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悲傷
車子停了下來，連弈将他攔腰抱了出來，放到沙發上，再去浴室放水，然後又把他抱起來，放進了浴缸裏。
在幫他脫衣服的時候，林溯忽然冒出一句話。
“連弈，我不明白。”
他擡頭看着連弈：“我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我？”
連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伸手拿了洗發露擠到手上，然後抹到林溯頭上，雙手輕柔地打着圈，怕泡沫進到他眼睛裏輕聲對他說：“閉上眼睛。”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偏偏是林安棋？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如何給你答案？
“燙嗎？”水澆在頭上，連弈問，林溯搖搖頭，他又問：“冷嗎？”也是搖搖頭：“剛合适。”
幫他把頭發上的泡沫沖掉，連弈又幫他抹了一層護發素，邊抹邊說：“婚禮可以不舉行，但是我們之間結婚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這件事情我跟你道歉，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補償你。”
“我要離婚。”
“不要任性。”
“我要離婚。”
“我說了，這個不行！”
“我要離婚！”
“你再說這兩個字我就把你綁在床上做到你下不了床，你可以試試。”
林溯閉嘴了。連弈幫他洗好了頭發，又幫他把身體也洗了一遍，然後抱到床上去。看連弈脫衣服，然後去翻抽屜，他趕緊往後退去，目露驚恐。
“我脫衣服洗澡，你以為我要做什麽？”說着拿着一盒藥過來：“你發燒了，我要是還要你，我還是人嗎？”
林溯心道：你就是個禽獸！
端了一杯水過來，又把藥剝出兩顆遞給林溯：“吃藥。”
林溯吃了藥又準備下床：“我要去上班。”
“你發燒了，明天再去。”
“我要去上班。”
“我幫你請假了。”
“我要去上班。”
連弈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你進化成複讀機了是不是？”
不去看連弈的臉色，林溯自顧說着：“下周《2090》第二部 開拍，我什麽都沒有看，我要去找導演要劇本。”
“我去公司拿劇本，你好好休息。”連弈澡也沒有洗成，把濕衣服換下了就出門去公司。
林溯在床上躺着，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了門鈴，這個地方離市中心那麽遠，而且也沒有告訴過公司同事，還會有人知道？
穿着睡衣爬起來開門，看到門外的人一驚：“怎麽是你？”
蘇明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被他整死。”頓了頓：“我飯都沒吃，你家有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
林溯指指冰箱：“有一些食材。”
“快去做個三明治給我吃吃，或者意面也行。”
“不會。”林溯回答得很幹脆。
“你家阿姨呢？”
“沒有阿姨。”
“那你家誰做飯？”
“連弈。”
蘇明忍住，一口水沒有噴出來，緩緩把口中的水咽下才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小日子過得那麽滋潤，人家總裁都來給你當保姆，看來我是瞎操心了。”
林溯剛要反駁，蘇明又說：“算了我自己去做，我肚子實在是餓得受不了，哇你家食材挺豐富的嘛……”
看蘇明往廚房去了，林溯打着哈欠往卧室走，一邊大聲對蘇明說：“吃了自己走啊，我去睡了。”
“這才幾點啊？年輕人睡這麽早？又不是爺爺奶奶那年齡需要養生，唉不對，我外婆也沒有睡那麽早，這才四點半啊。”
蘇明在廚房自言自語，林溯不管他，倒床上就睡了。過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又被蘇明喊醒。
“喂，吃飯了！快起來啊，我做了意面，我嘗了下味道還不錯唉，這是我第一次做飯耶，感覺還不錯，快起來幫我嘗嘗，下次我做給小甜吃她肯定感動死。”
在蘇明軟磨硬泡下，林溯才爬起來去嘗嘗他做的面。
“怎麽樣？還行吧？”
林溯細細地嚼了嚼：“還行。”雖然沒有連弈做的好吃，但是也勉勉強強了。
蘇明非常自豪：“我就說嘛，像我這種天賦高破天際的人，小小一個做菜怎麽能難倒我？我跟你說，上次去酒吧我調了一杯酒，連他們老板都誇我呢，說我調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這真的是誇獎嗎？林溯無語凝噎，只低頭默默地吃面，他也确實餓了。
“你臉怎麽這麽紅？”蘇明忽然問了句。
廢話，發燒的人臉當然會紅，林溯懶得跟他說，白了他一眼道：“我剛剛睡醒啊。”
“第一次見你臉這麽紅，我還以為你愛上我了，不就為你下了一次廚，你就感動成這個樣子，說實話我還挺開心的……喂你幹嘛？”
林溯擡起手就要拍他，剛要到蘇明臉旁邊的時候被蘇明抓住了手腕，剛要說話聽見了門開的聲音，然後兩個人保持着這個動作僵住了。
所以連弈進門看到的場景就是，他的安棋伸手想要去摸蘇明的臉，而蘇明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含情脈脈……
心中的怒火可以焚燒整個城市，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他沖了過去拎起蘇明的衣領，一拳砸了上去，蘇明往後踉跄了幾步，擦擦鼻血，撲了過來。兩人你一拳我一拳，林溯沖過去拉架，被推倒在沙發上。
茶幾不知被誰推翻，蘇明鼻血一直往外湧，臉上有幾處破了皮，連弈好一點，只是淤青。
林溯尋着機會撲過去抱住連弈，道：“你發什麽瘋？”
“我發瘋？”連弈眼底血紅：“對，我發瘋，你走開！”
連弈把他推開，兩人又打了起來。蘇明擦了擦鼻血，撲了過來，動作比剛才猛了很多。
根本勸不住，林溯往旁邊飛快一看，舉起櫃子上的花瓶，狠狠一砸，大吼：“別打了！”
巨大的聲響終于吼住了兩人。
趕緊找來紙，幫蘇明止鼻血，拿了醫藥箱出來，找出棉簽和酒精幫蘇明擦傷口。然後也遞了一根蘸了酒精的棉簽給連弈，他看也不看就推開，然後走了出去。
幫蘇明處理了傷口，蘇明也借故離開了，屋子裏只剩下他一個，收拾了屋子裏的碎片垃圾，坐在沙發上發呆，一直到晚上8點，連弈都沒有回來。
他打電話去公司問，公司的人說他早就離開了，終于鼓起勇氣撥通連弈的電話，卻被告知關機。
他又給劇組好幾個人打電話，終于在陳導那裏問道了一點信息。
“林溯？連總他找我拿了劇本就回去了，今天一個同事過生日，本來想喊他去喝酒的，但是他發燒了，也就沒留他，怎麽了？他還沒到家？”
“他……發燒了？”
“是啊，好像是淋了雨。”
腦子裏嗡嗡地響，愣了十分鐘，他開始瘋狂地播連弈的電話，每一次都是“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每一次都是，他還是锲而不舍，像是瘋子一般地播。
從回到家，他就沒有換衣服，穿着濕漉漉的衣服幫自己洗澡，換衣服，燒水，喂他吃藥。他卻還任性的想要回公司，連弈澡也沒有洗又幫他去公司拿劇本。最後最後，他發着燒，臉上帶着傷，他還不管不顧，讓他繼續被雨淋。
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電話中還是重複的女音：“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披上一件外衣，拿上雨傘便出門。
外面大雨依舊沒有停，地上已經淹起了水，趟水而過，鞋子裏進了水，他渾然不知。
漫無目的地找着，他根本不知道連弈會去哪裏？但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這個時候，李莎竟然會打電話過來。
“喂？”
“林溯，連弈在我這裏。”
站在水潭中的他頓住了腳步。
“他發燒暈倒在商店門口，我剛好看到，他已經吃下了退燒藥，現在睡着了，他臉上的傷口我也幫他處理了，你不用擔心。”
林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着外面巨大的雨幕，濃重的霧氣，傘落在地上都沒有任何反應。
李莎又說了一句話：“他跟人打架，發燒，你身為他的戀人，你竟然都不管嗎？林溯，我真為他感到心寒，我……”
電話裏已經是一陣忙音，林溯緊緊地握着手機，感覺眼中有滾燙的東西混進了雨水裏，他不知道那是什麽。
在林溯所在的這個地方的不遠處，停着一輛白色轎車，因為雨太大，所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車裏。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先把退燒藥吃了。”李莎一手拿着兩片退燒藥，一手拿着一瓶礦泉水，她的手機在連弈手上，他還保持着挂斷電話的動作，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雨幕中的那個身影。
“吃了藥，我就讓你下車。”李莎又說了一句話。
終于，木頭人回過神，拿起她手心的藥扔進嘴裏，水也沒有接就開了車門出去。
李莎把雨傘遞出去：“我知道你不怕雨淋，但是他的傘可是被他扔了……”
終于，傘還是被接了過去。
車窗沒有關，雨水打進來，李莎渾然不知，只知道默默地看着那個人在雨幕中離開的身影。
自她辭職以後，她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連弈了，卻不曾想又在美國與他相逢，更沒想到，他會有求于自己。
“我想請你回連棋，你想請你擔任《2090》第二部 的編劇。”
“為什麽？”
“我要他紅透半邊天，我要他成為娛樂圈無法動搖的存在。我要他紅，而不是單純的紅。要想做到這個，不是拼命地接戲。他需要的是一個量身定做且完美的劇本，而撰寫這樣的劇本需要一個足夠優秀的編劇。”
得到他的認可，她應該開心，可是心裏還是酸酸的。盡管難過，她還是忍不住笑着開玩笑般地問：“那我能得到什麽？”
“我會把你當成我的親人，我會關心你，愛護你，心疼你，除了他，你會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我會把你當成我的親人。
除了他，你會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沒有辦法做戀人，那麽成為他的親人，是不是也會很幸福呢？
李莎啓動了發動機，腳踩着離合器，半天沒有把車開起來，眼睛卻模糊了。
她趴在方向盤上，肩膀止不住地顫抖，哭聲淹沒在雨中。
這個大雨天，注定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妹紙們520快樂，這兩章的靈感來源于，前天晚上跟同事去吃飯，回來的時候淋成落湯雞……得到的教訓是，以後出門一定要看天氣預報帶傘啊w(Д)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