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別在即

沈珍珠自随周思齊來到荊州府後每日并不敢随意走動,白日裏周思齊跟随皇帝和荊州地方官員們或議事、或暗訪,她便在房內看書,或幫助其他侍女們灑掃,衆侍女知道周思齊待她特別,也不敢随意勞動她,如此日子過得倒也清閑。只是每到晚上她總會想起悅兮,想起那多年艱苦的學藝生活中鮮有的幸福。如今雖不再忍饑挨餓,不再受人欺辱,也不用苦心學藝,卻到底不如在怡風楚館自在,最重要的是一下子與那相伴五年親如姐妹之人分離,她心中既牽挂又悵然若失。周思齊見她郁郁寡歡,每日一議完事便急匆匆趕回院中陪伴她,将白日所歷所見所聞有趣之事都一一盡數說與她聽,她亦能體察到他的用心,每每或靜靜聽他繪聲繪色,或也抒發下自己的見解。周思齊自幼由皇帝親自教導,從小耳濡目染,對朝政與時局自然是有獨特見解的,不僅其看待時事的視野比尋常男子要廣闊得多,其關注點與思考格局也遠遠高于尋常男子,沈珍珠雖也素愛讀書,怡風楚館中求見悅兮之人也不乏才子名士,但那些人的見識依然遠遠在眼前這少年之下。不但他所訴之見聞看法都是沈珍珠前所未聞的,同時,他比沈珍珠也只大了四歲,二人所感興趣的事物也相近,沈珍珠每每聽他講至夜深也不覺疲憊,周思齊見能博心愛之人舒展愁眉,又見沈珍珠一雙美眸充滿崇敬地注視着自己,心內只願能永遠被她這麽注視着。沈珍珠雖也想一直聽下去,可又憂心周思齊睡晚了會耽誤他白日早起議事,只得主動打斷周思齊的講述。而他也怕她累着,于是一邊喚來侍婢伺候他睡下,一邊目送着沈珍珠去外間歇息。

如此又過了幾日,一日晚上,周思齊回來後并未如常同她閑聊,卻扶她在桌子旁坐下,然後鄭重地告訴她:“父皇已決定後日返京。”她不禁訝然,此前雖然已知曉他的身份,也知道既然決心跟随他,那遲早便是要随他離鄉返京的,只是沒想到這一日來得竟這麽快!她來府中後一直苦于不知該怎麽與悅兮聯系,她倒不怕因此使自己的出身暴露,可她怕會因此給周思齊帶來麻煩,如今馬上便要離開了,從此天南地北,不說見面,怕是再想要通書信也難了。

周思齊看着沈珍珠憂慮的表情,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便問道:“可是不舍悅兮姑娘?”

“嗯,只怕……只怕以後天各一方……”沈珍珠一開口即忍不住哽咽,周思齊縱是天之驕子,在心愛之人面前畢竟也只是情窦初開的少年,縱然飽讀詩書,甚至有經天緯地之才,可當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淚水漣漣,他也同所有深陷情網的少年一樣不知所措,着急萬分,他雖直覺恨不得立即抱住她,可到底怕唐突了她,只有站在她面前幹着急,一雙手在袖內緊緊握着,卻遲遲沒有勇氣向她打開懷抱,看着眼前之人梨花帶雨,他心內深責自己無能為力,不知不覺竟也流下淚來。沈珍珠見自己把周思齊也惹哭了,一時不明就裏,便止住了哭,問道:“公子,你怎麽也哭了?”周思齊覺得很有些難為情,但仍舊雲淡風輕地笑笑,然後故作輕松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大約是看你傷心,我也覺得心酸。”沈珍珠從未聽過這類話,但隐隐約約覺察出了他待她的深情,不知不覺就紅了臉,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裏。二人這樣實在太尴尬,沈珍珠自覺臉上像火燒一樣,便擡腳準備出門透透氣,卻被周思齊拉住了,他略想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是我疏忽了,這幾日你一定很是想念你那位姐姐,可惜自我将你接到府上來之後,父皇便将薛策和他的手下支走了,我如今近身的侍衛無一人可倚靠,不說你了,就連我自己也頗感不自在,再想出府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待我尋着機會,走之前想辦法讓薛策幫你二人傳遞信件你看如何?我倒不怕父皇的為難,我只怕會連累你。”

“奴家留在此處已經給公子添了不少麻煩了,還是不要再讓陛下生疑了,若是公子為了我被陛下責難,若夢就更加難以自容了。”

“父皇倒不會責難我,他只是不相信我,怕我脫離他的保護。無妨,有些事以後再和你說吧。”

沈珍珠點點頭,看見了自己被周思齊拉住的手,又擡起頭看了看他溫柔的眼神,終于低着頭輕輕掙開,然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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