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穆明夕要以身犯險，随便納了個妃子，對外宣稱已懷孕，然後帶着那妃子到護國寺招搖，企圖将那專殺孕婦的殺人惡魔引出來。
楚三狄以及穆明夕身邊的親信極力反對，穆明夕卻一意孤行。
話說，那日穆明夕到趙華住的那間屋子裏痛哭過後，人基本上還算正常，至少還能正常地處理國家政務。
只是穆明夕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楚三狄以及一幹近臣謀士了。君臣之間似乎出現了嚴重的信任危機。
那日穆明夕見了趙華住的地方。很明顯，在那樣的地方，趙華怎麽可能過得好。他多次吩咐照顧好趙華，這些人根本就當做耳旁風！不，仔細思考過後，穆明夕想，也許這些人是有意為之！
穆明夕也知道，楚三狄他們的初衷是為了他這個君王，是為了國家社稷，為了百姓。但他就是無法原諒。
他怎麽可能原諒這些欺負趙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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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夕去護國寺之前，李原清帶了大內高手和弓箭手，在護國寺內外埋伏，以确保定西帝的安全。
為了加大那殺人惡魔被引來的幾率，穆明夕早兩個月就開始大肆宣揚此次出行，并決定在護國寺呆上七天，給那殺人惡魔足夠多的時間趕來殺人。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引來的所謂殺人惡魔，居然是趙華！
穆明夕呆呆地看着趙華躲過箭雨從天而降，宛若天人；呆呆地看着趙華将劍刺入自己身旁那女人的腹中；又呆呆地看着趙華被大內高手重重圍攻。
李原清趕緊到穆明夕身邊護駕，他也沒有想到最近鬧得整個周國人心惶惶的人居然是趙華。他擔心趙華的目标其實是穆明夕。
穆明夕眼睛時刻不離那熟悉的身影，多時才總算緩過神來，大喝了一聲：“全部給朕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趙華不解，看向穆明夕，只見穆明夕向他伸出手：“九華，過來，到我這邊來。”
趙華不明所以，站着不動。要不是覺得這皇帝有些眼熟，他早跑了，這些人肯定抓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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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夕見趙華不動，便緩緩往他那邊挪：“九華，原諒我，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很想你。”
趙華覺得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升起，卻始終不甚明朗。看着皇帝難過的樣子，心中微微一動。然而他卻只是冷着臉回答：“我不叫九華，我叫趙華。”
穆明夕一愣。從剛才他就覺得趙華有些不對勁。
“好，不叫九華。你先過來，好嗎？”穆明夕小心翼翼地道。
趙華搖頭：“我不認識你。”
穆明夕心中大震！趙華忘了他！趙華不記得他了！
看着穆明夕的樣子，趙華忍不住好奇：“你認識我？”
穆明夕趕緊止住心中紛亂的思緒，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趙華留在身邊，其他事以後慢慢再說。
穆明夕點頭：“我認識你，我們過去一直是認識的，我知道很多你以前的事，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慢慢告訴你。”
趙華看了看周圍剛剛圍攻他的大內侍衛，搖頭。
穆明夕知道他有所顧慮，趕緊道：“剛才我不知道是你，才讓他們和你打的，以後肯定不會了。你跟我回去，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說。”
趙華确實很想知道他以前的事，紅蓮和華叢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但是，作為一個人怎麽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呢。趙華想了想，聽說皇宮戒備森嚴，而且很大，進去了就不容易出來，不過若是在這個地方。趙華四處環視了一下，要逃走還是很容易的。
于是趙華對穆明夕道：“你就在這裏說。”
穆明夕看他始終防備着自己，心中難過。強打起精神，道：“有太多要說的，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趙華想了想：“那你讓他們出去，我們找間屋子坐着說。唔，住兩天也沒問題。”
見他不願和他走，穆明夕很失望；但至少他願意暫時留下，也還好。
穆明夕讓李原清帶人退出去，并且吩咐他不許将殺人惡魔是趙華的消息外漏。
李原清知道勸說無意，只得按吩咐行事。心裏卻在暗忖，得趕緊将此事告知楚丞相。
誰知心中思緒還沒轉完，又聽得穆明夕冷冷地道：“不要想着找楚三狄商量對策！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此次趙華若是再出什麽事，我可就顧不得天下蒼生了！”
李原清心中一凜，喏聲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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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夕引趙華進入房間，兩人相對而坐。
趙華好奇地打量着穆明夕。他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但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從剛才這個人的言行來看，他是護着他的，所以他才放心地同他進屋。
穆明夕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很想将趙華拉過來，抱着，細細地看；他很想撫摸他溫熱的臉龐，确定他真的回到了自己身邊；他很想一直就這麽不眨眼地看着他，再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現在還不能，趙華失憶了，不記得他了，他太過激烈的感情會把他吓跑。他必須慢慢來，慢慢地讓趙華自願回到他的身邊。
趙華被穆明夕灼熱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慌，這種感覺很奇怪，在他現在僅存的記憶裏，從來沒有過這麽奇怪的感覺。
“你不是要告訴我我的過去？”趙華提醒。
穆明夕望着趙華清澈的眼睛，那裏面沒有恨意。他覺得也許趙華失憶，是老天爺給他的一個機會，給他與趙華重新來過的機會。
于是他真假摻半地給趙華講述了他的過去。
在穆明夕的講述中，趙華是一個大臣的兒子，與他青梅竹馬，兩人雖同為男子，卻定下了終生之約。可是趙華的父母無法接受這種世俗不容的戀情，并将趙華關了起來不讓他們見面。不過後來趙華的父母都在政變中不幸身亡，當時局勢混亂，穆明夕沒能第一時間找到趙華，後來就失去了音訊。
終生之約？趙華看着眼前之人，那種越來越明顯的熟悉之感讓他不由自主地接受了這個身份設定。可是孩子呢？穆明夕的講述中，為什麽沒有孩子？他什麽都忘了唯獨記得孩子，這不可能是他失憶過後虛構出來的。
“那孩子呢？”
“孩子？”穆明夕不明所以。
“我忘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我記得我懷過一個孩子。”趙華盯着穆明夕。看穆明夕的表情，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孩子一事，這樣原本對對方慢慢放下戒備之心的趙華不由又警惕起來。
“怎麽……可能……”穆明夕本想說你是男人你怎麽可能懷孕，可心緒回轉之間讓他突然想到很多問題，很多他之前遺漏的問題。
趙華的母妃就是男子，十月懷胎生下趙華；而趙啓對外宣稱趙華為公主，是否就是因為趙華體質與他母妃一樣，能夠孕育子嗣？趙啓突然指婚，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緣由，難道是因為趙華懷孕？回想起政變前兩個多月，兩個人的第一次，穆明夕忽然想通了一切。
原來如此！難怪向來不願意逼迫他做任何事情的趙華，居然會同意他父皇指婚，難怪婚期定得那麽倉促，難怪趙華會那麽恨他。原來他不僅僅害死了他的父母，還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思及此處，穆明夕甚至來不及悲痛，來不及心疼，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感将他淹沒。如果再加上孩子的一條命，他和趙華絕無未來可言。
抛開一切顧忌，穆明夕猛地把趙華摟入懷中，死死地箍住，像是怕他忽然消失一般。
“我不知道，最後那段時間我們沒有見過面，我不知道你懷孕了。對不起趙華，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原諒我，趙華，原諒我。”
趙華被箍得生疼，想掙脫，穆明夕卻受驚一般地又緊了緊手臂：“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孩子會回來，只要我們在一起，孩子會回來的。”
感受到穆明夕的怕他離開的恐懼，趙華不再掙紮。他一直因為孩子的事耿耿于懷，可是聽穆明夕這麽一說，他應該是在政變之後那段時間出了什麽事情，導致孩子沒了，還失憶了。
輕輕地拍了拍穆明夕的背，趙華安撫道：“不是你的錯，是我沒保護好孩子。”
“不不，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們。”
趙華不僅沒有怪他，還安慰他，這讓穆明夕恐懼之中又摻雜了深深的內疚。那種既害怕趙華知道真相離開他，又因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內疚不已，再想到趙華所經受的一切，心疼到心尖兒都發顫的感覺，混合在一起，簡直要把人逼瘋。
趙華将頭往穆明夕肩頭靠了靠：“好，那是你的錯。但是現在你知道錯了，我原諒你。”
穆明夕感覺眼前的趙華性子都變了。以前跳脫靈動，現在溫順乖巧。當然，得忽略掉他殺人時的乖戾狠絕。
“我以前叫你的名字嗎？”趙華問。
穆明夕點頭：“叫明夕。”
“現在也可以這麽叫？”
“可以，你想怎麽叫都可以。”
“明夕。”
“嗯，九華。”
“明夕，我不是有意要殺那些人的。我控制不住自己。”趙華擔心穆明夕在意他是殺人魔頭之事，于是解釋道。
穆明夕放開趙華，拉起他的手：“我知道。對不起。但是答應我以後別做那種事了，那些失去孩子的人也會痛苦。”
道理趙華都懂：“我控制不住自己。”
穆明夕有些無力。他沒有立場責怪趙華，事實上他更想要無條件無原則地寵着趙華，但是身為一國之君，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愛人成為殺人惡魔，然後被舉國讨伐。
“跟我回宮，我讓太醫給你看看。以後我會時刻待在你身邊。”
趙華搖頭：“華神醫給我看過很多次了，治不好。”
“華神醫？”
說到這裏趙華才想起來：“對了，我晚上不能住在這裏，不回去他們會擔心。我明天再來。”
穆明夕立刻抓緊趙華的手腕：“別走。”
“我現在不走，晚一點走。”
“晚一點也別走。不要離開，求你。”
趙華心裏有些難過，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現在是這個國家的君主。萬萬人之上的帝王，卻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他。
“好，不走。”
華叢舟半月給他喂一次藥丸，一月針灸一次，出來前剛吃過沒兩天，這幾天不回去應該沒什麽問題。
“你讓我給樓裏人傳個信。”
穆明夕點頭同意，但還是死死地抓住趙華左手手腕。
只見趙華不知用什麽方法喚來一只信鷹，到一旁桌案上寫了張報平安的字條，塞進信筒裏，将信筒綁到信鷹腿上，然後将信鷹放飛。
“你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哪兒？和什麽人在一起？”見趙華似乎很在意那些所謂樓裏的人，穆明夕忍不住問。
“嗯……”紅蓮有囑咐過趙華不能随意洩露天殺樓的信息，于是趙華便含糊道：“是一個江湖組織，樓主不讓說樓裏的事。”
“那……那個樓裏的人，對你好嗎？”
“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