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許是真的許久不見,又或許是少年的存在到底讓他有所改變,多了那麽點惡趣味,總之,墨染就這麽靜悄悄地藏在沐錦年身後,還特意收斂起氣息,聽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還不忘小心眼的給自己安上五花八門的“罪名”,再聲情并茂地痛斥一番。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沐錦年口中的那個家夥真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

墨染嘴角帶着一絲笑,耐心地等青年叭叭完,輕咳一聲,壞心眼地叫出他的名字:“錦年。”

聲音不可謂不低,可落在剛幹了壞事做賊心虛的沐錦年耳中,那就恍如一聲驚雷響徹腦海。他被吓得一個哆嗦,搭在白羽身上的手一個用力,把好友推了個趔趄。

沐錦年呆若木雞地立在那裏,一邊自欺欺人地念叨着:“聽錯了,聽錯了,不是墨染,不是墨染……”一邊一點一點轉過身去。

放在一切發生之前,多日未見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沐錦年少說也得表示一番,諸如“雖然我并沒有想你,但是你既然這麽想見我,還特意跑來找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高興一下”。

可現在,眼角的餘光剛一瞥到一個黑影,他頭都不回,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把身體又縮回去,對白羽怒目而視,面色猙獰:阿年!墨染來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白羽頗為無辜地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我說了啊,結果被你說成中了風邪,這怎麽能怪我呢?

然後他悠哉悠哉從沐錦年身邊繞了一圈,站在墨染面前,抱拳行禮:“見過墨師伯。”

就這麽輕輕松松把自己從混亂的中心摘出去,待在旁邊看戲。

白羽想得明白,丢人丢到墨師伯面前的人是沐錦年,和他白·吃瓜人士·羽有什麽關系?

賣友求榮!不講義氣!沐錦年忿忿不平,然後就聽到身後,熟悉萬分的聲音催命一樣叫到:“錦年?”

橫豎是一死,豁出去了!

沐錦年把心一橫,“噌”一下轉過身去,直面墨染,惡人先告狀:“墨染,你來飛霜沐雪都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了半天!”

“擔……心……”墨染神色莫名地重複了一遍。方才少年的一番表現,怎麽看都稱不上是擔心吧?

眼看有轉機,沐錦年連連點頭,不忘拉好友下水:“對對,你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我肯定會想你,這不,剛才阿年就說要去找你,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

這甩鍋的手法都是和誰學的?墨染暗自好笑,步步逼近:“錦年,我記得,當初我教阿明武功時,有人嫌棄太幼稚,就自己離開……我同秋白商量事情,有人說,浪費時間,不如去練功,最後拉着阿明一起走了……還有我給小燕的醫書,也不知道是誰,翻了兩頁就說無聊,死活不肯再看……還有……”

他在沐錦年面前停下。少年臉上的表情忽藍忽紫,還挺有意思。

日思夜想的人能在眼前當然好,可被這麽看着,換成花孔雀張逸那也遭不住啊……

沐錦年瑟縮着身體後退一步,聽墨染還要再說,一旁的阿年不僅不幫忙,還笑得格外可惡……不知哪來的沖動,他惡向膽邊生,撲上去抱住那個人,用力往自己懷裏塞,嘴上大聲喊着:“墨染我是真的想你、不不不,是真的擔心你!”

這一下,直接讓毫無防備的墨染愣在原地,也讓白羽驚掉下巴,倒吸一口涼氣,回過神來趕緊随便找個借口,也不管兩人聽沒聽到,瞬間開溜。

墨染擡起的手猶豫了一下,緩緩擱在少年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掌下所及,是錦年修長卻堅韌有力的身體,陌生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自兩人相擁的地方起,一點一點溫暖墨染偏涼的身體,滾燙,卻舒适地讓他打心底裏長長舒一口氣,舍不得推開。

不知何時,這個他看護着的孩子已經長大,堪堪比他矮一點點。此刻他們彼此相擁,墨染能清晰的感受到在少年的胸腔中跳動不停的心,還有那不經意間灑落在脖頸處的熾熱呼吸。

從這一刻起,似乎有什麽東西變了……

少年結實的雙臂緊緊箍在墨染身體兩側,在背後交握,用力将兩人牢牢捆在一起……

太近了!

墨染雙手抵在沐錦年肩上,将他輕輕推開。

“墨染?”沐錦年不肯撒手,他打定主意要抱到自己能逃過一劫為止。

到底是墨染,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一幹二淨,輕輕巧巧轉移話題:“你們找我何事?”

“……”出走的腦子終于回來,沐錦年現在才意識到,他們倆眼下的姿勢有多……不合時宜。

他心髒霎時漏跳一拍,第一時間去看白羽,發現人早沒了蹤影,頓時松了口氣。

沒了煩惱,其他的,先前被他忽略的東西瞬間撲滿他的腦海。

這可是墨染!

墨染對自己是盡心盡責,但小山上,兩人別說抱,握手都沒有。唯一一次近距離接觸還得追溯到去極北之地的劍上。

想到這兒,沐錦年把手臂縮得更緊一些。

墨染比自己高,墨染的體溫比自己低,墨染的呼吸比自己淺,墨染的心跳比自己慢,墨染身上幹幹淨淨一點別的味道都沒有,墨染的手掌比自己大,墨染的脖頸比自己白,墨染的腰好細,墨染的喉結真好看,墨染的頭發真好看,墨染的耳朵也好看,墨染的黑衣服也好看,墨染的黑發帶真好看,墨染真好看,好喜歡他……

“墨染我喜歡你……”沐錦年喃喃着,長久以來一直壓在心底的話,這份讓他輾轉難眠的心意,真想要說出口,似乎也沒那麽難。

當你滿心滿眼都只有一個人,睡覺想着醒來想着,不管做什麽都想着,看什麽都像他,那在情難自禁時表明心意,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什麽?”

迎着墨染難得驚愕的眼神,沐錦年大聲而篤定地說:“我說,墨染我喜歡你!”他稍稍松開手,擡起頭很認真很認真地盯着墨染的眼睛,不願意錯過一丁點的反應。

沐錦年的注視太過熱烈直白,将少年最純粹熱枕的心就這麽□□裸放在他眼下。

墨染的目光閃了閃,全憑長年累月的克制,才讓他沒有失态地移開視線。

“你……”直到開口,他才發現喉嚨裏一陣幹涸,喉結上下滾動,他微微擡起頭,越過少年的肩膀,看向遠處朦胧不清的風景,“你只是太年輕,分不清情愛與依賴罷了。這麽長時間,我一直在你身邊,乍然分開,你一時适應不了,這才……”

“墨染!”沐錦年不滿意地搖晃他的身體,直到他重新将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我不小了,已經長大了,早就不是被你撿回來的那個孩子!”

既然開了口,那沐錦年就不容許墨染有一絲絲的誤解。他将這份情完完全全攤在年長者面前,說得清楚明白,不容許墨染有絲毫的逃避:“我分得清愛戀和孺慕,我就是喜歡你!不是對父母或者朋友的那種,是像道侶一樣,想要和你相攜一生的喜歡!”

或許墨染的教誨讓他更明事理、辨是非,知事故,讓他成為一個行俠仗義進退得當的翩翩少年郎,但本質上,他還是那個想要就毫不猶豫去争取,不知道迂回更不知道放棄的孩子。

正如此時,沐錦年坦然直視墨染的眼睛,等一個答案。

“唉……”墨染輕嘆一聲,整個人都柔軟下來,他手上用出巧盡,掙開沐錦年的桎梏,“錦年,修士的一生太過漫長。你不過弱冠之年,又見過多少人呢?”

“我……”沐錦年不服氣地想要辯駁。

墨染如小時候那般,擡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人心思變。你如今不過初入江湖,所見不過咫尺天地,又怎知他日此心無轉?”

“……”沐錦年低下頭,似乎真的被說服。

墨染繼續說道:“再者,錦年,你對我知道多少?”

“我……”沐錦年不服氣,他猛地擡起頭,張口想要反駁,卻在觸及墨染穩和的目光時,把話都咽了回去。

“終生大事,還需謹慎,莫要輕易決定。”墨染說完,見少年沉默不語,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活潑。

到底見不得少年傷心,他再次嘆了口氣,從袖中摸出一個頗為簡樸的木簪,送到沐錦年眼前:“給。”

沐錦年接過發簪,不解其中之意。他疑惑地望向墨染。

墨染解釋:“及冠禮。”

沐錦年眼睛豁然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手裏的木簪。

簪子整體呈黑色,表面被悉心打磨光滑,摸起來非常舒适。其上的木紋細膩,雕飾順木紋而生,看着簡陋,但能看出制作這根木簪的人極為用心。

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念頭,催促他問出聲:“你做的?”

墨染點點頭。

沐錦年珍惜地握緊簪子,神采飛揚:“我一定好好珍惜!”

見少年重新恢複精神,墨染心中亦暢快不少:“走吧,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好。”

作者有話要說: 白羽:你們倆走了,那我呢?我這麽大個人,就被你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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