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art 2:心,開始曲折(三)

秋去冬至,江南臨河的小院子,也染上了幾分薄涼的氣息。

易晚栀從臨河的石板街上走過的時候,有幾個老太太還在竊竊私語,到底是誰家的女孩。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易晚栀還愣了一下,有些陌生感。

她拿了鑰匙,□□鑰匙孔裏。大門是古舊的木質門板,上面添了一層鐵皮,用大頭釘細細密密地釘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裝飾,又像是加固。

門軸吱呀呀地響着,聽起來有些沉悶。院子不算大,地上是古老的青磚,因為剛下過雨,尚且還有些潮濕。臨河的院子,大約都差不多模樣,門前是條小河,門後就是戶人家。

常年住慣S市,現在的小橋流水,真讓易晚栀有些不适應。

易晚栀把大門敞開,讓新鮮的空氣灌入這個長久沒人居住的院子。她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父親所說的那一株栀子花。栀子花是一年常青的植物,綠油油地鑲在院子,看起來生氣盎然。滿院子都是黑白兩色,這一株栀子花,倒顯得突兀了。

已經是臨近十一月的天氣了,照理說栀子花不該還有花骨朵的。但是,在樹叢的一角,居然還有一個泛着白白的花骨朵兒。

易晚栀突然很期待,說不定在她回S市之前,還能看老家裏的栀子花開一次。

易晚栀收拾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把院子弄得幹淨清爽了。房子是兩層的,底下的一層是廚房、客廳什麽的,樓上則有兩間房間,一間是易晚栀小時候住的,另一間是她父母之前的卧室。

那時候,是沒有現在這麽高檔的電器的。她聽父親說過,那時候她母親的陪嫁品,大約都是些梳妝匣和櫃子,頂好頂好的,能有個電視機、自行車。

臨近傍晚的時候,易晚栀剛為自己做好了飯菜。坐在客廳裏的時候,從門外卻響起了幽幽的敲門聲。易晚栀有些奇怪,畢竟在胥城這裏,她應該是沒什麽親戚的。這麽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真是讓她有些奇怪。

“來了……”易晚栀放下手裏的筷子,徑直走了出去。

易晚栀也沒什麽戒心,一溜煙地就把大門直接敞開了。她低下頭找了塊磚頭靠在門上,還沒來得及看來人是誰,就悶聲地問:“誰啊……”

那人沒說話,易晚栀才昂起頭看。擡頭的瞬間,她就驚住了。

是江崇。

他的全身都濕了,暖色的格子襯衫緊密地貼在他的身上,連發梢的末端都沾了些水珠,看起來真是有些狼狽。外面也沒下雨,他這樣全身濕漉漉地,真是怪異極了。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他就是站着,直勾勾看她,眼裏好像還多了些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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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栀愣了好久,眼裏明明有驚喜在發狂,卻不敢言明。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妥當,過了半晌才說:“好久不見,江崇。”

在疏梧園的噴泉前,她把他錯認成江致的時候。他也是含着冰冷的嗓音,對她說:易晚栀,好久不見。現在,倒像是換了個場景,變換了身份。

江崇沒能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回答她,反倒是眼睛裏怒氣騰騰:“易晚栀,是誰讓你把鞋仍在水裏的!”

易晚栀一時摸不着頭腦,直接往河邊看去。她原本放在河灘邊晾曬的鞋子,不知道是被哪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扔到了水裏去。

腦子裏有什麽思緒一閃而過,易晚栀驚了驚,卻又差點笑了出來:“江崇,你該不會以為我掉進河裏去了吧?”

“你以為呢?”

易晚栀不會水,要是真掉進河裏,鐵定沒命。因此,在看見易晚栀的鞋飄在河裏的時候,江崇一點沒猶豫就跳了下去。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易晚栀的影子,江崇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于是,他從河裏上了岸,直接就敲開了易晚栀家的門,果不其然,她就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我真沒把鞋子扔水裏,估計是哪家調皮的小孩,玩鬧的時候,把我的鞋當武器扔進了水裏。”黃昏的日光,照在江崇的頭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暖。易晚栀的聲音慢了半拍,聽起來有些羞赧:“我沒落水,你……別擔心我。”

“哦。”

江崇還沒消氣。他的突如其來已經讓易晚栀足夠驚訝了,這下還無端地對她生了氣,她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江崇,你別生氣好不好。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她特地還揮了揮手,示意他看她,結果他卻什麽都沒看,轉身就走了。

易晚栀見他要走,顧不上什麽,馬上扯住了他。他的手很冰,像是凍住了一樣。易晚栀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襖,又看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這才想到,他大概是剛才跳下水的時候,把外套也一起扔了。

心裏,不自覺地就有些發暖:“江崇,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你的手好冷,跟我去家裏換身衣服好不好?”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江崇掙開她的手,直接往石板路外走。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易晚栀直接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斜斜的餘晖映在他們的身上,就好像是兩個人擁抱着。

“我回酒店。”江崇恹恹地皺眉:“易晚栀,你放開。”

臨河的小鎮地處偏僻,酒店一般也就城裏有,路程也要差不多一個小時。這麽冷的天,江崇還要貼着一身濕漉漉的衣服,過一個小時,易晚栀真是有些舍不得。她依舊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我不管,你先跟我回去換一身衣服。說到底,你現在這樣也是我害的,我一定要負責到底的。”

胡謅出來的理由聽起來有些好笑,但易晚栀就是不想他走。整整五年,他一聲不吭地去了國外五年。回來之後,又對她一派疏離的模樣。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一點溫暖,她是死都不願意放的。

江崇好像動容了,他沒有回話。易晚栀覺得他應該是答應了,就連拉帶拽地把他拖回了家。

易晚栀殷勤地給江崇放水,洗澡。然後找了件父親以前的衣服,遞了給他。松松垮垮地老式襯衫,穿在江崇的身上沒有一點萎靡的樣子,反倒是清俊到了骨子裏。

等江崇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易晚栀正趴在桌邊,吃剛剛剩下的那一碗飯。江崇一下有些發愣,她跟他這樣,就好像是生活了好幾年的老夫老妻。他覺得他不該有這樣的感情的,只是看着她的時候,就莫名地滿足。

易晚栀也聽到江崇出來的聲音,也同時慢慢地回過頭去。她手裏還提着筷子,嘴裏的米飯也還沒吞咽下去,聽起來聲音還有些悶悶地:“江崇,你吃飯了嗎?”

一出口,易晚栀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傻。他來的時候,正好是吃飯的光景,他又在門外的河裏折騰了那麽久,一定是沒吃過的。

于是,她直接走到了廚房裏,給他也盛了一碗飯。直接放在老舊的八仙桌上,說:“江崇,陪我一起吃飯吧。”

江崇看着她的臉,微微發了發呆。之後,陪着她一起吃了起來。

易晚栀做的菜很清淡,沒有味精,只放寫鹽調味。江崇吃了一口,覺得口味偏淡了些,但卻莫名地好吃。就像是心裏被塞了一團棉花,濃郁的飽脹感。

飯後,他問她:“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了?”

那時候易晚栀正在洗碗,聽他這麽問,就帶着一臉的笑回過頭去:“我爸出事之後就學會了。沒人做給我吃,我總不能餓死,對吧?”

“嗯。”江崇淡淡回了一聲。

如果換做別人說,江崇只會覺得說話的人是在諷刺。只是易晚栀說的時候,江崇卻覺得心疼了。

院子裏靜了一會,易晚栀小心翼翼地問他:“江崇,你怎麽想到要來胥城了?”易晚栀很想聽他說,是因為想到了她,舍不下她。

她把心揪地緊緊地,就等他坦白。

“正好來胥城出差。”

心落到谷底,她卻還是不死心地問:“那你怎麽想到……要來找我的?”

“因為我哥說你回了胥城,他讓我出差的時候順便替他照顧照顧你。”江崇回答。

原來是這樣。

易晚栀就像是被潑了一身冷水,從頭澆醒。手裏的盤子被她握地緊緊地,只差沒被她捏成碎片了。過了會,她扔下還沒洗完的盤子,就跑回了房間裏。

臨走時,聲音還帶着些哭腔:“江崇,你可真是個好弟弟。”

從小到大,她哭的時候,江崇總拿她沒有辦法。即便前一秒他恨不得要打她,只要她一哭,下一秒他就什麽辦法也沒有了。

江崇在院子裏做了一會,微寒的晚風吹在他的身上,有些釋放的舒暢。過了一會,他才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喂,正清,不用等我了,你先回酒店吧。”

孫正清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驚訝地問:“boss,沒發生什麽大事吧?”

“沒事,一點小事罷了。”

孫正清知道江崇是去找易晚栀了,故意語音拖長:“boss別忘了,溫柔鄉,可是英雄冢哦……”

當初,孫正清知道江崇是為了易晚栀才對吳氏企業撤資的時候,曾暗地裏揣度了這個女人在江崇心裏的地位。不過,過了很久江崇又像是沒事人一樣。孫正清又覺得,可能就是江崇一時興起了。結果這次,江崇特地從S市趕來胥城找她。現在更是要留宿了,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

“孫正清,我看你這個月的工資是不想要了吧?”

“沒沒沒。”孫正清調笑着說:“boss跟美人是清清白白的,這樣可以了吧。”

江崇又跟孫正清聊了些公司的事,包括胥城的那個項目,包括要小心江霆年這個人物。

兩人挂斷電話的時候,都快過去了半個小時。江崇這才慢慢悠悠地走上木質的樓梯,一步一趨地走上二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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