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墨染避開人群,接收竊聽符傳來的消息。

一道溫婉的女聲帶着些許擔憂,輕柔地說:“阿越,自從風兒下山歷練,我這心裏總是有些擔心。風兒一直和我相依為命,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現在一下子就要離開這麽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慣外面的飯菜,晚上有沒有好好休息。”

聽她話裏的內容,墨染猜測這應該就是沐越的現夫人,蘇慕鳶,而她口中的“風兒”,多半是沐越五年前大張旗鼓找回來的少主沐博風。

緊接着,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安撫蘇慕鳶道:“放心吧阿鳶,我派了風塵跟着呢,他一定會看顧好風兒。倒是你,這幾天總是愁眉不展,當心思慮過重,傷了身體。”

此人正是沐家當代家主,沐越,也是錦年的生身父親。

沐博風不在沐家?墨染默默記下,繼續往下聽。

“有風塵在,我自然不擔心風兒的安危。只是......唉,風兒從小就跟着我吃苦,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好日子,我不求他能有什麽出息,只求他能一輩子平安喜樂。阿越也是,風兒才剛行過冠禮,你就把他往外趕,也不讓他再多陪......”

蘇慕鳶還沒說完,就被沐越打斷:“胡鬧!風兒已經二十了,不小了。他可是未來的沐家家主,不好好磨砺一番,怎能擔得起如此重擔?”沐越聽着似乎有些生氣,口吻強硬不少,“我讓他歷練也是為了他好,你莫要婦人之仁,耽誤了風兒。”

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重,沐越停了片刻,放緩語氣:“阿鳶莫擔心,暗地裏還有影衛們跟着呢,不會有事的。”

蘇慕鳶柔柔地應道:“阿越英明神武,我都聽阿越的。”

......

之後,兩人應該還說了旁的事情,墨染卻沒有心思再聽下去。

冠禮......

九天三大世家根底深厚,族中規矩衆多,冠禮就是其中之一。

每當家中嫡系的小輩長到二十歲,族中就會統一舉行冠禮,由德高望重的長輩給未來的家主及年齡相近的近支子弟們加冠,意在告誡他們業已成人,從此之後不可耽于玩樂,罔顧修行。

對于沐博風來說,更進一步,讓他徹底坐穩了少主的身份。

影衛算不得人,自然不會有冠禮,離開嚴家後,墨染從未參加過任何人的成人禮,是以,他忘了,沐家是有舉行冠禮的習俗的。

錦年知道,卻從頭到尾都沒提過。

墨染難得有些猶疑,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錦年與沐博風一般大,本年亦是錦年及冠之時......他該怎麽辦?

不知過去多久,竊聽符再次有動靜時,沐越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蘇慕鳶和一個侍女。

“錦繡,不知為何,我這幾日總有些心慌,好像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錦繡輕快地回道:“夫人安心,這裏可是沐家,哪有不長眼的人敢在這裏鬧事。”

“說的也是......對了錦繡,風兒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錦繡頓了一會兒,道,“回夫人,少爺只是提了句,說他去獵殺狐妖影月,順利的話十五日必返。算算日子,還有七天呢......況且,老爺不是說了嘛,有風總領跟着,您又在擔心什麽呢?”

“......那倒是,他呀,修為高,心思細,對風兒一向上心。有他在,是我多慮了。”蘇慕鳶安靜了一陣,笑着答道。

風總領風塵......墨染皺起眉,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不,應該說,蘇慕鳶最後的那句話說得有問題。

他仔細回想比對,“......有風塵在,我自然不擔心風兒的安危......”,蘇慕鳶對沐越說過這句話,話裏除了對自己夫君的溫柔小意,提起風塵,更多的是在說一個值得信任的下屬,是她夫君的心腹。

但她對錦繡說的,“……他呀,修為高,心思細,對風兒一向上心。有他在,是我多慮了”,提到風塵的語氣卻帶着熟稔,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

只可惜竊聽符只能傳聲,墨染的這些猜測終歸有些站不住腳,或許是他多慮也說不定。

找機會去查查風塵,還有那個名叫錦繡的侍女。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卻是去找錦年。

墨染剛剛聽得分明,沐博風下山,是去殺妖狐的,一定也是接了封魔榜的任務。

飛霜沐雪附近的妖狐能有幾只?他必定會和錦年撞上。

至于沐家的王二牛,用傀儡術足以應付。

………………

另一邊,自從出了客棧,沐錦年就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禦劍飛錯方向,走路撞在樹上那都是常态,還一會兒莫名奇妙地咧開嘴“嘿嘿”笑得仿佛一個癡漢,一會兒眉頭緊皺好像身負什麽血海深仇,一會兒又咬牙切齒手舞足蹈像是要找什麽人尋仇,再過一會兒白羽去看時,他又繃着臉抿緊嘴角瞪起眼在假裝一本正經……

就連施展的追蹤術,都跟着不對勁起來,總把兩個人往奇奇怪怪的地方帶。

在又一次險些被坑得去跳崖後,白羽終于忍不下去,他壓下一跳一跳的額角,攔在沐錦年面前,伸手按住好友掐訣的手。

沐錦年疑惑地看着白羽,滿臉無辜和不解,他微微側頭,問:“阿羽,你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怎麽了?一路上到底在發什麽瘋??

沒錯,他是聽過,有了心儀之人會讓人變傻,但這還沒成呢,就傻到自家好友這種地步的,也就沐錦年這一個了吧!

白羽緩緩磨着後槽牙,壓低聲音:“我來施展追蹤術,你別跟丢!”

“哎?”沐錦年擡起手晃了晃,“我的追蹤術不還運轉得好好的嗎?不用這麽麻煩……”

“不,它一點都不好!”白羽逼近幾步,企圖用自己比好友高了半個頭的身高制造壓迫感。

變傻的沐錦年很顯然沒能理解白羽的用意,很爽快地散去靈力,“那就看你的了。”

“……”白羽扶着額,默默想到,他錯了,他就不該和一個腦子不靈光的人計較。

換做白羽施展追蹤術,沐錦年只管把自己挂在好友褲腰帶上,搜尋影月的進展一下子快了許多。

影月不愧是接連弄死青雲派三名內門弟子、逼得青雲派不惜血本也要通緝她的狠角色,沐錦年二人圍着永康城轉了一天,才抓到影月的尾巴。

白羽收起手上光芒大盛的追蹤符:“看來,影月就在前面。”長時間靈力的消耗讓他臉上不免露出些許疲态。

“你還好吧?”已經正常不少的沐錦年收起一臉傻相,擔憂地看着白羽,“一會兒恐怕有場硬仗要打,你先打坐恢複靈力,我給你護法。”

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白羽也不矯情,幹脆利落地應下來:“好,等我半個時辰。”

不成想,兩刻鐘後,追蹤符所指的方向忽有異動傳來。

察覺到天地靈氣地異樣波動,原本閉目養神的沐錦年猛地睜開眼睛,擡眼望去。

林中的飛鳥四散飛逃,明顯是出了變故。

他轉頭與被驚醒的白羽對視一眼,道:“去看看。”

白羽點點頭:“小心行事。”

他們二人都曾跟随墨染學過斂息潛伏的本事,以墨染的嚴苛,他們能得到墨染的認可,已經足夠瞞過大多實力與他們相近的人。

沐錦年藏身在樹上,借助樹冠的遮掩隐蔽起身影。

這個距離,勉強能看前面清發生了什麽。再往前,莫名的感覺告訴他會被發現。

狐妖。白羽落在沐錦年身旁,手指無聲地在沐錦年手心寫出兩個字。

沐錦年微微點頭,前面是一塊兒被清理出來的空地,斷枝殘葉随處可見,影月被一群人圍在中央,生死不知。

但他的注意全放在那些人身上。

他們都穿着一身樸素的灰色勁裝,腰間統一佩戴黑鐵長劍,行動間彼此配合的極為默契。

是沐家隸屬于家主的一等護衛。

為首一人着藏色短袍,長發于腦後束成一束,戴着銀質發冠,手中拿着一柄制式黑鐵長劍,背對着他看不清面貌。

沐錦年卻知道,這人更擅長軟劍,他的本命靈器就盤在他腰間,乘人不備直取要害是他慣用的技倆。此人正是他的好父親倚重的手下,風塵。

而被圍在中間看不見身影的兩個少年……

“居然是他。”沐錦年輕喃道,眼中難辨喜怒,他伸手往自己臉上探去,摸到入手沁涼的面具,才稍稍安下心來。

你認識他……們?白羽這句話還沒寫完,風塵突然轉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爆喝一聲:“什麽人?”

好敏銳的感官。

再藏無用,白羽率先跳下樹,遠遠與風塵對峙。

沐錦年緊随其後。

風塵正欲說什麽,忽地停下動作,之後點點頭,讓開一條路。

“我當是誰……不過是兩個小毛孩兒,也想惦記沐家的東□□屬于少年人的嗓音帶着讓人聞之生厭的趾高氣昂,傳到沐錦年與白羽的耳朵裏。

一個年紀與沐錦年相仿的華服少年不緊不慢走了出來,臉上帶着譏笑,高揚起頭,鼻孔朝天,看着他們二人的目光仿佛在看兩只跳梁小醜。随着他一揮手,護衛們迅速行動起來,四散開來。看似随意的站位,卻将白羽他們牢牢困在中央。

“沐兄此言差矣,說不定這二人只是路過。我們先前那麽大動靜,他們想來撿個漏也說不定。命人趕走就是,何必同他們一般見識。”有人勸阻道。

聽着年紀不大,說出的話比先前的少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聽聲音,這人沐錦年也認識,嚴鈞。

能指揮得動風塵,還同嚴家少主嚴鈞認識,那之前那個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沐錦年心裏冷笑一聲,不就是沐越當年趁母親懷孕,在外風流弄出的私生子,沐博風嘛……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熟人一茬一茬往臉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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