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Part 5:完美演技(四)

翌日,江崇一大清早就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醫院裏。

易啓鳴仍處于昏迷,江崇昨天好不容易才安慰好了易晚栀,把她送回了醫院附近的家裏。

易晚栀來的不比江崇晚,江崇前腳剛到,易晚栀後腳也就踏進了病房。易晚栀手裏拎了一壺粥,她取出碗,給江崇盛了一碗,又給自己也來了一碗。

易晚栀對他笑笑,然後把粥遞給他。江崇也不說話,只是回應似的朝她笑了笑。江崇和易晚栀的關系,比起之前好了許多,或許是因為昨日的一場坦白,都讓兩個人放下了心中的隔閡。

因為無法逾越,所以都選擇了逃避。

江崇和易晚栀正喝着粥,護士的敲門聲就毫無預警地響起:“請問哪一位是易晚栀小姐?”

“我是。”易晚栀放下碗,站起來。

“主治醫師讓我問你一聲,如果等下有空,麻煩去一趟他的辦公室,他要跟你聊聊關于1136號床病情的事。”

易晚栀點了點頭說:“好,我等會就去。”不知怎麽的,她的心裏就有些不好的預感。思緒一飄遠,腳下就踉跄了幾步,差點栽了下去。

江崇站起來,從身後扶住她,不讓她有一點摔倒的可能性。他說:“我一起陪你去。”

“謝謝。”她疏離地說了一聲。

他淡淡地笑了笑,說:“沒事。”

**

江崇和易晚栀一起走進醫生辦公室的時候,醫生正仔細地觀察着一張肺部造影。濃重的燈光照射下,肺部處的陰影清晰可見,有些病态的腫脹。醫生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算不上英俊,但面容裏卻一直帶着溫和的因素。

醫生朝他們笑了笑,淡淡問道:“是1136號床易啓鳴的家屬吧。”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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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你們來,是想跟你們談談,關于病人病情的事情。”醫生從燈光下,取走那張肺部照影。對着易晚栀和江崇搖了搖頭,面色沉重:“這張是病人的肺部造影,現在癌細胞擴散,肺部已經出現水腫,嚴重影響到了肺部的正常功能。”

醫生表情凝重,繼續說道:“病人雖然一直在很積極地進行化療,但是肺癌晚期,化療的效果早已經是微乎其微的了。我今天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說要有心理準備,實則就是就是在很隐晦地告訴她,治療作用已經微乎其微,現在,她只能束手無策地等待父親的離開。易晚栀的身形晃了晃,是江崇在背後支撐住了她。

江崇扶住她孱弱的肩膀,慢慢地走出醫生的辦公室。他将她安頓在護士站前的椅凳上,俯下身叮囑她說:“你坐在這裏等我,我再去問問醫生。”

易晚栀眼神空洞,看的江崇愈發的驚心。他猶豫了一下,才固執地握住她的手,用體溫溫暖她幾近冰涼的心:“別怕,有我在,易叔一定會好的。”

“真的嗎?”易晚栀滿臉虔誠地看着他,似乎這樣,就能獲得父親的一線生機:“江崇,爸爸他……真的會好嗎?”

他将她的手握地緊緊地:“會,一定會。”即使明明知道結果是無望,江崇卻不忍心看她眼神中的悲戚。他不想讓她,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江崇站了起來,重新往醫生的辦公室方向走去。易晚栀看着他的背影,愣愣發呆。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只漫無目的的蒼蠅,而江崇則是她唯一的信仰。

江崇敲了敲醫生的門,走了進去。醫生見他去而複返,不由地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他走到醫生面前,一臉平靜地問:“醫生,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語氣無奈道:“原本,這次搶救的手術很成功,我還以為能有一線生機的。結果,手術後才發現,病人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現在不止是肺部,甚至連肝髒也受到了影響。”

“不能通過手術制止癌細胞擴散嗎?”

醫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原本年輕的臉上,也染了些沉重的痕跡:“如果是中期或者早期,通過手術制止癌細胞擴散确實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只是現在,病人已經是肺癌晚期,況且病人年紀也大了,真的經受不住這樣大型的手術。”

“那如果手術,能有多大的成功幾率?”江崇的嗓音頓了頓,問道。

“即使動手術,也僅僅只能制止癌細胞的一部分擴散。日後還會重複地蔓延,重複地擴散。因此,即使成功,能好好活着的幾率也幾乎為零。”

連江崇都有些挫敗感,他無力地問:“那……最多還剩多久?”

醫生伸出了五個手指,比劃了一下:“五個月。”

“難道不能有其他的辦法,延長癌細胞擴散的時間嗎?”江崇仍是不死心。

“沒有”。醫生眼神沉重,懇切地說:“化療是現在唯一的辦法。想必你也看見了,化療對病人産生了多大的副作用,嘔吐,脫發,甚至對心理都是一種折磨。其實這樣拖下去,對病人不是好,反倒是一種可怕的折磨。如果你們家屬真的要選擇化療,我們醫生自然也是無可厚非的。”醫者父母心,醫生何嘗不想讓病人活的長久,只是,如果長久的代價是病人無盡的痛苦,他一定會選擇誠實地通知家屬。

醫生話音落下,整個辦公室內的氣息,就瞬間凝結成冰,似乎連呼吸都是冰冷的。

“醫生,如果不化療的話,我爸爸還能活多久?”易晚栀的聲音從門背後傳來。

其實,從江崇問醫生,易啓鳴還能活多久的時候,易晚栀就躲在了門口。她也不知道,當醫生說出五個月那幾個冰冷的字眼的時候,她是如何支撐住自己,沒倒下去的。

只是腦子裏,一直有信念還在徘徊着。易晚栀,堅強,你一定要堅持住的。

“三個月。”

易晚栀扶住門框的手,抖了抖,卻還強裝着堅定說:“謝謝醫生。我爸爸不繼續化療了。三個月,三個月就夠了。”

說完後,易晚栀就默默地走開。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江崇就毫不猶豫地邁開了腿,走向了她。

出乎意外的,易晚栀連哭腔都沒有一點。整個人平靜的,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而,江崇的心卻靜不下來。

他走快幾步,站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攏進懷裏:“想哭就哭出來,別憋着。”他安撫似的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對待一樣極其心愛的寶貝。

她終于有了動靜,她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裏,開始不停地哽咽。

“江崇……”她呆呆地喚着他的名字,就好像不停地說,他就能懂她的情緒一樣。

“我在。”

“江崇,我就要沒有爸爸了。”

江崇的心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了,連呼吸都不順暢。他心疼地把她抱緊了,幾乎要揉進骨血裏。

他父親病逝的時候,他跟江致也已正值少年。父親的病檢查出來的較早,因此也勉強活了幾年。等到父親真正離去的時候,反倒心裏也為父親覺得釋然。整整幾年的病痛折磨,或許在臨近死亡的那一刻,才是父親解脫的時候。母親曾告誡過他和江致,男孩子不能哭。所以即使在父親離世的時候,心裏也僅僅只有悲傷,卻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他比起易晚栀已經好了許多,她年幼沒了母親,現在父親又患了這樣的病。這樣的故事,連旁人聽了都忍不住感嘆。更別說處在故事裏的江崇了。

她哭的一塌糊塗,眼淚順着臉龐,一直滴落到江崇的肩上。她帶着哭聲悲戚地說:“江崇,我等爸爸回來,等了五年啊……”一口氣被堵住,她緩了好久才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嗎,這五年我過的多苦嗎?我拼了命地上班,拼了命地攢學費。我只是想等他出獄的時候,能讓他看見一個像樣的我。可是……結果呢?”

“結果……結果這五年,全都白費了。”

“全都白費了!”她歇斯底裏地哭喊着,就像是能從哭聲中找到發洩的源頭一樣。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聲線溫柔,一遍遍地撫摩着她的長發,乞求她能安定下來。只可惜,完全沒有效果。

她罔若未聞,依舊聲嘶力竭地哭着:“為什麽老天爺那麽不公平,別人什麽都可以有。為什麽我極盡努力都一無所有?甚至,現在連爸爸……都要沒有了……”

“江崇,沒了爸爸,我就真的……再也沒有親人了。”

她說她再也沒有親人的時候,江崇心裏的防線在一瞬間崩塌。他早已顧不得什麽僞裝,牢牢地摟住她,如同這輩子都再也不會放手一樣。

他緩緩地偏過頭,在她細密的長發間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中,帶着難得的溫柔:“別怕,你還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QAQ再過10天就要發新文了,鼓起勇氣給善良的姑娘們再打個小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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