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 2:心,開始曲折(二)

易晚栀是隔了一個月才回胥城的老家的,臨走的時候,她還特意跟酒店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經過上次被醉酒的男人輕薄,再加上前幾天的暈倒,易晚栀真心覺得,酒店沒有辭退她,她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她走的時候,是江致送她到火車站的。

火車站人流擁擠,易晚栀好不容易擠上了火車,江致就在下面看着她,對着她揮手。易晚栀也朝他揮了揮,就走近了車廂裏。

胥城是一座江南臨水的小城,當年父親為了賺錢,就帶着她母親跟她來到了S市打拼。那時候她不過才三四歲的年紀,也不記事。只是約莫記得,自己也是個來自水鄉江南的姑娘。後來,母親因病去世,父親跟她也就在S市定局了下來。

易晚栀細細想起來,也覺得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通往小城的,沒有高鐵動車那種快速而舒适的交通工具,只有破舊的綠皮火車。火車一啓動,車軌就轟隆隆地作響,甚至還有些颠簸地感受。

易晚栀再次朝等待在人群裏的江致揮了揮手,之後,一路南下。

**

有時候,事情發生往往是講究恰好的。

自從易晚栀生病之後,江崇就一直沒有再去酒店。而正好在易晚栀離開的那一天,江崇就管不住自己的腳,去了那裏。

空曠的舞臺上,只剩下了那個鋼琴手。

江崇記得她,她是那天問他帶易晚栀去哪裏的那個女孩子。他看見易晚栀沒來,他也沒多想什麽,畢竟隔了一個月,易晚栀的病應該也已經痊愈了。他看見她不在,他也就悻悻地準備回去了。

走出酒店的時候,卻有人喊住了他:“先生!”

江崇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才慢慢地回過頭去。

“先生,你是來找晚栀的嗎?”鋼琴手的聲音聽起來氣喘籲籲的。

“不是,我只是正好路過。”江崇也不知道是自己在自欺欺人,還是在誘騙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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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鋼琴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江崇并不喜歡估計陌生人的感受,轉身正欲離開。

身後,那個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氤氲:“原來不是啊。晚栀說,如果你來找她的話,就一定要替她告訴你。她回榕城的老家了,可能過一個星期才會回來。”

“榕城?”江崇皺着眉反問:“她的老家不是應該在胥城嗎?”

鋼琴手捂了下嘴巴,說:“是我說錯了,是胥城。”她頗有深意地笑了笑說:“先生,你跟晚栀應該很熟悉吧。不然,不會連她的老家在哪裏都知道吧?”

“我跟她并不熟悉,只是朋友。”江崇說完,就走出了酒店的大門。連他都不知道,這個朋友二字,是騙自己,還是騙別人。

等江致從酒店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洗漱好了之後,躺在床上,就是怎麽都睡不着。他不知道易晚栀怎麽會莫名其妙回了胥城,這種未知的感覺,在他的心裏,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焦躁感。

他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知道有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阿崇,睡了嗎?”江致把門隙開了一個縫,探出頭問他。

“沒有。”江崇從床上直起身:“哥,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找我嗎?”

江致從門外走近來,手裏握着一個牛皮紙袋,慢慢悠悠地做到江崇的床邊:“也沒什麽事,就是胥城那邊的一個開發方案出了問題。我想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就過去看看。”

“胥城?”江崇攏了攏眉,接過江致手中的紙袋,打開。

“嗯。”

“胥城……不是易晚栀的老家嗎?”江崇故作懷疑似的問了一句。

“是的。”

江崇把報告材料從紙袋裏抽出來,仔細翻看了一下,不禁皺緊了眉頭。不過是幾處工程材料的補給不足,照理說是沒多大問題的,而現在,江致反而要他出差,他一時摸不着頭腦。

江致見他合上了材料,說:“阿崇,看完了吧?”

“嗯,問題不大。”江崇總結了一句。

江致狡黠地笑了笑:“是沒多大問題,以你的能力,小事一樁罷了。叫你去出差,不過是讓你趁機幫個忙而已……”

“什麽忙?”江崇略有所思:“哥,你什麽時候這麽會跟我賣關子了?”

“也沒什麽,就是晚栀一個人回了胥城,我有點不放心。”江致害羞似的撓了撓後腦勺,看起來像是一個青澀懵懂的少年。

江崇疑惑:“哥,怎麽不親自去?你親自去的話,易晚栀說不定會更感動的。”

江致指了指耳朵上的助聽器,說:“哎,也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最近耳朵有些發炎,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醫生說最好不要出遠門。而且,那天我去車站送晚栀的時候,她千叮咛萬囑咐說,她要一個人回胥城,不要我陪她去。我怕我如果真的跟了去了,她反倒會讨厭我了。”

江崇沒注意江致說了什麽,只是聽到江致說,易晚栀回胥城是他把她送到了車站的時候,心裏莫名的有股澀澀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就是很不爽快。

她出遠門的時候,告訴的第一個人,是江致。只是細細想來倒也是對的,畢竟她應該是不會告訴他的。他在心裏敷衍着自己,這樣,也好。

江崇頓了一下,才勉強裝出了笑:“哥,所以現在……是想麻煩我當你的護花使者嗎?”

江致被江崇的話,弄地腼腆地笑了:“也不是護花使者,就是想讓你幫我去胥城看看。她萬一需要幫忙的時候,也好有個照應。她總是喜歡一個人撐着,上次生了病都一聲不吭沒告訴我,我很擔心她。”

江致大方地在江崇面前承認自己的感情,他擔心她,說的順理成章。只是聽在江崇心裏的時候,卻覺得苦澀難當。

“她只待在胥城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就會回來的。所以……”江致故意拉長語調,聽起來有些好笑:“所以阿崇,你只需要出差一個禮拜,就能回來了。”

“你這是假公濟私。”

“不,這是在給你派遣任務。”江致推了江崇一把:“你哥的終身大事。”

江致跟他推推搡搡地,就好像是小時候一樣。末了,江致還不忘補充一句:“記得替我好好照顧她,她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唯你是問。”

江致是在開玩笑,但聽在江崇耳朵裏的時候,就像是壓了三座大山一樣。

想扛,都沒有力氣。

江崇面色有些沉重,只是表面還裝作一副輕松的樣子:“哥,你對易晚栀可是比我這個親弟弟還好,我真是難過。”

“你難過什麽?”江致對他調笑:“以前小時候,你就只會欺負晚栀,現在也怪不得我袒護她。就當是,為你償還你以前欺負她的好了。”

“我哪裏欺負過她了……”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江崇的語氣都是弱的。

江致瞪了他一眼,說:“如果當初我沒記錯的話,我去國外治療之後,你過了一個月就一聲不吭地跟來了對吧。你當時,應該連跟晚栀說一聲再見也沒有,你說是不是?”

“是。”江崇的聲音愈發弱了。

江致的聲線裏,有些心疼在蔓延:“當時她也就跟我們兩兄弟走的近,我治病走了。你呢,也悶聲不響地跟着走了,就留下她一個人。後來,等我回來的時候,她硬是拉着我問我,江崇去了哪裏?她當時的表情我一直還記得,都差點哭了。但我能有什麽辦法,我只能告訴她,你去國外讀書了,估計要過個好幾年才會回來。”

“然後呢?”

“後來我聽說,她在家裏哭鬧了一宿,一直念叨着你居然沒跟她道別就走了。她還鬧了好幾天不去學校,說是不甘心要絕食,差點把易叔的心都操碎了。等到我一個星期之後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睛還腫的跟核桃一樣。”

“哦,是這樣啊。”

江致沉吟了一會,說:“阿崇,晚栀是真的把你當大哥哥的。你當時一句話不說就走了,真的是不應該。”

“你心疼了嗎?”江崇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嗯。”江致低低地回了一聲。

江崇笑了,蒼白而無力。當時,他能怎麽辦。明明知道江致喜歡易晚栀,他總不能趁着江致不在的時候趁虛而入。況且,江致的離開,還是自己的過失造成的。

他能怎麽做,他能做的,只有莫不吞聲地離開。他甚至連告訴她的勇氣都沒有,他怕她知道了之後,會求他留下來。他不敢賭那樣的可能性,因為他知道易晚栀在他心中的分量。他真怕一昏了頭,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不過,他現在反而很慶幸之前那樣做了。因為,至少現在三個人當中,只有他一個人掙紮着。

他們,尚且都還算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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