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年
“為什麽不願意考慮一下呢？”
連弈又問了一句話。
“考慮什麽？”
下巴驟然被兩根指頭捏住，輕而易舉地被擡起來，對上那雙十分好看卻夾雜着危險氣息的眼睛。
“你真的覺得，從跑龍套開始，随着經驗的累計，就能從龍套做到配角，再到主角，接着一步步走紅？”連弈輕笑了一聲接着說：“你是在做白日夢？還是勵志雞湯看得太多了？多少演員跑了一輩子龍套都沒有上過一個鏡頭特寫，多少配角一輩子都是配角？哪怕得了主角也同樣無法紅！”
手指在下巴上輕輕描摹：“所以，為什麽不考慮一下呢？跟我結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跟我結婚，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連弈神色嚴肅，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複雜神色。連弈初次提出這個條件他确實以為連弈在開玩笑，可是現在，他不确定了。
心底忽然有了動搖。他改行來做演員，來連棋公司，不就是為了接近眼前這個人嗎？那不管是用這個辦法，還是其他的辦法，又有什麽區別呢？
為什麽不同意呢？為什麽猶豫呢？他不該猶豫的。
只是，結婚這個詞，超乎了他的所有想象力。
尤其是，用在他和連弈之間。
沉默了許久，林溯開口：“請問，我有離婚的權利嗎？”
連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當然有，不過，為了公平，我定了一個時限。十年！我可以同意你離婚，但是你要陪我十年。”
“我不明白，為什麽非要結婚呢？十年可以做很多事，你可以遇見很多人，可以遇見你喜歡的人，沒有必要把十年青春交代在一紙婚約上。況且背上二婚的名字并不好聽。連總若是喜歡玩這種游戲，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随時随地，供您消遣。”
“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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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溯說完，連弈只說了這四個字。
“我不知道。”
“林安棋，是知道的。”
他補充道。
林溯許久沒有開口，門合上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座位，神情有些恍惚。
他說，林安棋，是知道的。
靠在椅子上，慢慢閉上了眼睛，回憶猶如潮水襲來，疼痛一點點将他吞噬。
高中的時候林溯交過一個女朋友，但其實是場烏龍。
“林安棋，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被校花告白，是林溯完全沒有想到的。根據他的認知，校花這樣的大美女是只有連弈那樣的人才配得上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個襯托品也有出頭之日。
男人都愛美女，他也一樣，于是理所當然地，兩人在一起了。但是也僅僅只交往了兩周，校花就轉投別的男人的懷抱。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是連弈！
“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我喜歡的人确實不是你。”
校花對他道完歉，轉而向他身邊的連弈告白。
“連弈，從開學的那天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我暗戀了你一年，我不想讓自己以後後悔。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我都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也會一直喜歡下去。”
他的女友當着他的面跟他最好的朋友告白，而他就仿佛是一個小醜，沒有人可憐，大家都在看笑話。沒有再聽他們說完，他從地上撿起書包瘋了似的跑了。
飯也沒吃，買了個面包坐在教室裏啃着，一邊背着單詞，可是一個單詞也記不進去。
連弈把飯菜放到他面前的時候被他一把砸在地上：“你滾我不想見到你！跟您的校花滾！有多遠滾多遠！永遠不要回來！你走啊！滾！”
那時是午休，大家都去吃飯了，教室裏沒有人，空曠的環境裏只有他一個人大吵大鬧的聲音。
也是奇怪，平時無論行動還是言語都不允許別人占上風的連弈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由着他罵，等他罵夠了，連弈把另一份飯拿到了他面前：“罵夠了嗎？夠了就吃飯。”
發洩夠了，怒氣也漸漸消了。這下他沒有把飯菜砸掉，一臉的怒氣也被委屈取代：“為什麽？為什麽付出真心卻被這樣對待？為什麽沒有人真心喜歡我？為什麽沒人要我？我就這麽差嗎？為什麽……為什麽……”
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就被擁進了一個霸道有着淡淡清香的懷抱，連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就算沒有人喜歡你，我也不會不要你，安棋，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騙人，你總有一天還是要結婚的，到時候你還是會食言。”
“嗯，也許吧，我以後确實是會結婚。但是……如果我的結婚對象是安棋，那不就沒關系了？”
“亂說什麽呀？吃飯！肚子餓死了！”他一把将連弈推開，打開飯盒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
如果不去想，是根本不會想起來的回憶。那個時候只當連弈開玩笑，卻沒想到一語成谶。
門再次被推開，連弈手上多了一份合約。
“沒問題的話簽個字吧。”
是一份結婚協議，上面對于婚後連弈為他提供的福利寫得很清楚詳細，大大小小幾十條，每一條都讓人心驚，而他所需要遵從的僅僅是十年之內不得離婚而已。
猶豫許久，林溯忍不住擡起頭：“作為商人，我覺得連總這是在做賠本生意。”
“金錢，名譽這些都是可以賺來的，可是人的青春走了就沒了。用這些換一個人的十年青春，并不虧本。”
這是連弈給出的回複，說完林溯沉默。
他的十年青春，何嘗不是他的呢？
究竟是誰賠誰賺了？誰知道呢……
林溯說：“現在結婚，十年後離婚。既然最後還是要離婚，為什麽還要結婚？”
“也可以不離。”連弈說。
“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十年後我給你離婚的權力，當然，如果你不想離，那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
一輩子？林溯被這三個字吓得心都在顫抖，卻扯着嘴角笑：“連總，您在開玩笑吧？”
連弈笑了笑，沒有回答，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
他當然知道連弈沒有開玩笑，但是他寧願連弈是在開玩笑。也正因為連弈認真的表情和态度，讓林溯害怕，但是具體他也說不出害怕什麽。
沉默許久，林溯妥協道：“結婚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