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屋外綠蔭裏的蟬鳴和除草機在嗡嗡作響，屋內還充斥着新裝修過後殘餘的油漆味，淡淡的并不算太刺鼻。卓晟佑單肩背起雙肩包，和屋子裏的一切一樣都是嶄新的，就連寧靜的感覺也是。兩個月前他搬到這間房子裏，兩室一廳，一間書房一間卧室。除了一身還算過得去的衣服，和他人一起來到這間屋子的只有一張身份證和一張□□。兩個月裏他仔細考慮過關于他的現在，過去和将來，無果而終。

一個月前，他收到一張附近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包裹的寄件單上，寄件人空白，電話空白，地址空白。

雙肩包裏，手機，錢包，交通卡，鑰匙，兩支筆和錄取通知書。

開門，關上，站在門口他打開雙肩包确定鑰匙的确在包裏才重新拉上雙肩包拉鏈疾步下樓。

八點到校，現在七點四十。不管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卓晟佑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停留在老舊的學校大門上，有些掉漆，是斑駁歲月痕跡。

摸底考試沒有準考證也沒有答題卡就連座位的排放都不曾變過，灰黃色的卷子密密麻麻有些歪斜的字跡，剛寫下名字他的筆就停下了。

他不會。

邊上坐着的是個男生，細碎的劉海不過眉，金絲邊的眼鏡。很清秀，卓晟佑對他的第一映像只有這三個字。眼光往他的卷子上瞟去，尹詩宇，人如其名。他的字也很特別，在那些歪歪扭扭分不清誰是誰的字跡裏一定出跳，轉折處筆鋒處圓潤也不失棱角，大小間距都适中。

或許是察覺了邊上的目光，尹詩宇也用餘光看他，會被以為想要抄他的默寫吧。卓晟佑低下頭讓卷子塞滿他整個視線，如果真的是這樣會被讨厭吧。

視線裏多出一張卷子，卓晟佑稍稍把頭擡起來一點，隔着眼鏡片玻璃，他看見一雙帶有善意微笑的眼睛。

【快抄】尹詩宇速度很快得拿起活動前在默寫邊上寫下兩個字，在确定卓晟佑看見以後馬上拿橡皮擦掉，再對他笑笑。

默寫的詩卓晟佑從未見過，不是他不背書，而是外地的教材和這裏的教材不同，學的背誦篇目也不一樣。

到很久很久以後，久到大學畢業後很少再拿起筆寫字的時候，他還能輕車熟路拿起筆就把這首詩默下來。

按着他寫的，卓晟佑一字不落得抄下來。

己亥雜詩

（清）龔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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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抄一下不用多想，向他笑笑點點頭示意抄完，所有的動作幅度都很微小，畢竟這些小動作都不能讓老師察覺。講臺前二十多的年輕男人，額前發在三頁電扇下一晃一晃，一手撐着頭一手放在不知何年何月的報紙上昏昏欲睡。

鈴聲響起，打破只有蟬鳴的寧靜，卷子從後面傳到最前面，一張一張整齊夾好交給老師。後排的卷子傳到卓晟佑手裏，掃過一眼，他用胳膊肘碰了尹詩宇，“你少寫了一個字。”

“啊？”尹詩宇順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的确，龔自珍的珍沒寫，“快，你補上去。”

“……恩。”

教室裏已經交了卷子的同學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他們小心翼翼輕聲得對話被淹沒在漸漸變得更響的嘈雜裏。

“吵什麽吵，再吵都算你們零分。”班主任拍了講臺，警告着。

卓晟佑用夾好的卷子輕拍前面人的肩頭，餘光看向邊上，尹詩宇的卷子夾在最外處，龔自後面依舊空着，在卓晟佑眼裏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