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月光透過半開的木窗灑進屋裏,落在王二牛高大寬厚的背上,最後化作陰影映在張武毫無知覺的臉上。

他俯身半蹲在張武床前,棱角分明的臉隐在黑暗中,神情晦澀難辨。

之後,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一絲詭異的韻律飄散在房中:“張武,告訴我,對于李永,你都知道些什麽。”

“李永......”張武夢呓般含混不清地喃喃着,“李永,原本是投奔沐家的門客,得沐家長老賞識,做了總領外圍巡邏的四大頭領之一,負責正門所在的北區,築基五層中階修為,性情執拗,鐵面無情,常以冷臉迎人,兄弟們都很怕他。”

“那錢躍呢?他給你安排了什麽任務?”

“錢躍說......看住王二牛,一有異常立刻禀報。”

“沐家家主沐越住在哪兒?怎麽進去?”

“家主住在飛霜沐雪最內層的閣樓裏,外圍人員禁止入內。”

“沐家現在的主母是誰?”

“是蘇慕鳶蘇夫人。”

......

第二天,長久的習慣讓張武天沒亮就醒了過來。他坐在床邊晃晃昏沉的腦袋,實現不經意間掃到地上不屬于自己的鞋,這才想起屋裏還睡着個人,好像叫......王二牛。

他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去踢那人的床腿:“二牛,趕緊起來,等會兒還要去晨練。”說完,找出自己洗漱的木盆出門去。

沒過多久,張武就看見王二牛睡眼朦胧跟出來,一步三晃悠,問他:“二牛,怎麽這麽困?昨晚沒睡好?”

王二牛使勁兒揉揉眼,點頭:“俺認床,折騰了大半夜才睡着。張大哥,俺沒吵着你吧?”

不知道怎的,張武覺得這愣頭愣腦還帶點傻氣的人看着還挺順眼,總比心裏九曲十八彎的人強。

想起昨晚睡覺前傻大個說要和自己做兄弟的話,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張武突然有點意動。

要不,再看看?

他單手抱着木盆,空出來的那只手拍拍王二牛的肩膀:“沒,我昨晚休息得挺好。咱們趕緊走吧,去晚了就搶不到位置了。”

“哎。”

王二牛應了一聲,老實巴交地跟在張武後面,繞了兩三個彎,到了晨起洗漱的地方。

有了收小弟的念頭,張武不免對王二牛上了些心,借洗漱吃飯的功夫給準小弟說了說這裏為人處事的規矩,把王二牛聽得連連點頭。

這幅虛心聽講滿臉崇敬的模樣,讓張武心裏越發舒坦,對王二牛也愈發滿意,臨到分開,他特地又叮囑了幾句:“你好好幹,別惹事。沐家家大業大,不會虧待咱們。”

“哎,張大哥說啥,俺做啥。俺一定好好幹,不惹事。”

有了王二牛的保證,張武放心地走了。

他得謀劃謀劃。新人的訓練大概有七天。等時間一過,他就去找領隊把人調到自己的巡邏小隊裏,放身邊看着,一來方便看顧,免得被欺負,二來能慢慢教些規矩,也算是不負錢管事所托。

話分兩頭說。

另一邊,沐錦年在心裏默背了兩遍追蹤術的法訣,這才小心翼翼地催動靈力,依托從屍體身上發現的靈力,施展術法。

經過近十天的散逸,影月殘留下來的靈力已經不多,這一次要是失敗了,那他們只能再去找別的線索。

好在沐錦年出手穩準狠,追蹤術的光芒幾番閃爍,最終穩定下來。

沐錦年松了口氣,亮晶晶的眼晴看向白羽:“阿羽,成了。”

“我們去找掌門辭行,然後去找影月。”

“好。”

婉拒青雲掌門派人幫忙的好意,二人離開青雲,漫山遍野繞了大半圈,沿着追蹤術指引的方向,最後在天色将晚之際回到了距青雲派不過幾步之遙的永康城。

這到底是影月太狡猾,還是追蹤術有問題?

反正不可能是因為他自己太笨了。

沐錦年和白羽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進了城。

這一次,靈術沒有再作妖,一路穿過大街小巷,目标明确地指向一家燈紅酒綠的店鋪。

眼看就差一步,沐錦年目光在店門口繞了一圈,他輕咳了一聲側過頭,臉上帶出幾分尴尬:“......這......咳咳,阿羽啊,反正影月就在裏面跑不了,你看天色都這麽晚了,不如咱們先去找家客棧,等明天再來?”

他嘴上這麽說,眼角卻小心避開門口的漂亮姐姐們,克制不住好奇地往店裏瞟一眼,再瞟一眼......

白羽假裝沒有聽到好友剛剛的話,他一臉疑惑地問:“阿年,你看這這來都來了......要不就進去看看吧。萬一明天一早影月跑了,咱們還得去找她,不如現在一股作氣,早點完成任務。”

說話的當口,有幾個小姐姐注意到門口站着的二人,見他們長相俊秀,儀表堂堂,不像是白嫖的窮鬼,相視一笑,随機身子娉婷地朝他們走過來,将二人團團圍住。

“這位公子,不來我們店裏坐坐嗎?”

“桃夭說的對,這裏可是永康城一等一的美人鄉,公子來試試嘛......”

“來呀,公子,姐妹們都等着您呢~”

喊着“公子”的女聲個個宛如含了蜜一樣甜,聲九曲十八彎,尾音又軟又糯,直把人的魂都要給叫軟了。

沐錦年平日裏再傲氣,又哪見過這樣的陣仗,好漢還三拳難敵四手呢,此時更是被香香軟軟的姐姐們困在中央上下其手,香氣撲鼻,直把他急得面紅耳赤,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能在春華樓混出頭的姑娘們哪個不是閱人無數?沐錦年這點反應自然沒有逃過她們的眼睛。

這原來是個毛剛長齊的雛啊......

她們笑地越發放肆起來,刻意用柔軟的手臂,豐滿的胸口和纖細的腰肢去蹭少年未經人事的身體。

沐錦年招架不住,也不敢直接下殺手,沒多時就潰不成軍,最後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羽。

然後他發現,同樣身陷“險境”,自己已是狼狽不堪,好友卻仍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看着別提有多灑脫,他忿忿地叫道:“阿羽!”

白羽婉拒了一位姑娘的邀請,側身避開另一位姑娘想要挽着他胳膊的芊芊秀手,伸出食指抵在一位想要往他身上趴的姑娘,溫和地笑着:“姑娘們如此熱情,在下本不該辜負,可在下只有一人,這份好意怕是無福消受了。”

邊說,他邊良心發現地将沐錦年從姑娘堆裏扒拉出來,護在自己身邊:“不如就由桃夭姑娘陪我兄弟二人喝一杯吧。”

被欽點的桃夭臉頰微紅地走到白羽身邊,微垂着頭,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帶怯往他身上落,她姿态輕盈地屈膝一禮,聲音細細小小的,宛如低喃:“二位公子,請随桃夭來。”

沐錦年抓住機會趴在白羽耳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威脅他:“不許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墨染,否則......否則我就去告訴逸前輩!”

白羽面帶微笑應付着姑娘們,嘴唇翕合:“彼此彼此。”

沐錦年哼哼兩聲:“那我們說好了,誰都不許說,誰說誰是豬!”

白羽皮笑肉不笑,聲音裏充滿了敷衍:“阿年,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影月。我們犧牲如此之大,再抓不住他,可就虧到連底褲都不剩了。”

一聽這話,沐錦年馬上不樂意,一股腦把鍋都推給白羽:“要是當初你聽我的趕緊走,咱們能落到現在的地步?”

“......”白羽尴尬地哈哈兩聲。

誰能想到這裏的姑娘這麽奔放熱情?害得他逗人不成,反受其害。

白羽也不想想,他與沐錦年二人俱是少年英才,樣貌各有千秋,往春華樓一站,姑娘們能把持得住才怪。

這麽俊俏的人,就算不能一度春宵,上手摸摸也是賺吶。

進了樓,白羽拉着沐錦年一面往裏面走,一面還不忘囑咐他:“阿年,這樓裏的吃食可千萬別碰。”

“為何?”雖然已經辟谷,但能享受的時候沐錦年絕不願委屈自己去喝西北風。

“你也知道,春花樓是尋歡作樂之所,這種地方,無論是吃的喝的,不定會加什麽催情的藥,量微且不傷身,權當助性。”白羽話語一頓,略帶調侃地瞥了眼東張西望的沐錦年,“當然,你要是想一嘗人事,當我沒說。”

沐錦年耳朵瞬間變得火熱,若不是白羽攔着,怕是能一蹦三尺高。就算有白羽攔着,也是結結巴巴話都說不流利:“你你你你可別亂說!!要要要是給給墨墨墨墨染發現,他他他不得打打打死我!”

白羽逗上了瘾,仍不肯放過他:“你既已成人,墨師伯斷不會攔着你。”

“才不是!”聽好友說墨染不會在乎這事,沐錦年莫名心裏不痛快,像只被逗到炸毛的貓一般,探出沒有利刃的爪子在白羽身上惡狠狠一撓,斬釘截鐵:“此事不許再提,更不許告訴墨染!”

“好好好,依你,不說。”逗貓逗出經驗的白羽做出縫上嘴巴的手勢。

一道柔媚入股的聲音突兀打斷了沐錦年他們的笑鬧:“呦,桃夭,這是哪兒找來的小郎君?如此俊俏,真是我見猶憐吶。”

桃夭臉色一變,低頭福身見禮,答道:“回紅烨姑娘,是門外偶然路過的公子。”

看她神态,竟是對紅烨有幾分懼意。

白羽他們擡頭看去,蜿蜒的樓梯尾處立着一位妙齡女子,紅衣似火,黑發如墨,張揚濃烈的讓人見之難忘。

此刻,她半倚在扶手上,側首低眉,嘴角含笑,媚态天成。

沐錦年攥緊的手心裏,追蹤術猛地一跳,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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