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節正好是甲乙兩班的課

探進窗格的翠竹,輕輕晃了晃。

溫暖的燭光下,軟萌的幼崽前,淺笑的符聲顯露出無人得見的溫柔。

趙越栖乖乖邁步上前,水潤的黑眸認真地看着眼前的笑靥,感知着毛茸茸下狂跳的心,恍然生起“若是能夠天天看到這樣的她,即便變不回人他也是願意的”念頭。

“給。”符聲半蹲身子,将竹子放進肉乎乎的爪子裏,另一只手忍不住捏向小圓耳。

指尖觸摸到軟軟的耳朵,還未揉捏便感知到小耳朵那燙人的溫度。

害羞?符聲輕笑出聲,簡單揉了揉便收回了手。

耳朵上溫涼的觸感離開,趙越栖頓覺心底一空,水潤的小眸子不舍地看了眼白皙的人類手指,悄悄攥了攥掌心的小竹子。

發現了趙越栖極為人性化的小情緒小動作,符聲喜愛愈盛。

只要有靈根,無論優劣,無論靈根是否适宜修行,她都會帶走它。

想着,符聲伸出一只手握住幼崽趙越栖的小胖爪,探出一絲靈氣檢測靈根。

靈力入體的瞬間,符聲眉心輕皺。

作者有話要說: 一起rua團子呀!w

麽麽噠~

☆、小烏龜15

靈力一進入身體便接觸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屬于她的氣息。

這只熊貓體內有她殘留的仙力。

為什麽這只熊貓體內有她的仙力?她最近使用仙力只有昨日幫趙越栖治療腿傷一次。

符聲眼睫微垂,眸底思緒湧動。

趙越栖敏感地察覺符聲周身的變化,心髒懸起,生怕符聲發現了什麽令她反感厭惡之處,從而将他趕走。

瞥見熊貓因為緊張而握起來的小胖爪子,符聲心底一軟,突然冒出的繁雜思緒瞬間散去。

解開秘密不急一時,左右這只熊貓幼崽在她領域範圍。相處時間一長,總能發現問題。

擡眼摸了摸圓乎乎的腦袋作為安撫,伸手将趙越栖小肉腮上沾染的泥灰撣掉。

看了眼窗外已經有些泛白的天色,沒了睡意,又想到熊貓幼崽在地上翻滾過,毛發裏應該有很多灰塵,随之起身道:“乖乖在這裏等着,我去燒些熱水。”

趙越栖乖巧地點頭,心底卻轉着自己的心思。

他想晚點再向她坦白他是趙越栖,相處一段時間再講這荒誕事也可以讓她更好接受……

看似正當的理由,其私心不過是貪戀她只對團子的溫柔罷了。

“小團子,過來,”兌好洗澡水,符聲從外間招了招手,“來沖洗一下身體。”

洗幹淨了,可以親近她麽?趙越栖的小黑眸閃過一道瑩瑩亮光,屁颠屁颠跑到小木桶旁邊。

見熊貓崽進屋後小風似的跑到木桶旁邊,晃晃悠悠踩上她放好的小矮凳,伸着圓腦袋往桶裏探腦袋伸爪子,一幅準備自力更生自己洗澡的模樣,符聲心下好笑:“這麽急,不用我幫你洗麽?”

“嘭!”

符聲話音未落,便看到原本扒在木桶邊緣探進去半個身子的熊貓崽一頭栽進桶內。

“急什麽?”符聲無奈上前,卷起袖子,将他撈出來,露出大腦袋再輕輕放進水中。

趙越栖面頰發燙,莫名感覺他的小心思在符聲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大腦袋垂着看水面躲避着她的目光,胖乎乎的爪子慌亂放置在符聲手腕處。

幫他洗澡。他……何曾敢想。

然而名為欲望的種子一旦有人将其落在浸透渴望的土壤上,它便可以汲取人心底最深處的貪念悄然生長。

越是抑制越是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看小團子着實羞澀,符聲留下兩句叮囑便出了外間,讓他自己清洗。

她放的水不多,只剛剛漫過身體,而她在外面也會随時注意着他的動态。

符聲離開,趙越栖小圓眸頓時一黯,閃過一道人性化的遺憾。現在的他不是人類,既然有親近的機會,他為什麽不遵從內心的欲望?

“洗完便出來,我替你擦幹毛發。”知曉了熊貓崽的靈智很高,符聲突然想起烘幹的問題,直接道。

趙越栖正心懷遺憾清洗着毛發,聽到符聲的話動作一頓,小黑眸重新亮起。

這是她說的。

符聲整理出一個晾曬藥材的矮竹床,趙越栖才拖着大大的沐巾走出來。

輕松将趙越栖抱到矮竹床上,用裹在身上的沐巾簡單擦擦,接着掌心冒出絲絲縷縷熱氣,符聲開始人工烘幹。

随着毛發逐漸蓬松,方竹床上的熊貓趙越栖沒了最初的羞澀,兩只琉璃黑眸認真地看着符聲的輕柔的每個動作,心底恍若被融化的蜜糖填滿,貪念也在無形中滋生。

若這人屬于他就好了。

“嘤~”突然被暖暖的手掌摸到尾巴,趙越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舒适的嘤嘤。

随之,身體一僵。

他沒想到傳說中兇猛可怖的食鐵獸叫聲竟然這麽……甜軟,宛若撒嬌。

啧,叫聲也軟得可愛。被戳到無形的萌點,符聲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毛茸茸的大腦袋。

她喜歡這樣甜軟的叫聲。被符聲一記摸頭,趙越栖頓時忘卻了叫聲綿軟的窘迫,反而溢出一絲被喜愛的羞澀歡喜。

“扣扣——”敲響門扉的聲音打斷了一人一熊貓的溫馨時刻。

“許大哥?這麽早來可是有事?”符聲起身,朝門口走去。

“符姑娘,你吃飯了嗎?”站在院外的青年男子腼腆一笑,提起手中的小籃子給符聲看了看,解釋道,“昨日正好進城換了些白面,今晨便做的包子,想到你不常進城,便送你些嘗嘗。”

“不是什麽值錢東西,多是野菜餡兒的,”見符聲面露猶豫,似乎要拒絕,許戊忙道,“就當是前些日子你送我爹那些藥材的回禮好了。”

說完,許戊将籃子挂在栅欄頂上,轉身就跑沒了影。

習慣了與村民時不時互相送些藥材或吃食,符聲也沒追,将籃筐取下準備拿回院子。

轉身時,小腿便撲上來一只黑白相間的團子。

“嘤~”趙越栖摟住符聲的腿,大腦袋蹭了蹭,重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趙越栖自許戊一出現便緊緊盯着,見符聲收下了明顯別有居心的人送的包子,只感覺有股控制不住的醋意湧出,小短腿極快地翻下小竹床,跑向了符聲。

“做什麽?”小獸撒嬌,完全讓符聲無可奈何,矮身将團子抱起,腳步輕松地走向藤蔓架下,把籃筐放好,将小團子放在藤椅上,猜測道,“餓了?”

“阿聲阿聲!不好了!阿聲你快随我來!!”趙越栖還沒回答,院外突然傳來宗鈴華焦急的喊聲。

“乖乖在家,莫亂跑。”察覺到宗鈴華的慌張,低聲叮囑了一句,符聲匆匆起身出門。

符聲一走,凝視着包子的趙越栖悄悄伸爪,拿出一個放到嘴裏。

一點都不好吃。趙越栖面無表情地評價着來自“情敵”的愛心包子。

不過……不是說是野菜包麽,怎麽随便拿了一個就是肉餡?呵,耍什麽小心機。

黑眸裏情緒莫名,一想到有陌生異性觊觎他心裏的人,眸底墨色翻湧,果斷将爪子伸向籃子。

頂着自以為陰沉實則蠢萌的熊貓臉,趙越栖挨個将包子檢查,将藏在裏面的肉包子吃掉,剩下的菜包子則一動不動。

“怎麽了?”跟着宗鈴華到了趙越栖的房間,符聲疑惑問道。

“趙先生不見了!我今個淩晨回來時這門就開着,我以為他是去廁所便未曾來看,結果今早來時,這門仍是淩晨時的模樣。”宗鈴華低聲解釋,接着指了指床和桌凳。

“阿聲你看,床上只有淩亂的衣服,屋內的桌子凳子位置都發生了改變,不知怎麽都跑到了門口。”

“我查看過,他的東西一件都沒有少,就只有人不見了。”

“嗯?”聽完描述,符聲也略有些奇怪。

趙越栖不是一聲不吭就消失的人。

掃了眼奇怪的桌椅,又往床邊走近兩步,随手拿起床上的衣袍。

衣服沒有解扣,是直接完整脫下來的,很奇怪,古人的長袍與現代的套頭衫性質不同,根本不會有人套頭穿袍子。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w

☆、小烏龜16

翻看完衣衫,正要将其放下時,餘光瞟見床板夾縫處似乎夾了些眼熟的毛發。

黑白色毛發?

符聲彎腰撿起幾縷被床板刮蹭勾住的毛毛,略微揉搓感受着質感。

這柔軟度和質感,貌似是她家中那只熊貓的毛發。

眼底掠過一抹沉思。

熊貓幼崽是趙越栖?如果熊貓是趙越栖就可以解釋為什麽他的體內有她的仙力殘留。

人變動物……如果她沒記錯,這只是個沒有靈異神怪,更無仙俠神力的普通的世界。怎麽會有妖精靈獸出現?

倘若趙越栖是妖,昨日她的仙力入體她就會發現問題才是。

但他一無靈根,二無血脈,三無妖氣,怎麽看都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所以……不是妖,又為什麽會變成動物呢?

疑惑浮現在眉間,唇角卻露出一絲對未知的興味。

“阿聲,你發現什麽了嗎?”宗鈴華又翻了一遍屋子,奇怪地嘟囔着,“一個腿腳不利索的病人,還能去哪裏啊!”

“他昨日提到過近幾天會有人來接他離開,許是身份不便就選擇夜間離開了。抱歉,才想起來,忘記告訴你了。”

随意找了個理由将宗鈴華安撫好,符聲便帶着探索未知的好奇回了竹宅小院。

尚不知掉馬的趙越栖正乖巧地坐在藤蔓架下,用胖爪子笨拙地選着新鮮的竹葉。他要偷偷做個竹葉粥抵賠包子。

“在做什麽?”符聲腳步輕,他又沉浸在認真中,聲音響起趙越栖才發現符聲已經走到藤蔓架下。

趙越栖迅速将挑到一半的葉子推開,從藤椅上跳下,小短腿倒騰兩步,撲過去抱住符聲的腿,無辜地軟軟嘤了一聲。

挑眉看着趙越栖賣萌,瞥了眼已經被吃了小部分,大部分被掰開晾在那裏的包子,她仿佛能透過熊貓崽的身體,看到趙越栖因吃醋而破壞異性贈送給她的禮物的霸道姿态。

有了動物身體作遮掩就無所顧忌了麽?想到趙越栖的某種早已暴露徹底的心思,符聲被藤蔓陰影遮住的眉眼微暗。

說實話,就目前感官,趙越栖挺符合她的審美。但她感情趨向和喜好有些特殊,因她的特殊緣故,很少能見合拍的契合者。

她沒有興趣為他人做什麽感情趨向的引導,而多數璞玉需要用心打磨。或許是她還未遇見讓她願意花費時間去耐心引導成為伴侶的人,至少現在還沒有。

與其産生興趣之後再發現喜好不合,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去沾手,美好的事物朦胧看着便好,何必戳破。

既然熊貓趙越栖不曾言明他的身份,那她同樣裝做不知就可以。畢竟,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什麽的,着實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情感依賴。

至于趙越栖身上奇異的變化,還是由她自己慢慢探尋異變的真相好了。

一番思索,符聲打消了直接點明趙越栖身份、詢問他異變原因的想法,悄悄收回将要落在圓腦袋上的手,直接道:“不是困了麽?吃飽了就去竹床上休息吧。”

随後兩日,符聲時不時探出靈力去探查趙越栖體內的變化,然而除了她留在他傷處的仙力逐漸減少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即便趙越栖現在只是頂着萌物團子的皮,符聲也無形地保持着距離,只把他當做研究對象。

從符聲不再揉捏他的耳朵,不再摸他的腦袋等細微處,趙越栖敏銳地察覺到符聲在逐漸疏遠他。

發現這些變化後,趙越栖心情低落了一下午,之後不知想了什麽,反而變得愈黏人,并且學會利用萌萌的團子形象獲取符聲的好感。

“雨後的山路泥濘易滑,小心些,莫再滾一身。”看着從泥坑裏爬出來,耷拉着腦袋想拽她衣角不敢拽的泥團子,符聲忍不住心底一軟,“前面有暖泉水蓄起的小水潭,我們去沖洗一下。”

昨日又下一場大雨,正好小烏龜的藥材用得差不多,她需要再次上山。

她原本打算将趙越栖放在家裏,但一聽她上山三四日不回,某個裝着成人靈魂的萌團子撒嬌賣萌,纏着要上山。即便她說想上山只能用他的小短腿自己走。

雖然她觀察趙越栖異變沒什麽結果,但考慮到三四日變量太多,而趙越栖又願意自己爬山,她最後就同意了帶他上山。

雨後山路滑,熊崽趙越栖頑強地爬到半山腰就已經掉了兩個泥坑,一整只黑白團子徹底變成泥土色。

暖泉水蓄起的活水水潭不算淺,盡管邊緣處有可供踩踏的圓石,但依趙越栖的小身高,站在上面仍舊被完全淹沒。

符聲又從旁邊挪來一塊墊在下方,讓趙越栖可以踩高些露出腦袋。

石塊上都有常年浸泡長出的苔藓,以防趙越栖滑到,符聲幹脆在水邊守着。

不想耽誤太多時間,趙越栖迅速用爪子清洗,但前肢太短,每次都撓不到頭頂。在符聲家裏他還可以借助沐浴工具,但在荒郊野外,他只能自己使勁伸爪,或者将腦袋浸在水中沖洗。

瞥見趙越栖的怎麽也夠不到腦袋頂的小短爪,符聲主動伸手覆在頭頂:“低一些,小心別淹到口鼻。”

趙越栖乖順地将半個腦袋沒在水中,以方便符聲撈水沖洗。

“洗完了我送你下山,屆時囑托華姑給你送一日三餐,我也會盡快采完早些回去。”輕輕撈起一掌心溫水,沖掉腦袋上的泥水,符聲随口道。

“嘤~”趙越栖一愣,接着迅速将兩只胖爪從水中拿出,輕輕抱住符聲的小臂眨着眼睛賣萌。

“還想摔一身泥?”符聲按捺住想要rua的沖動,挑眉駁回。

“嘤嗯~”趙越栖軟嘤着将毛茸茸的大臉蹭到符聲的掌心,企圖萌混過關,讓符聲留下他。

“離得暖泉遠可就沒有溫水清洗了。”符聲提醒着,邊伸手幫趙越栖揉掉額前的泥。

沒關系。趙越栖在心底默默道。

他準備再接着撒個嬌,全身骨骼突然一熱,心神全在符聲身上的趙越栖未曾注意到這點異常,嘴邊甜軟的“嘤嗯”聲自然地發出。

軟音一出,兩人動作皆是一頓。

聲音是與幼獸不一樣的甜軟,因着有男子聲音的低沉磁性,反而帶了些撩人意味。

她的指尖原本落在熊貓幼崽的額上揉按泥沙,此時卻正在水中那人的額前。

指腹下的皮膚細膩平滑,帶着暖泉的一絲溫熱。

掌心半遮半掩下,是水潤清亮的黑眸,神色無辜而純粹,正直直地看着她。

其上細密而卷翹的睫毛帶着水霧微顫眨動,掌側貼着的高挑鼻梁正輕輕在她的掌腹磨蹭,紅唇微啓模仿着幼崽的嘤聲,下颌仰着,露出了修長而脆弱的脖頸。

及腰的墨發散落在四周被水浸透,細碎的發絲貼在肩頭和臉側,其餘墨發則漂在水中随波浮動,擾亂視線的墨發使潭中的景色多了朦胧美感,襯得水中人宛如水妖,神秘而勾人。

她的掌下,是稚子般純摯的讨好。

直白的甜到心底,卻也因純粹而誘人。

符聲眸色微深,按捺住心底的癢意,十分自然地收回手,狀似随意地摩挲了一下指尖。

随之,輕揚眉梢:“趙越栖?”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w

☆、小烏龜17

“解釋一下?”符聲挑眉,率先出聲。

她還挺好奇趙越栖發生變化的原因。盡管她的能力因為世界壓制而有限,但至少可以分辨出是人是妖,不至于幾次三番探查無果。

趙越栖頗為留戀地瞥了眼符聲收回的手,見符聲眼底滿是探索未知的興趣,好似未曾注意到他現在的狀态。

意料之中卻難免讓他失落。在京數年,他的皮囊不知引動了明暗裏多少人的心思,如今近乎袒露,卻對她絲毫無用。

若是她看得上這幅身子,走近她的可能會不會更多一些?

趙越栖垂眸看了眼浸沒在水中赤|裸的身體,狀似無意地擡手将貼在耳側的幾縷墨發撩在耳後,絲毫沒有遮掩因他擡手而洩露的景色。

無辜的俊顏随之染上脆弱,烏眸水潤看着符聲,委屈道:“我也不知。”

“只是夢中仿佛遭受了剔骨之刑,痛醒時就變成了傳說中的食鐵獸。”說罷,趙越栖又低聲呢喃道,“變成動物一事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然而四顧茫然的我想到的只有你,當真見到你後又怕吓到你,所以……”

所以沒有坦白自己的身份?

符聲眸色微深,垂睫掩去被勾起的興致。

趙越栖若有若無的引誘,她自然是察覺到了。

她不喜歡主動沾染情感麻煩,但若某些合心可口的獵物三番四次撞進她圍好的栅欄內,她也不介意将獵物捕捉嘗試一番,作為任務期間的調劑。

但現在她沒有多少時間。

少則月餘,多則半年,仙龜就會脫離凡體。仙龜離體,她自然也會離開,畢竟星圖上還有不少仙寵等着她去找。

他的腿傷應是好的差不多了,還是早些将他送回鶴州縣孫茍手中。不然,她難保不會忍不住将稀世美玉扣在手中把玩。

畢竟,她的底線向來形若無物。

況且,趙越栖身上還有她好奇的謎。

“先送你下山。”所有念頭只在一瞬間,符聲起身,随手脫下外袍,一眨眼,被符聲的外袍遮住美景的趙越栖已然赤腳站在草地上。

“算了,別亂動。”看了眼踩在草地上與泥土色形成截然反差的白皙,想到下山及回村的路,符聲将竹筐背好,一手輕松将人攬入臂中。

“唔。”猛然撞入一身藥材清香的懷抱,趙越栖才從方才突然被符聲的外袍裹住的怔愣中回神。

符聲沒管懷中人的反應,找準回村的方向,足尖輕點飛身踏上樹冠,迎着清爽的風往她的竹院疾行。

趙越栖靜靜地窩在身後人的懷裏,埋頭輕嗅着鼻尖的藥香,感受貼着肌膚的袍子上的那人餘溫,心底漸漸被滿足充斥。

然而,短暫的滿足過後是貪婪引發的更多的空虛與欲望。原本虛虛搭在腰間的手掌微微蜷縮。

他可以攬麽?可以吧,他不會輕功,攬住才更安全啊。

只偷偷攬一下,只偷偷攬一下而已。不斷地自我說服,彎曲的指節無聲舒展開,輕輕靠近虛攏的腰身。

趙越栖的小動作符聲看得仔細,未曾出聲點破,只是足下乘風愈快,轉瞬已可以看見村尾的竹宅。

陣陣清風迎面撲來,趙越栖四散的墨發被揚起,細碎的發尾宛若輕羽,時不時撩在符聲臉頰,讓她有些癢意。

“拿走。”終于忍不住,符聲垂眸低聲道。

趙越栖心虛地迅速将手放好,眨了眨眼,烏眸故作茫然地露出無辜神色。

“拿走臉上這一縷頭發。”符聲裝作不知他的心虛,繼續道。

“诶?”趙越栖迅速擡手,然而将要貼近眼前人的面頰時卻慢了下來,帶了認真的小心翼翼,指尖微顫,擦過光滑的肌膚時更是一慌,忙将那縷墨發勾住攥在手中。

撩一縷頭發而已,慌張什麽?符聲頓覺趙越栖像一只極易受驚的毛茸茸。

若是時間充裕,她未必會放走或無心或有意都在引誘她的這只小動物。

“明日孫茍來接你,回去再修養兩日便可徹底恢複。”将趙越栖送回竹宅的當天下午,符聲就去鶴州縣找到了孫茍。

聽到符聲讓他去暖泉村接人的消息的瞬間,孫茍頓變苦瓜臉。趙越栖讓他別去找他,師父讓他趕緊把人接走。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接趙越栖回京複命,反賊平昌王的餘黨皆已清幹淨,雖已給京城發了急信,但他們平完了反賊餘黨再滞留許久,只會平白惹人猜忌。

符聲不知道孫茍的想法,只知道孫茍答應将人帶走。

“好。”不知道趙越栖又想了什麽,答應得沒有一絲不情願。

符聲采藥再下山回來,趙越栖已然不在。

接連半月,符聲的生活又回歸了之前的寧靜。

直到半月後的某天暮色,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停在了她的院前。

一身俊逸墨藍長袍的趙越栖拎着兩個木箱子回到了竹宅。

“近些日子睡得不安穩,生怕醒來身體再發生異變,加之京城人多眼雜,各方眼線太多,一旦我會變成食鐵獸這般妖異的事情暴露出去,定會有人拿它做文章。我一人的生死事小,動蕩社稷卻是嚴重。”

“身體問題解決前我只能暫時離開京城,而我信任的只有你。”趙越栖眸光坦然赤城,專注地看着不發一言的符聲,聲音微低,“所以……可以收留我一段時間麽?等我掌握身體變化的規律……”

“你辭去官職了?”符聲淡聲問道。

“不曾,”他是想辭官,然而上面那位并不放人,不然他也不會離開大半個月,逼得他不得不走個曲線,“鶴州縣貪|腐嚴重,平叛結束後需要清理一下官府內部,我此次便是以欽差身份常服暗訪。”

“身為欽差,住在暖泉村處理公務、暗訪民情不會不方便麽?”符聲挑眉。

“任何困難我都能夠克服。”只要在她身邊。趙越栖暗想。

“你住東側間。”看趙越栖鐵了心要蹭住宿,符聲不再迂回,将竹宅唯二的另一間卧房給了他。

“好。”趙越栖黑眸瞬間亮起,唇角壓不住地往上揚起,臉側的酒窩若隐若現。

無害而赤誠。

呵,她可是給了他多次機會了。

是獵物自己又再次撞入籠中,身為籠子的主人,她會放走一次兩次,但不代表次次都會将獵物放走。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發晚了QAQ

本來以為睡一覺感冒就好了,沒想到今天加重了,找不到碼字的狀态沒能及時補上(抱住我的鍋)

小可愛們一定要多喝水多吃水果按時作息多鍛煉呀,麽麽噠w

☆、小烏龜18

在其位謀其政,雖然趙越栖接下查貪|腐任務的初衷是為了接近符聲,但該做的工作毫不含糊,在暖泉村入住的第二天便去了鶴州縣。

鶴州縣只與暖泉村隔了兩座山,快馬走官路不用兩個時辰,趙越栖初期便是早出晚歸,許是發現了線索,漸漸變成兩三日一往返。

“途徑府城正巧見堇色齋做出新的點心,給你帶了些,消消食之後再吃罷。”趙越栖提着一盒包裝精美的糕點邁進屋內,将點心放在桌上後看向站在書桌旁看他的人。

“嗯。”符聲将筆置于筆架,瞥了眼趙越栖身上雖然已經幹透,但略顯皺皺巴巴還帶有泥灰的衣服,“落水了?”

“側間爐上溫着水,去換洗吧。”

“嗯。”趙越栖眼眸彎起,滿足地點頭應下。她是在關心他對嗎?果然,未将濕衣換下是對的。

中午去看需要修築的河堤時不慎腳底一滑,摔進了水中,好在他滑下的地方水不深,還有些河堤碎石墊着,旁邊亦有人相助,所以除了衣衫濕掉沒什麽問題。

手頭上的線索都已經派人去核實,巡視完堤壩的他一心只想早點回來找符聲,加上有心博關注,他根本沒有過換衣服的打算。

洗完澡,晾曬好衣服,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

月上梢頭,在雲霧的遮掩下若隐若現,途徑的符聲的房間可以看到伫立在窗前的身影,纖細的身影似乎仍在書桌前作畫,腕間移動。

趙越栖回自己房間的腳步一頓。

夜風掀起幾縷半幹的墨發,胸前松散的裏衣灌入些風而将領口掀得愈明顯。

他回到暖泉村已經近半月,但他将某個人刻上他的專屬章的計劃卻遲遲未有進展。

晚風稍歇,遮月的雲霧飄散離去,露出盈滿的圓月。

是月圓之夜。趙越栖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麽。

皎潔的月光傾灑在他身上,将他照得一覽無餘。

一如他的心思。

既然想将那人據為己有,他總要做些什麽才是。不然,遙遙無期。

回屋的腳步一轉,他擡手用力摩|擦了下泛涼意的唇瓣,走向了燈火仍亮的房間。

“扣扣扣……”輕輕的扣門聲響起,符聲擡眸瞥了眼仍敞着的房門和只着裏衣的趙越栖,她的眸色忽地微暗。

門口的人唇瓣緋紅,裏衣領口松散,只腰間松垮系住一根系帶,烏眸水潤瑩亮滿含小心翼翼,與白日常人面前的他判若兩人。

可口的小動物終是自己送上門了啊。

“門沒關,進便是。”她還以為趙越栖會安靜地待到她離開。

“怎麽了,有事麽?”符聲将晾幹的畫卷收起,在盆中淨完手,疑惑道。

“方才我感覺身體有些異樣,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變成食鐵獸,心中有些不安。”趙越栖說着輕輕垂了垂卷翹的長睫,殷紅的唇瓣抿了抿,似乎因為向對方尋求安全感的安慰有些羞赧。

見符聲不曾接話,趙越栖又繼續說:“正好,阿聲可以借這次機會探尋異變的原因。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這種變化。”

符聲挑眉。她對他異變的好奇确實沒有遮掩。

“身體有哪些異樣?”忽略了趙越栖明顯漏洞百出的話,符聲順着接道。

“骨頭……”趙越栖回想着上次的感受,将其模糊淡化成預兆的程度,裝作努力感受的樣子感受一瞬才繼續道,“骨頭隐隐作痛,很淡,但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輪圓月莫名心慌。”

趙越栖面不改色地撒着謊,想着之前看過的月圓之夜妖變的志怪小說,和上次變身那夜恰好是圓月,謊話越說越真:“那月亮被遮住時還沒什麽感覺,就在方才,月光灑在身上時全身的骨頭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仿佛會呼吸。”

“你是說,月圓之夜吸收月之精華才導致你發生了異變?”壓下嘴角的笑意,符聲假裝信了趙越栖的一番鬼話,眉心輕皺,順着趙越栖編的精怪故事問道。

“嗯,不排除這種可能。”趙越栖眨了眨眼睛,神色極其無辜,轉而又垂下眉眼,語氣低落,“我若真是精怪,符聲可還敢與我……”

燭火掩映下,趙越栖眉眼低垂,仿佛一只耷拉着大耳朵的長耳兔,透着乖巧無辜又可憐的姿态,還是一只貌美的小可憐。

“精怪又如何?”昏暗的光線隐藏了符聲漸深的眸色。

“過來,我且檢查一下。”符聲餘光瞥了眼圓凳,示意趙越栖過來。

趙越栖編的精怪身份是假,但他會變成熊貓卻是真的,雖然多次查探無果,但她對其緣由還是很好奇的。正好,可以看看他要做什麽。

“嗯。”趙越栖順着符聲的視線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符聲的床榻,至于旁邊的兩個圓凳和一米高的小桌,果斷忽略,擡腳便朝着床榻走去。

見趙越栖直奔她的床,十分自然地坐在床邊,傾側腦袋疑惑地看她為什麽還不過去,符聲只無聲勾了勾唇角,随即斂起笑意,沒有讓趙越栖換位置,走向他。

她先捉住一只手簡單把脈,一縷靈力悄然在他體內走了一圈,除了某人加速的心跳,還有左腿腿部剛痊愈不久的傷處又添新傷,沒有發現任何特殊之處。

看了眼乖巧等她檢查結果的趙越栖,符聲出聲道:“現在還有異樣感?只是骨頭?”

“嗯。”趙越栖點點頭。

符聲問:“哪個位置的骨頭?現在什麽感覺?”若他只回答當真有新傷的左腿腿骨,她或許是誤會他今夜的動機了。

“痛,只有一點痛,全身的骨頭都有。”其實并沒有什麽感覺的趙越栖眼尾泛紅,似乎疼痛難忍卻偏作堅強。

“全身?”符聲眉梢微揚,眼底閃過一抹幽色。

“嗯……”光線昏暗,趙越栖沒注意到符聲眸底的變化,擡手從下巴輕掠,動作自然地比劃着大概的範圍,劃過松垮的衣襟,幾根末尾指節仿佛只是不小心勾到了本就松散的衣襟,無意中露出一片白皙。

符聲靜了片刻,繼續溫和道:“确定是全身的骨頭?”

再不說實話,可就沒有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麽麽噠w

☆、小烏龜19

趙越栖微微點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然選擇了用最簡單的皮囊去引誘她,便不再妄想通過日久生情的溫和手段融入她的生活乃至內心。

在她消失的四年,他收不到一點消息。久別重逢,他看不到任何能突破她溫和從容的一絲欣喜。多少年的相處都沒能讓這人産生一絲羁絆,就連最基礎的友情、師生情,也不過驚鴻拂掠,淡若無痕。

日久生情,這種方法對她好似無用。

沒有牽挂的她飄渺如雲煙,只要她一日不屬于他,他便日夜難安,唯恐哪日煙飄雲散,獨落一場空。

既是如此,那他不若利用他最大的優勢,先走進她的視野,融入她的生活,再伺機走入她的心。

半遮的烏眸下波流湧動,一瞬思慮,趙越栖愈發堅定“以□□人”的念頭。

趙越栖點頭的瞬間,符聲的眸色幽深如墨,隐在光線暗側的唇角悄然勾起一絲極淺的弧度,溫聲道:“許是我的醫術太淺薄,仍是發現不了阿栖身上的異常。”

似是低落地說完一句,符聲語氣微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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