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皇親國戚
“公子要贖我義妹?”
“是。”
“敢問為何?”
“敬姑娘不懼世人俗見,感姑娘重情重義,憐姑娘孤苦伶仃,慕姑娘善學多才。若得姑娘相随,必以禮待之,以情感之,以能助之,以愛護之。”
“不是為美色所動?”
周思齊面露一絲赧然,随即答道:“亦傾心姑娘姿容脫俗。”
“我看公子尚未及弱冠,又出身富貴,家中父母可知今日之事?”
“我确未及弱冠,且出身富貴,家中父母也并不知曉此事,然我既決意為姑娘贖身,自當設法保姑娘周全。”
“年幼,家大業大,父母又未必應允,敢問公子如何保?”
“生死相随。”
悅兮聽聞此言心內一驚,旋即恢複神色,輕輕點了點頭。
沈珍珠會意,将周思齊送至門外,然後又折返回來,問道:“姐姐以為此人如何?”
“你自己感覺如何?”
沈珍珠低頭答道:“此人與以往所見衆人皆不相同。”
“那你可信他?”
沈珍珠輕輕點頭,将臉埋得更深了。
悅兮見此,繼續說道:“我這些年雖見過不少顯要之人,但我觀其舉止氣質,視其衣着仆從,皆非尋常公子所有,此人非富即貴,且必為大富大貴之人。大富大貴之家雖衣食不缺可将來他必要娶正妻的,且不說你的出身會為公婆不容,将來恐怕也會為當家主母所不容,你可想好了?”
“此人幾日前答應替我尋兄,今日果真獲悉我兄長下落,他已許我将來若尋得兄長,可自行離去,他不會強留。”
“何以為證?”
“他已立有字據,姐姐請看,這上面已說明了贖身銀兩乃馀慶銀號重江分號所贈與我的,我并不需要委身于他,且他已許諾贖身之後将賣身契也贈與我。”
“如此,倒也妥當,此人果然心誠,此事倒真是可喜可賀了!再不濟你獲自由身後随時可來尋我,你我姐妹總不至于走投無路。”
沈珍珠聽罷此語兩眼一紅正要滾下淚來,悅兮忙勸道:“今日不該哭,今日乃是一吉日,妹妹即将脫離這風塵苦海,尋兄之事也有了眉目,既逢良人,不日又可兄妹團聚,實乃苦盡甘來之日。與其相對垂淚不若暢飲相賀?”
“嗯。”沈珍珠随即出門與周思齊相約明日贖身,又回到房中與悅兮話別。二人一關上門即緊緊相擁,又哭又笑。
“姐姐,周公子不是本地人,不日便要去往京城,明日一別不知道你我姐妹再相見又是何時。”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你若過得好便不必挂念我,若過得不好只管托人送信與我,我自有本事救助你。”
“那姐姐你自己呢?”
“我會有什麽問題?若得有緣人便是我好命,若始終遇不到,那我也有本事自食其力。”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這青樓楚館終非可安身之處,姐姐既有此心那需得早做打算,姐姐若不嫌棄,小妹此去若是能尋得兄長,必和兄長回來接姐姐,你我三人一處生活!”
“我的好妹妹,你有這份心思也不枉姐姐我與你相識一場。那我就祝你早日尋到兄長!不過,在此之前你需得處處小心,那周公子雖待你之心赤誠,可我往來富貴人家,見過不少深宅大院內的勾心鬥角,那些人的險惡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你到周府後千萬要小心處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樓中姐妹和其他樓的姑娘中嫉恨姐姐的大有人在,姐姐才貌出衆,又向來直言直語,無形中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雖不敢明面上洩憤,可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姐姐比我更需要小心啊!”
“好,你我姐妹各自珍重,以後縱有千難萬險,只要心中想着對方,便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度日,各自珍重,以期來日再相逢!”
“好!”二人話音剛落便聽見鸨母來叫悅兮,悅兮只得收拾妝容出門,沈珍珠無奈地望着那高挑挺直的身影慢慢走遠,心中感慨萬千……
第二日一早,沈珍珠尚在悅兮房中習曲,便聽見門外有人叫到:“沈姑娘,我家公子事已辦妥,特命小人來接姑娘入府,還請姑娘開門說話。”
沈珍珠打開門,只見門口站着一長相周正笑容合宜的中年男子,男子見到她先是一揖,然後一邊從袖中掏出一物雙手捧着遞給她,一邊說道:“我家公子已為姑娘贖身,特将賣身契奉還。門外轎子也已備好,請姑娘随小人入府。”
沈珍珠聞言朝屋內的悅兮看了一眼,悅兮轉過頭用袖子在臉上擦了擦,背着她說道:“走吧,又不是見不到了,說不準明日便又相見了呢。”沈珍珠見此情景也紅了眼眶,對着悅兮深深一揖,然後便跟随那仆從而去。走到門口正要上轎時,一回頭看見樓上窗前正倚着一抹茜色身影,沈珍珠朝那身影揮了揮手,那人也朝她點點頭,她便起身上轎,終于離去。二人皆以為這只是一場小別,卻不知此後竟數年再未能相見。
沈珍珠在轎內小心翼翼地揣着那賣身契反複思量,不知自己将會面臨什麽,心頭惴惴不安。突然,她在轎內聽見幾聲整齊的“薛大人”,她好奇心起,挑起轎簾一角往外望,這一望不打緊,正望見了荊州府門口高大肅穆的門楣!沈珍珠心中驚道:這周公子是京城人士,父親在京中為官,又能借住在州府,莫不是州牧大人的親戚!本以為他家只是尋常小吏,沒成想竟與一州掌權之人有親,難怪能在五日內尋到兄長的消息。沈珍珠想到此處心內愈加緊張。
轎子進府後又走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沈珍珠聽見仆人們退下,有人來掀轎門,來人正是周思齊!沈珍珠一見到他即如蒙大赦地叫道“公子!”
“姑娘!”周思齊将沈珍珠扶出轎子,又将她引到屋內坐榻上做好,然後說道:“姑娘既願随我來,便是信得過我,那我也不再向姑娘隐瞞身份,姑娘可猜到我是何許人?”
“公子是京城人士,家中有人在朝為官,又能借住在州府,想必是州牧大人的子侄?”
“非也,我雖年齡尚小,可荊州牧卻不敢喚我為子侄。”
荊州牧的品級已是正四品下,可卻不敢喚他為子侄!沈珍珠心內更加忐忑,思忖片刻,終于小心地問道:“當今國主也姓周,公子莫不是皇親國戚?!”
“若說是皇親國戚也可,但仍然不是。”
“家中之人位高權重遠在荊州牧大人之上,與國主同姓卻又非皇親國戚,奴家實在猜不出令尊是哪位大人。”
“家父并非在朝為官之人,乃是這天下蒼生的父母官。”周思齊說完即如釋重負地看着沈珍珠。
“公子難道竟是皇子?”沈珍珠驚道,人也吓得站了起來!
周思齊忙扶她坐下,兩手卻并不放開她,緩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确是皇子,可身份卻比皇子要更尊貴些。”
沈珍珠倒吸一口涼氣,顫抖着聲音問道:“公子,乃是當今太子?”
周思齊這才點了點頭,沈珍珠愣在當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姑娘勿要害怕,姑娘若要尋兄,這普天之下無人比我更能幫助姑娘。我雖身份尊貴,卻從未看輕姑娘,姑娘只管安心跟随我。只有一事,我如今尚不能明媒正娶姑娘,可否先委屈姑娘以婢女身份跟随?姑娘并不需要服侍我,這只是權宜之計。”
沈珍珠仍處在剛才的驚訝之中還未回過神來,周思齊微微笑了笑,又問了一遍,沈珍珠這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臉上驚惶之色稍減。
“姑娘先在此處歇息,等會需随我去見我的随侍衆人。”
“奴家并未見過什麽世面,恐會在衆人面前失儀!”
“此事荊州牧自有安排,你不必挂心。”周思齊說完又安慰了沈珍珠一番,随後便去找荊州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