吧,交給我們就行。”Rumlow沖他撇了一下頭,Steve看到Barnes扯着一邊嘴角笑了笑,聳聳肩摟着姑娘頭也不回地走了。
Steve感到失望,Barnes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不是說指望他來救自己什麽的,而是……那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有正義感、溫柔、做自己認為對的事,James Barnes應該是那樣的人?
我記得你矮多了。
痛嗎?
那個打起架來不知道跑的布魯克林小個子,我得跟緊他才行。
“跟蹤狂啊你?來吧小子!”幾個牛高馬大的學生就這麽挾持着Steve從校門口離開。
“Steve!”看到他的臉Sam又被吓了一跳,“你這是!?”
“打了一架。”他淡淡地說,省去了“幾乎是單方面被打”這微不足道的小細節。
“我的上帝,你是和誰打架了……哦該死,不會又是SHS那些混賬吧!?”
不擅長撒謊的Steve沒有回答,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書包塞進抽屜裏,看着窗外。
他現在不想聊天。
Sam很識趣,但別人不會。
Steve覺得很煩躁,他不想應付周圍叽叽喳喳的同學,老師在講臺上給星球分類,Steve心不在焉地聽,下意識覺得這對打仗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可現實是,他并沒有仗需要打。
夢還是現實,更喜歡哪一個?
他仔細思考着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思考不是嗎,因為這裏要好多了。
可是Barnes,Steve忍不住想要揉眉頭,他一想到就忍不住。
也許Barnes的本性并不是那樣,他打出的觸身球并沒有真的砸中自己,也許他只是和狐朋狗友待在一起時間長了,也許他本質上還是個好人。
Steve這麽安慰自己,這樣他就可以留下來了。
“怎麽又是你?!”
“我想和你談談。”Steve走出陰影,他固執的臉上還有着大大小小的傷,被衣服遮住的身體上更是傷痕累累,畢竟他已經連着挨打一個星期了。
“我和你有什麽好談的!你是基佬嗎?”Barnes暴躁地回答,轉眼又帶上了譏笑,“就算我不拒絕男人,也不能是你這樣的,去照照鏡子怎樣?”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Barnes,我……”Steve不但沒有後退,反而前進了兩步,Barnes伸手把他推開,指着自己手背的指節傷口給他看:“我都懶得打你!為了你這種家夥把手弄破根本不值得!Rumlow應該打斷你的腿,別再讓我看到你。”
Barnes越過他朝前走,Steve追上去拉住他的右胳膊,“Barnes……”他話還沒說完,一拳帶着呼呼風聲把他迎頭砸在地上,Barnes晃了晃自己的手:“啊真是!這是左手!該死的破皮了,我還得用這只手投球呢你這個廢物!!”他氣得要命,于是對着地上還沒爬起來的人連着踢了好幾腳。
I'll be with you,till the end of the line,Pal.
“他不是Bucky。”Steve低沉的聲音透過他捂着額頭的手掌。
“誰?”Rogers夫人問,她擔憂又焦慮,“Steve,孩子,你最近是怎麽了?教練說你最近沒有去游泳訓練,回來又是一身傷,叛逆期?”
Steve對那個詞笑了一下,這扯起了他的傷口,他又皺眉。
“不,不是的,對不起媽媽,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
母親憂郁的眼光注視着他,Steve覺得很熟悉,他當然很熟悉,充滿苦難的、困頓的生活,他夢裏那個。
“父親呢?”Steve問。
“他啊,加班,怎麽了?”
沒什麽,Steve回答,但是他趁着母親走出卧室的時機,匆匆出了門,“你要去哪親愛的?已經很晚了!”
“我就回來!”
他在夜幕中騎着自行車,飛馳在他熟悉不已的道路上,穿過相對平靜的布魯克林生活區的夜晚,還有人流不息的鬧市區,橘黃的燈光讓一切充滿了溫情,懷舊的滋味,這都是Steve喜歡的。
甚至他的父親,是的,Steve來到了父親工作的公司,他停在陰影裏,看到父親走出來詢問一個保安是否一切正常,剪影裏的中年人依舊有着筆挺的軍姿,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認真仔細地對待一個平凡的工作。
這就是Steve想要的生活。
他看了好一陣子,直到父親巡邏的身影消失在大樓裏。
Steve騎車離開,沿着堤壩,在閃着亮光的水波旁,學校沉浸在夜色中,他放慢了車速,眺望那片熟悉的陰影,旗杆上旗子在風中抖擻。
他騎車經過了很多地方,公園、車站、球場、圖書館、醫院,就好像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每一個位置都讓他充滿愛憐。
這兒是布魯克林,雖然有些地方不對,但這兒是他熟悉的布魯克林。
他在碼頭停下。
對岸燈火通明。
“你想好了?”不知道什麽時候,Natasha走到了他身邊,無所不知的樣子,你知道。
Steve眨眨眼,卻沒有問你怎麽在這或者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你總是什麽都知道。”相反,他說。
“并沒有,Steve,我只是裝作我什麽都知道,而你覺得我什麽都知道。”Nat撇嘴。
“我決定了。”Steve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Natasha翹了翹嘴角,“要去和他們告別嗎?”
“不,早就已經告別過了。”Steve低下頭。
“雖然我不想八卦,但還是想問一句,是因為他?因為那個比這裏好一萬倍的人?”紅發的女孩咧嘴笑起來,她笑得很好看。
Steve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Nat探頭去看了一眼,他在手裏轉動這張牌,陰沉的“冬兵”也轉着。
“那邊需要我,”Steve喃喃說,“世界在變,我和他也在變。”
“你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個高中生,Rogers。”女孩橫他一眼,手插在口袋裏轉身,“那麽回頭見,嗯?”
“回頭見。”
“晚安Steve。”
當Steve醒來,他頭頂是奶白色的天花板,他全身都痛,頭尤其痛。
他偏頭,看到Sam坐在身邊,好友老了十幾歲的臉轉過來,笑道:“嘿,你醒了!”
“你留這個胡子還不錯。”Steve哼哼着回答,他口腔內也痛。
“哦,謝謝!”Sam先吃了一驚,然後聳聳肩,“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夥計,我不太清楚他們是怎麽說的,但……”
話沒說完一個人推門而入,是Natasha,Clint靠在門邊:“Hi Cap,你看起來不錯。我替你們守門。”他對裏面的人點點頭。
“感覺怎樣?”Nat站在床腳,“我猜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Steve只能輕微點點頭,對她投以質疑的目光。
Nat笑了,她和Sam對視一眼,“你那位老朋友把你打得不輕,Steve,三個槍眼,如果不是你,早就內髒衰竭了。還有落水高度導致的肋骨骨折、脊椎滑脫、腦震蕩……再說一遍,是別人早就死了;你需要高強度的手術,但麻醉對你不起作用你知道,神盾局雖然倒了但還有一個你能用到的的技術——直接作用于你的大腦,産生類似麻醉的效果。所以,夢怎樣?”
“很好。”Steve回答,“好得讓人不想醒來。”
Nat神秘地笑了笑,“的确,據說就沒人醒來過……但我們總是對你充滿信心,不是嗎,美國隊長。”
又是一個太陽天,有兩個大個子盡量把自己縮在一把路邊咖啡廳的陽傘下面,但見效甚微。
似乎是為了找點兒樂子,黑色的那個起了個話頭:“你在那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麽?我知道你在睡覺。”
“游泳,他們說我總是泡在水裏。”Steve目不斜視。
“哦,那後來呢。”
“有人把我撈出來了,然後我整天追着他跑,還會被揍。”他撇嘴,臉上有一個清晰的淤痕。
“這和現實有什麽區別?”Sam翹起眉毛。
“是啊……區別。”Steve盯着遠處一個穿着夾克帶着棒球帽的背影,笑起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