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再會
“回去!”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因為很明顯的,院子裏面明火執仗,一片喧鬧之聲,看來這個盟主已經出動了所有的護院,來捉拿這個‘刺客’。
直覺告訴我,不能回去。如果回去,只能增加他的負擔,反而難以脫身,但我又不得不擔心,因為光是那幾個影侍者,要擺脫也非易事。
一段時間後,裏面終于安靜了下來,一個聲音:“啓禀盟主,屬下保證此人還在這裏,并沒有離開!”
聽到這裏,我終于放心了,便想急速離去。
“什麽人?”随着一聲斷喝,一個人影便從裏面飛出,裏面的衆多護院也紛紛追出,真可以說是高手雲集。
一瞬間,一個白影快速的搶了出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父親,就請交給孩兒吧!”
然後他用比影還要快的速度追了上來。頓時,衆人都停下了,唯有這個少年卻離我越來越近。
不禁驚嘆他的武學造詣,這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真是聞所未聞。
不一會,我們已經來到一處寂靜的曠野。
我停下,任由他的長劍指着我,久久的,恍若隔世般的吐出一個字:“馨!”
指着我的長劍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看不清少年的表情,但我知道那俊美如幼童的臉上,有着怎樣一雙清澈的眼睛。
“你……是姐姐?”他問道,卻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很緩慢的,他收起了手中的劍,卻仍是怔怔的站着,空氣中蔓延着冰冷的溫度。
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我緊緊地抱着這個魂牽夢繞的少年,感受着這久違的體溫,好美的花香,像小時候一樣。
很僵硬,很遲緩的,他抽離了我的懷抱,仍是那種沒有絲毫感情的語氣:“對不起……姐姐……”他停頓了一下,而我為那句‘姐姐’幾乎要流下淚了,雖然我從來都沒有過。
“我已經忘記了!”他接着說,“至于馨這個名字,也只是曾經了,我現在是殷柘……”
“還有,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他冷冷得說着,快步離開了。
絕望?心碎?我不知道,只是傻傻得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像裂開一樣的——“痛”。
“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救我呢?”心中的最後一點溫暖慢慢的消逝,我突然覺得很渴,一種嗜血的欲望慢慢被撩起。
車矢菊
“徹兒!”一個急切的聲音,沫兒焦急地站在門口,卻不敢進去。
“阿媽,你快勸勸徹兒吧,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不吃不喝,這不是明擺着要給那魔女殉葬嗎?”她求助的看向來者。
來人看着面前這個自居兒媳的人,有些為難的向裏面走去,那個紫衣女子也怯怯的跟了進來。
“徹兒!”一個溫柔的聲音,同時一只手溫柔的伸向白衣少年。
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一樣,少年依舊端坐在桌前,紋絲不動。軟軟的頭發輕輕的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但那蒼白消瘦的臉頰,幹澀破裂的雙唇,緊緊抿着的嘴角,都帶着那麽深的憔悴和絕望。那是一種讓人心碎的疼。
“徹兒!不要這樣子,你還有阿媽,還有沫兒……”紫絡慈愛的将少年摟在懷裏,喃喃地說,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憐惜。
“阿媽!”他說,輕輕開來,毫無生氣的眸子暗淡無光。
帶着某種異樣的鄭重,他緩緩地跪下,緩緩地叩首。
“阿媽保重!”說完,竟起身投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沫兒苦喊道,哽咽着,然後上前抓住往外走的少年。
“啪“的一聲,女子的手臂被重重的甩開,然後整個人失去重心似的向後倒去。
“徹兒!”紫絡臉上出現了些疲倦的神色,“莫放棄。”
不要放棄什麽?是愛情,還是任務?
東方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迷蒙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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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疲憊!好累!我像一個迷途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沒有方向,沒有是非,沒有感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的從前,好象我還是那個剛從華山下來的冷血少女。
但至少,那個時候,我不會這麽絕望。
不知何時,竟來到了那座冰陵前面。夕陽下,一束紫色的車矢菊靜靜的躺在那裏,經過一夜的霜露,竟仍然鮮豔如初,在淡淡的光照中泛着清雅的光輝,如此寂寞,仿佛在靜靜的訴說着來人那曠世的悲傷,那綿延不絕的思戀。
不知為何,看到這束花的時候,我覺得有些特別精致的東西,碎了,再也無法縫合。
危機
不吃也不睡,就這麽癡癡的看着天邊,又是夕陽西下,不過已經記不得是第幾次了。突然覺得很孤單,開始想念許多年前馨那純淨的臉頰,想念東方徹軟軟的頭發,甚至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還可以在他微熏的懷抱裏入睡,舒适而安心……
遮着面紗的臉,看不到表情,我走出這家簡陋的小店,去哪?我自問。
回華山吧,至少我是屬于那裏的,也許再也不會理會這些紛争了……
一身樸素的衣衫,在這忙碌的人群中并不顯眼,我低着頭漠然的走着。華山那溫柔的日出,第一次這麽想念。
突然,一個身影在我面前一閃就消失了,仿佛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似的,我本能的追上前去。卻不知這個決定改變了後來的一切。
這是一個陰暗的古老建築,處處透着森然的氣息,還有潮濕腐朽的味道。那人穿過層層的階梯,越往下,氣溫越低,那種恐怖的氛圍就越加重,光線也越暗。終于,我停下,因為這裏已是最底層,明晃晃的火把照着室內的情景,我不禁後退了一步,用手捂住了胸口。
這是一個水牢,泛着惡臭的髒水充斥着四周,至少有五六尺深,上面漂浮着各種殘骸,似乎已經年深日久,腐化的不堪。數不清的人被吊在這水裏,水深剛好及胸,只是都頹然的垂着頭,看不出是不是還活着。中心高高的看臺上,白衣少年坐在巨大的椅子上,饒有興味的看着下面的人,如野獸一般淩厲的眼神透出他的殘忍和暴虐。
“殿主,這是昨天逃跑的兩個小孩。”一個黑衣人上前禀報,少年揮手示意他帶上來。
是的,這個人就是‘裂’,那個讓人顫栗的少年。
“過來!”裂向帶上去的一個小男孩招手,小男孩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懼怕的躲到女孩的身後,只露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驚恐的盯着少年。
“姐姐!”他的小手緊緊的抓住,那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小音別怕!”那稚氣的聲音安慰着,同時擡頭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年,“殿主!”她說着跪了下去,“狼人是被一個白衣女子殺死的,我們族長也被她殺了,請您放了小音吧,真的不關他的事,小葉願替弟弟受罰!”
“有意思!”少年仔細的打量着女孩,“你可知是怎樣的刑罰嗎?”說着他指向下面的人,“看到沒有,那就是例子!”
小女孩頓時面無血色。
“大壞蛋,滾開!”小男孩向前一步,瞪着這個以殘酷着稱的殿主,将女孩緊緊的護在身後。
“恩?你想保護她?”裂捏着小男孩的下巴,将他高高的提起,“讓我告訴你,什麽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他的眼睛在火光下泛出綠盈盈的光,危險的眯起來。
“力量!”一聲斷喝,只聽“砰”的一聲,小男孩被遠遠的甩了出去。
頓時,殷紅的鮮血流淌在小男孩那白嫩的臉上,分外的猙獰。
“小音!”小女孩撲過去,扶起她的弟弟,“小音別怕!姐姐在這裏!”說着已然哭泣起來。
一種被強烈震撼的感覺,我呆呆的注視着眼前的孩童,覺得有片灼熱在心裏燃燒,再不宣洩就要炸開一樣。
“把他們倆關起來,查查那女子的下落!”裂一邊起身,一邊吩咐着。
一切安靜下來,只剩下守衛來回的巡視着,我剛要行動,卻發現一個人影已經快速的沖向侍衛,在一陣簡短的打鬥後,兩個小孩已經被他拎了出來,兩個孩子已經昏迷,被他帶着飛快的向外沖去。頓時,數不清的侍衛湧出,對方帶着孩子又不方便打鬥,被圍在了中間。
“快走!”轉眼之間,我已經閃到了他旁邊,這時才看清楚,這人竟使酒館裏差點被我殺死的老者。
顯然,他沒有認出我,只是沖着我喊了句:“多謝姑娘!”
然後奮力的沖出,瞬間沒了蹤影。
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正處于怎樣的險鏡,因為周圍的人正越聚越多,而且許多高手也紛至沓來。
借着火光,我認出裏面的幾個人竟是以前見過的皮貨商,而且武功很詭異,陰邪狠毒,并且有七個人。
他們在我身邊不停的快速游走,轉移我的注意力,然後攻擊。能在這樣的情形下撐這麽久,其實已經算是奇跡了。
“真不愧是華山魔女,果然名不虛傳!”一個聲音響起,我卻覺得毛骨悚然,因為聽的出,這個人的聲音是——‘裂’。
“他不是應該已經走了嗎?”我正想着,卻感覺肩膀上一痛,然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開來,
身體一晃,已經被他接住,那雙野獸般銳利的眼睛狠很的瞪着我,然後粗暴的扯掉了我的面紗。驚訝、震撼、甚至夾着絲絲的喜悅,雖然種喜悅是那麽的可怕!
“居然會是你!”他冷笑道,“害得珞哥哥那麽傷心的女人,等着吧!我會好好和你算清楚!”
他那雙閃着綠色光芒的瞳孔慢慢被放大,最後遮蓋了整個世界。
酷刑
覺得手癢癢的,我慢慢的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被高高的吊起,粗糙的繩子緊緊的束着手腕,身體浸在那片污水中,輕輕的蕩漾着,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披散下來,裹着濕漉漉的衣服。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冷。
冰冷刺骨的水不斷汲取我僅剩的體溫,牙齒咬的咯咯響,卻仍不能從這片冰冷中逃脫,而是不斷的沉淪。意識是游離的,仿佛随時都有可能離開軀體。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身體麻木了,不再那麽冷了,可是卻好累,好想睡。
就在我幾欲昏迷的時候,奇怪的聲音把我吵醒了。
“老五,你說都七天了,她這樣的小丫頭能熬的住嗎?不會已經死了吧?”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
“看樣子也差不多了,真是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這樣千年不遇的美人……”他說着,竟慢慢的走過來,伸手捏起我的下巴。
“這殿主也真是的,就這麽把她弄死了,太可惜了……”另一個人也過來湊熱鬧,伸手探我的臉頰。
我慢慢睜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觸電般的,兩個人急忙縮回手,驚恐的看着這個面色蒼白,卻美麗絕倫的少女。
“你……”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別緊張,她現在是階下囚,不能怎麽咱們!”說着,他看了看旁邊人的耳朵,一道醜陋的疤痕觸目驚心。
仿佛被激怒似的,旁邊的人一手摸着疤痕,一邊惡狠狠的看着女子:“臭丫頭!你也有今天!”說着就舉手向對方的臉劈去。
然而,手在半空停住,因為被一條鞭子裹住了。他一臉憤怒的轉過身:“誰這麽大……”卻立即俯身跪了下去。
“殿主!”聲音顫顫的,懼怕到了極點。
“下去!自己把這只手砍了!”他說的輕描淡寫,然後徑自向女子走去。
輕輕的蹲在石階上,他伸手捏住女子白皙的臉頰,微笑着注視着她冰冷的眼神,“放心,珞哥哥喜歡的東西,我不會讓別人輕易踐踏!呵呵,但這也就意味着,你要品嘗我的手段了!”
一個很不相稱的笑容,天真無邪。
仍然被高高的吊着,只是換了個地方,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沒錯,這裏應該是刑場。
周圍的人都被喝退,裂笑眯眯的看着我,若不是那雙野獸眼睛,我真的會把他當成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
我那已然被浸泡的潰爛的衣衫,被他輕輕一扯便碎落,一片片的離開身體,只剩下幾片裏衣遮蓋着。
“呵呵,好美的身體!”他用手劃着我的身體,“真想不到,浸泡了你七天,皮膚卻還是這麽好!”
我有點驚恐的看着他,他不會是……
“放心!我對女人沒興趣!”他笑着,卻慢慢提起了皮鞭,“但我很好奇,這麽好的皮膚,如果加上遍體的傷痕會是什麽樣子呢?”
說着一種火辣辣的疼痛便在身上綻開……
意識慢慢的離開了身體,這個已經疲乏到極點的身體,再也不堪承受任何的重量。
當那種刺骨的冰冷再次侵襲我的時候,我醒了。看着四周的水已經變成了紅色,身體卻奇跡般的沒有任何疼痛,沒有任何感覺。
然後,我冷冷的盯着幾只水蛭正慢慢的靠過來。
“東方裂,算你狠!終有一天……”然後我就陷入了昏迷。
愛人
一個好溫暖的懷抱啊,連身上的傷口也不那麽疼了,是夢嗎?好象又不是,因為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誰抱着,正平行的移動着,那種感覺是——
“徹兒!”我脫口而出,可睜開眼,見到的卻是另一張朝思慕想的臉。
“馨?”我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正低頭替我擦拭着傷口,那幹淨得一塵不染的臉,那雙清澈的墨色眸子,那小心翼翼的動作。
難怪我當初會把徹兒錯認成是他。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他給我披上一件衣服,表情依舊冷冷的。
“馨……是你救我出來的?”我問完了之後就後悔了,這是很明顯的事。
他卻擡頭看了我一眼,漠然地說了句:“不是,我是受朋友之托來這裏照顧你幾日,很快就走!”
剛剛被點燃的一點溫度又退去了,我冷冷的看着他,用盡所有力氣說道:“你走吧!既然不願意,就不要再相見了!”
天知道,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都碎了。
略一遲疑,他緩緩起身,“藥放在桌子上,自己換吧,不過,對你來說,也無所謂!”然後向外走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我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這就是我最心疼的馨,這就是曾把我當成他整個世界,發誓一生守護我的馨。
一種劇烈的痛苦襲來,我慢慢的昏睡過去。
下面是我不知道的一幕,也就是我被救出的過程。
白衣男子來到水牢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間,只覺得天地都靜止了,時間凝固在那副破碎的畫面上,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撲進那肮髒的水裏,不記得是怎樣将那個單薄的身體抱在懷裏,不記得怎樣顫抖着用衣衫裹住,她那布滿傷口裸露在外的肌膚,更不記得自己怎樣一遍一遍的撫摸,她那被浸泡的已經潰爛的傷痕,
只知道,她的嘴唇好冷,冷得讓他心疼,讓他害怕。
“決……”他說,“你不可以死!就算你被詛咒,就算你愛上我,你都不可以死,我不允許!”
他幾乎是機械似的走出去的,在門口的時候,他冷冷的眼神掃視着在場的人,每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因為他們從中讀到的,不是仇恨,而是——毀滅!
“殿主,少主他怎麽了?”一個聲音怯怯的道,此刻在他的心中最恐怖的已經不是這個殿主了。
“裂!”白衣男子停下,依舊小心翼翼的托着懷裏的女子,“我會讓你為此付出代價的!”
“徹哥哥,這個女子畢竟是洛哥哥的……”他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這件事透露出去半點,那麽比我更快殺你的,肯定是東方珞……”說完,他抱着女子消失在暮色裏。
眼神一瞬間的暗淡,那個叫裂的少年垂下頭去,仿佛受了什麽深深的打擊,喃喃地說:“我知道,珞哥哥肯定會殺了我的,可是我也報仇了,和我搶珞哥哥的人就該是這個下場!”
他狠狠地說着,握緊了拳頭。
“殿主,為什麽不攔住他,我們邪魔谷七大高手在此,大不了把他一起滅口就是了!”一個聲音說。
裂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你以為,他敢單槍匹馬的過來,會怕我們嗎?據我所知,這裏所有的人加上我,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居然有這樣的人?”驚嘆的語氣,“不是說少主是個文弱之人,只懂得撫琴作畫嗎?怎麽覺得他身上那麽凜冽的殺氣!”
“只能說,他變了,徹底的變了!”裂心裏默念着。
好美的一個夢,夢裏是徹兒身上那淡淡的味道,那種讓人舒心的感覺一直缭繞着我,包圍着我,讓我安心的沉淪在那片溫柔裏,不願再走出來。
當我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的異樣,可是身上的傷口都被清理過了,藥也換好了,桌子上放着熬好的粥和湯藥。連續幾日的饑餓讓我對事物有了急切的需求,于是就端過來一飲而盡,連旁邊的湯藥也乖乖的喝了,我的第一反應是,馨還沒走,只是默默地為我做這些事。頓時,難喝的藥也變得香甜了。
奇怪的事,從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睡得很好,只是一直都夢到一個白衣少年在旁邊細心的照料自己,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溫暖。
但我一直固執的認為,那是馨,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