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了清明祭祀當天,素衣兩人托着放有宮裝的衣服盤半夜就過來了。連梳洗打扮全是她們做的,素衣還說務必做到萬無一失。結果穿的太厚重,夏蘼剛站起來就走不穩差點摔了一跤,還是白茗扶住了。

随後夏蘼被送上步攆,至中和殿休息,等吉時一到便去太和殿。

整個祭祀大典全是在太和殿完成的。

精神不濟的夏蘼晃晃悠悠的坐在正殿裏,忍不住打哈欠,素衣站在旁邊滿臉擔憂,她不止一次覺得讓二公主來參加祭祀真是太胡鬧了,連個規矩都是這五天現學的,基本上等同于沒有。

雖說皇上已發話讓她們盡力教導即可,不求多好。可是,這到底也是皇家臉面,若是有什麽閃失,出了天下之醜,難保不會遷怒她們二人。是以,素衣這五日來盡心盡力,現在還時刻提點着二公主。

趁着素衣分神的時候,白茗悄悄地走到夏蘼身邊,将那搖搖欲墜的腦袋拉到自己懷裏,讓她靠着自己休息。白茗自己則站的筆直,很快夏蘼就靠上閉目養神睡了會兒。仿佛那外頭的喧嚣都沉默了。

素衣一回神,差點急的亂喊,卻在白茗豎起食指的噓聲中強忍了下來。

罷了,一切随緣吧。

天蒙蒙亮的時候,随着外面老長的一聲開始,有個太監進來禀告:“二公主,請。”

白茗趕緊把夏蘼搖醒了,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手搭在白茗手上走了出去,被清晨的冷風一吹,夏蘼陡然打了個激靈,這才算是清醒過來,外面烏壓壓的站着許多人,她聽見素衣小聲的提示:“主子繼續往前走,入場。”

司儀唱:淨水。有宮女送上淨水,夏蘼依次淨臉,淨手,再到旁邊的宮女上來的淨巾處,司儀又唱淨手。夏蘼再把手擦幹。等司儀再唱上香時,早有人将點好的香遞到夏蘼跟前,她再拿過來。

司儀:“恭迎列祖列宗~”

夏蘼才開始按着上香步奏來,先是将香轉一圈,再朝東拜三拜,她念:“今黃道吉日吉時,我們大滄國夏氏進行祭祖發譜儀式,恭請列祖列宗一同前來亨用佳肴果蔬。”,然後捧香至祭臺。

整個絲竹唢吶全部奏響。

接着再點香,上香,最後行大禮。

由夏蘼帶頭跪在最前方,雙手平放于額前,全身匍下點地。如此三跪就拜,方算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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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鞠躬,敬獻供果,蔬菜。

……

等一套下來,已過午後。夏蘼由白茗攙扶着搖搖晃晃的走回了中和殿,一進來她就癱坐在地方起不來了。等候着多時的趙嬷嬷趕緊拿了茶水過來,夏蘼咕嚕咕嚕的大灌了幾杯,這才算是有點力氣說話了。

“餓了。”

夏蘼剛說,趙嬷嬷就已經端着餅遞過來,“中和殿裏也沒什麽吃的,主子先墊墊肚子。”

一行人稍做休息,素衣這邊也弄完了事情,她再進中和殿時,對夏蘼的态度明顯好了不少,連嘴角都挂上微笑了,朝夏蘼福了福手,“二公主今天表現的很好,不堕天家風範。”

可不是麽,那些幹燥乏味的祭詞,她是硬生生的全背下來了。

就問你讓五六歲的孩子,背幾千字的長篇,你說虐不虐?

趙嬷嬷在回去的路上還一個勁兒興奮的說這下子皇上該注意到主子,讓主子進上書房讀書這類的話了。□□有訓,凡年滿五歲的公主需進上書房讀書。然而,皇帝似乎忘記了夏蘼這個孩子。

回到西格殿,芍藥早做好了飯菜,夏蘼狼吞虎咽的吃完就去補覺了。

朝臣也退了。

“白将軍請留步。”

身後有人喊道,白涵步伐一頓,轉身見董尚書疾步走上來,她略微颔首,朝來人微微作揖,“我道是誰,原來是董尚書,何事?”

董青語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今日祭祀,那二公主可說是進退有度,頗有當年天子之風,站在她旁邊的就是你家那進宮的丫頭吧。董某在這裏先道聲喜了,是個成事的孩子。”

“喜什麽?”白涵似有不悅的甩了甩袖子,“那不成器的丫頭不過是個庶出的,能進宮是上輩子修的福氣,只願她安分守己的護着主子,不求成什麽大事。”

把話這麽一睹,董青語倒是不好再說什麽,只是意味深長的朝她笑了笑,而後告辭。

趙媛稍微走進了些,站在白涵旁邊,看着走遠的董青語,“除了吏部準備,聖上是将祭祀事宜交有董美人來辦的。”

“原來她不過是氣給人白做嫁人,到我這邊叫兩聲罷了。”白涵整理了下袖口,看向趙媛,“你們吏部這回可是幹了件漂亮的事情。”

趙媛也笑了,“不過是托二公主的福。”

兩人很快聊了點別人,出了宮門便分開了。

回到府裏,趙媛都是哼着小曲,感覺腳下生風,一進大廳,迎接她的正夫翹了她這模樣,打趣道:“得皇上誇獎了?瞧你高興的那樣。”

趙媛舒舒服服的坐在下來,接過他遞過來的茶,緩緩地喝上一口,這才說:“還以為看不見希望了,沒想到,天終究還是會亮的。”

“可不是說胡話了麽?天不亮,太陽何以生起?”正夫推了她一把,趙媛心情大好,連連誇道:“夫君說的是,是我想窄了。”都說這人心情一好,幹什麽事都有勁頭。趙媛拉着她家夫君的手直接進了卧室。

“現在還是白日呢。”她家正夫惶恐的推搡,可是越推搡越是面紅耳赤,不一會兒兩人滾到了床上,一shi春…光。

日子一下子過到了五月,天氣漸漸地轉熱,自打那祭祀以後皇帝似乎都忘記了二公主這麽一號人,趙嬷嬷也沒等來皇帝的口谕什麽的,反正連個賞賜都沒有。夏蘼每每想到這裏,就問白茗:“你說我那娘是不是跟我有仇?”

“為什麽這樣說?”

“你看,折騰我這麽一回,連個賞賜都沒有,虧我還是替她去的啊?”夏蘼振振有詞的念叨,還說若不是她把罪都受了,那吃苦的就是那娘了。

說的白茗笑了,眼神明亮,看起來很好看。

不過笑完以後,白茗還是很認真的說:“主子日後還是別說這種胡話,能代表天子出席祭祀,那可是宮裏頭有公主的都在争的事情,我想皇上不賞反而是好事。”

“不争就是争嘛,我知道。”夏蘼一副懶洋洋的擺擺手,腦子裏惦記着的是中午吃什麽。然而旁邊的白茗确實小小的驚訝了一番。

她進宮前,家裏父姨再三叮囑了很多話,其中就有說如今宮裏只有三位公主,然而嫡公主卻是個傻子,鳳後又早逝無人依靠,需要再三謹慎,萬事不可争。白茗那時不懂,反問若不争,那如何才能險中生存?

她至今還記得父姨說不争便是争。

那時他的眼神,很篤定。

說不出為什麽,白茗就信了。今天再聽見夏蘼的話,更加确定父姨說的對。她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守護好她。抄起木棍又去庭院裏練習了。

夏蘼跟趙嬷嬷商量,托人弄了些種子來,在後院裏搞了塊地,種了些黃瓜,茄子,還有西瓜,草莓。最初的時候,只是夏蘼自己想吃西瓜,每回夏天她都是捧着半個瓜直接用勺子挖,當飯吃的。

來這裏這麽久,很少有水果能吃的上,于是她萌生了自己種瓜的念頭。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然後找趙嬷嬷這麽一說,不光是西瓜的種子,還有草莓,還弄了些小菜的種子。趙嬷嬷連連感慨,“若不是主子想的周到,還不知道要看別人臉色到什麽時候呢。”

連翻地的事情,夏蘼都是自己幹了的,當然最後還是趙嬷嬷和吉祥芍藥的事情,她就時不時的去刨兩下,當是鍛煉身體。一想到這個,她深深的被祭祀那回毒害到了,感覺自己體力完全不夠用。

後來屁颠屁颠的跑去跟白茗練習揮棍子,結果兩三天下來,不說握着棍子的手氣泡了,胳膊也擡不起來,連帶着白茗還被趙嬷嬷訓了一通,不管夏蘼如何解釋,都不讓她在練了。說要是鳳後知道了,得多心疼雲雲。

想到那個沒見過面的爹,夏蘼記得祭祀去宗廟裏上香時,見過那畫像,唔,是個美男子。

她只能偷偷的練,結果白茗每回見她臉色異常的難看,夏蘼還以為她生怕趙嬷嬷再責罰,好心安慰她,“沒事,萬事我罩着你呢。”拍拍胸脯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夏蘼覺得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然而,白茗忍不住的說:“主子習武資質太差了,我不忍心打擊你,但是真不想再看見你這麽折騰自己了。”

感動是五.毛.錢的嗎?信不信我打死你!

夏蘼很是郁悶的轉身回屋了,然後關上房門,喊了阿辰出來,板着臉正經的問:“你覺得我練武怎麽樣?”

阿辰想了想,“真要說嗎?”

“不用說了。”夏蘼覺得自己被嫌棄了,然後跑去書房,找了很多書,然而沒發現什麽武功上大器晚成的人,別的文官倒是不少,夏蘼想了想,跑到白茗跟前,舉了一個例子:虛竹和尚。

那絕.壁是武界大.器.晚.成的代表。

白茗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後問:“那不也是得到了前輩的武學真傳才成名的麽?”

呃,這麽說還真是有道理。

夏蘼頓時又不開心,特麽為什麽要把無崖子傳攻的事情告訴她!

“我倒是覺得主子天資聰穎讀書很棒,不應浪費在這種無用的事情上。”白茗看向她,将夏蘼的手拉起,放在自己左邊胸膛上。夏蘼感覺到那裏有一顆跳動的心髒,嘭咚,嘭咚……

“我白茗,以性命起誓,會護好主子一生一世。”白茗說着,哪怕聲音不算很大,卻很堅定,擲地有聲的落在夏蘼的心裏。她說:“我現在不算強,可是我會努力變強,變得更強大,超過阿辰,超過別人,超過所有的人。我會護你一世周全!所以,主子不必習武。”

所以,姑娘,你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

哪怕心裏小小的吐槽了下,夏蘼依舊覺得暖暖的。她伸手輕輕擁抱住白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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