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Part 6:入戲(六)

在江崇無微不至的陪伴下,易晚栀的情緒也開始好轉了起來。

臨近畢業,學校裏的事情開始多了起來。易晚栀就退了之前的公寓,住回了學校的宿舍。

那天是江崇送她去的,趙千瑤得知易晚栀要回去,就特意等在了宿舍樓下替她搬行李。其實,原本有江崇在,易晚栀是并不需要趙千瑤幫忙的,只是趙千瑤卻異常的熱情,令她盛情難卻。

江崇先她一步下車,從後備箱裏拿出行李放在地上。後備箱還沒來得及關上,易晚栀突然伸手從背後摟住了他。他彎了彎嘴角,看她一臉舍不得的樣子,問她:“怎麽了?”

她不在意地把眼光瞟到別處,語氣漫不經心:“你覺得呢?”

“不知道。”

她昂起頭瞪了他一眼,鼻腔裏帶着委屈:“到學校了,就不能天天看見你了。”

“那我正好清閑了。”他忍不住逗弄她。

“江崇,我可是真的生氣了。”她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腰,像是不解氣的樣子。

看她這樣的表情,江崇忍不住笑了出來。他轉過身去,把她圈在懷裏,揉了揉她齊腰的長發,一臉的溫柔:“我知道了,等一有空就打電話給我。我一定随叫随到,這樣可以了嗎?”

“這還差不多。”她踮起腳朝着他的唇湊了上去,江崇也會意地低下了頭。

易晚栀覺得,這時的她是幸福無比的。自從那天的坦誠之後,江崇和她早已經不是那種劍拔弩張的關系了。她像是一夜回到了五年前,那些年濃情蜜意的愛着江崇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的江崇是冰冷的。而現在的江崇,則是溫熱的。曾經,易晚栀從沒想過自己能夠得償所願。因此,現在的獲得更讓她感到彌足珍貴。

她會故意地不在江崇面前提起江致,甚至有關江致的話題也會規避過去。而江崇也是一樣,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回避。

“晚栀……”

易晚栀剛從江崇的唇上退下,就聽到有一聲熟悉的女聲從正前方傳來。她從江崇的懷抱裏探出頭去,才發現趙千瑤正站在距離他們不足三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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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晚栀愣了愣,才從江崇的懷抱裏退了出來。

趙千瑤甜膩膩地笑了,兩側臉頰對稱的酒窩泛出同樣的凹陷。她故作驚訝地說:“晚栀,我說怎麽你都不要我接你呢?原來是江致特地送你來的呀。”

江崇是背對着趙千瑤的,他的背影又與江致極像。因此,趙千瑤才會認錯了人。

易晚栀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江崇。江崇臉色平靜,沒有易晚栀想象的那種尴尬。然而這一刻,易晚栀是讨厭讨厭趙千瑤的,從沒有像現在這麽讨厭過。

江崇緊了緊握着易晚栀的手,轉過身,大方地面對趙千瑤:“你好,趙小姐,我們之前在醫院裏見過。我叫江崇,江致的弟弟。”

趙千瑤驚了驚,她确實是認錯了人。畢竟,在她的認知,又或是江霆年給予她的認知裏,江崇是絕對不可能和易晚栀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的。因此,現在的她确實深感費解。她用餘光打量了一下他們,十指緊扣,要說他們沒有在一起,連鬼都不信。

“你好,我是趙千瑤。晚栀的舍友……”趙千瑤伸出了手,故作姿态。

還沒等江崇伸手致意,易晚栀已經先他一步提起了行李,走到了趙千瑤的身邊:“千瑤,我們先上去吧。”

趙千瑤也不好說什麽,只能悻悻地伸回手。末了,她還不忘回頭朝江崇點了點頭:“江先生,那我和晚栀先上去了。”

易晚栀聽着這句話,說不出的別扭。她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占去的感覺,而趙千瑤的話裏,也有很明顯的反客為主的意思。

幸好,江崇沒有回應她。否則,易晚栀覺得她一定會氣死。

等走到樓道口的時候,易晚栀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江崇還站在車邊,以一種極其優雅的姿态看着她。沉黑的車身與他融為一體,看起來和諧極了。

她回頭的時候,江崇也在看她。江崇大約是料到她肯定會回頭,所以就一直站在那裏沒走。她朝着江崇賭氣地看了一眼,而江崇卻薄唇微微彎起,溫暖而誘人。

“晚栀,重不重,要不要我幫你拎?”趙千瑤打斷了她柔軟的思緒,還沒來得急拒絕,趙千瑤已經熱情接過了她手裏的行李。

趙千瑤的背微微彎着,眉目溫和,還跟往常一樣。易晚栀忽然有些歉疚地覺得,剛才應該是她小肚雞腸了。趙千瑤頂多是個愛逞口舌之快的人,她為人一直是很熱心的。至于……剛才聽到的話外音,大約也是她多想了吧。

她跟趙千瑤一起上了宿舍樓,每過一層樓梯口,她都會向下張望一下,看見江崇還站在那裏,她就覺得舒心。等到到了宿舍門口,她仍舊意猶未盡。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易晚栀打開才發現是有兩條短信。

一條是剛才接到的,來自于江崇:我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還有一條是三分鐘前的,依舊來自于江崇。那時候,她搬着行李在爬樓,因此沒注意到。

——別看了,我一直在樓下。等你到宿舍,我再走。

看到這條信息,易晚栀忽然覺得說不出的高興。心裏、肺裏就好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有一種完整充盈的幸福感。她對着那條信息看了很久,才戀戀不舍地去整理行李了。

趙千瑤陪着她一起整理東西,中途的時候,她突然拿起手機,說有事走開了。易晚栀也沒多想,就任她去了。她猜想,大概是江霆年找趙千瑤了。

而趙千瑤……很明顯地,不想讓易晚栀以及宿舍裏的任何人,知道她跟江霆年的關系。易晚栀認為這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她跟江霆年跨越的年齡長度太大,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趙千瑤走到了樓道口,在确認四周無人的情況下。她撥通了手機裏,那個從未被撥通過的電話。

在看見易晚栀居然跟江崇在一起後,趙千瑤承認,她的嫉妒心作祟了。憑什麽她比易晚栀漂亮,比易晚栀優秀,卻沒有她一樣的幸運。她不甘心,她寧願毀了,也不要讓易晚栀得到。她一定要親眼看着易晚栀,一點點地,從高處跌落。

“喂,是江致嗎?”她帶着嬌俏的嗓音,撥通了江致的電話。

趙千瑤平時是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江致的,除非是易晚栀出了什麽事。想到這裏,江致皺了皺眉問:“趙小姐,是晚栀出了什麽事嗎?”

“不是不是。”趙千瑤頓了頓聲音,故作關切地說:“今天是你弟弟江崇送晚栀來學校的,本來一直是你送晚栀來的,今天不是你我還真是有些奇怪。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沒空來,所以特地來問一聲。”

“哦?是嗎?”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危險。

趙千瑤聽出了江致的不悅,繼續添油加醋:“江崇和你長得真像,而且晚栀還抱着他,所以我就不小心把他當成是你了。”

“哦,是我讓他送晚栀來學校的。”江致強扭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趙千瑤是篤定江致不知道的,因此,江致這樣的反應,她也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既然知道你沒什麽事情,那就不打擾了。”

“嗯。”江致冷冷地回複。

挂掉電話後,趙千瑤覺得意外的爽快。她挑唇譏笑,滿臉的不屑。

她迫切地想要同江霆年分享這個消息,畢竟,她輕而易舉地離間了他們兄弟的關系。江霆年,應當是會誇獎她的吧。

而至于易晚栀,她所得到的,她都會一樣樣地奪走。她會站在高處,把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人,一個個推落。

**

夜風簌簌,正值盛夏。疏梧園的大道上,法國梧桐綠蔭成片,帶來了些屬于夏季的涼爽。

江崇回來的時候,江致正坐在大廳裏的沙發上。一天的工作下來,江崇也累了。因此,他粗粗地跟江致打了一聲招呼,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左腳剛跨上樓梯,江致突然打斷了江崇的動作。

“阿崇,下午的時候你不在公司,去哪裏了?”江致繼續維持着靠在沙發上的姿勢,手裏握着一杯紅酒,輕慢地搖晃着。粘濕的酒液挂到杯壁上,瞬間染出紫紅色的光暈。

江崇收回左腳,沒有回頭。他敷衍了事地說了一句:“出去了。”

杯底重重地擊打在玻璃桌面上,清脆的響聲突兀地在大廳裏響起,餘音未絕。江致猛地站了起來,質問江崇:“那時候,你是跟晚栀在一起吧。”

并非疑問的口氣,是陳述,是肯定。

江崇薄唇微抿,回過頭去。他的內心是鎮定的,或者說,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的。決定和易晚栀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料想到有這麽一天了。他會和江致說清楚,明明白白地說清楚。

“是。”

江致的黑眸裏,醞釀着滾燙的怒意:“江崇,你告訴我,你現在算是什麽意思?”

“哥,我喜歡易晚栀,從很早開始……”他語調微頓,直面江致的怒火,迎難而上:“而且,我愛她,絕對不比你少一分一毫。”

“所以呢?”江致語帶嘲諷:“所以你就讓我看到這些?”

江致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封牛皮紙袋,狠戾地摔在江崇的面前。紙袋裏的照片四處飛舞,有幾張飄到了江崇的腳下。照片是偷拍的,背景是胥城。而照片上無一例外的都是同樣的兩個人,江崇和易晚栀。

江崇俯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張。那張照片裏,易晚栀正挽着他的手,狀似親昵。江崇握着照片一角的手指,微微顫抖,能夠看得出他隐忍的怒氣,正在泛濫成災。

“哥,你派人跟蹤我?!”江崇蹙眉,眼睛裏有一種危險的情緒在蔓延。

“如果你光明正大的,你會怕別人跟蹤?!”江致毫不示弱:“你從我手裏搶走易晚栀的時候,你就不心虛嗎?江崇!”

江致連名帶姓地叫他,顯然沒有了往日的鎮定。

江崇将手裏的照片一點點收縮,緊握成團:“至少我能對你保證,在被拍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心虛。”

“那你現在跟她在一起,就不心虛嗎?”江致的眼睛裏充斥着怒火,不放過江崇臉上的任何表情。他挑唇,嘲諷道:“我那時候多信任你,因為相信你,所以把她交給你。可是結果呢?江崇,你太讓我失望了。”

江崇的手指猛地縮緊,他盯着江致一字一句,語氣極為認真:“我江崇扪心自問,在胥城的時候,我對易晚栀也沒有存過別的心思。”

“那後來呢?”江致不願意放過。

江崇一時啞口無言。确實,後來易晚栀的舉動讓他心疼。他沒能管得住自己,所以,心動。

“哥,對不起。”

“對不起?江崇你居然告訴我對不起?”江致笑的輕蔑,連嘴角都帶着自嘲的痕跡。他将目光飄向了別處,而語氣卻依舊針對江崇:“你難道不知道,我愛了她多久嗎?”

“知道。”江崇的聲音低了低:“可是……我愛她的時間,也絕對不比你晚。”

江崇迎上江致的眼神,低沉的嗓音裏夾帶着一種莫名的情緒,哀傷而濃重:“正是因為知道你喜歡她,所以我才會在五年前遠遠地離開。哥,我給了你五年去讓她愛上你。可是……結果卻不像我預料的那樣。”

想到易晚栀,江崇的心猛然鈍痛:“可是,她過的并不好。哥,我也是有情緒的,我看着她痛苦,我也會舍不得。所以,即使對她的愛,會被你定義為背叛。我也會義無返顧地選擇。”

“所以,你就讓我想是一個傻子一樣。眼睜睜地看着你們在一起,是嗎?”江致質問。

此刻的江崇,并沒有太多歉疚的感受。他反而覺得釋然:“哥,我一直在尋求機會告訴你。可是,我能看得出來,你故意地在逃避。我們是親兄弟,我了解你。”

江致已然被怒火燒昏了頭腦,他快了幾步走到江崇的面前。毫無紳士風度地拎起了江崇的衣領:“因為了解我,所以才利用我的信任,輕而易舉的搶走易晚栀。江崇,你是要告訴我這個嗎?”

相比起江致,江崇卻從容地讓人震驚。他冷冷地揮開江致握住他衣領的手,平靜地說:“哥,你要斯南,甚至是爸留給我的那些股份,我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拱手奉上。但是……易晚栀不可以。”

“我可以把所有都給你,除了——易晚栀。”

說完,江崇就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直接朝疏梧園外走去。

江崇走後,空曠的大廳裏只剩下了江致一人。涼風透過敞開的大門吹進室內,緩慢地流動着。夏季的晚風本應該是夾帶着溫暖的,然而,江致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 歐拉拉~~~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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