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柳兒差點沒被他氣暈。

父女二人均是一臉慘白,渾身大汗,身上沾滿了草葉泥土狼狽不堪,也不知這短短的小半天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潇硯目瞪口呆:“柳兒姑娘,你爹……”

噗通,噗通!

柳兒和柳老爹跪到了林潇硯面前,哭天喊地:

“仙人老爺啊,求您饒了草民吧,草民狗膽包天罪該萬死,實在不知您二位是仙人啊!”

在他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中,林潇硯大約捋明白了事情真相。

柳兒果然撒謊了,她爹不僅沒死,反而和她一起坑蒙拐騙。柳老爹不是修士,卻會一門龜息神功,能維持半天的假死狀态。

因他體內沒有真氣,修士不仔細探查也看不出他是假死,就算看出來了,一個普通人坑普通人的騙局,又和修士有什麽關系?

可惜不幸的是,他們碰見了林潇硯,于是栽了。

柳兒本想用廟中女鬼對付林潇硯二人,自己和老爹趁機逃跑,結果他們在外面碰見了鬼打牆,死活離不開這裏,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回來請罪。

林潇硯只覺得自己一顆無比純情的水晶少男心噼裏啪啦出現了裂縫。

說好的古人淳樸呢?

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林潇硯郁悶地看了他們一眼,低頭再看莫惜音,又覺得稍微有些安慰。

罷了罷了,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好人,惜音這樣的,萬裏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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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硯松開莫惜音,柔聲安慰他兩句,然後勾了勾手指,柳兒父女顫巍巍地走進院子裏。

林潇硯深吸一口氣,開始冷笑。

噗通、噗通,父女兩人又忍不住跪了。

林潇硯擡腿,踩在院中的石頭上,抽出自己的長劍,開始誇張地磨指甲。

柳兒父女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呼!”林潇硯吹了下自己的指甲,餘光瞥了眼父女二人,道,“我呢,是個修士,你們都知道我們修士對凡人什麽态度。不過我這人心地善良,不是很喜歡打打殺殺,這樣吧,給你們個機會将功補過,幹的好呢,騙我的事就一筆勾銷了。”

柳老爹大喜過望:“敢問仙人老爺,要讓小老兒作甚?”

“本要替你挖墳埋屍。”林潇硯瞅了他一眼,“但現在麽,你來幫廟裏的女鬼找回她的屍骨吧。”

柳老爹臉色刷地白了:“啊,那女鬼豈不是也在這裏!”

“當然。”林潇硯笑了,笑的陰險萬分,“她的屍骨應當就在廟內,你們找出來後,幫她清洗一番穿身衣服,最好再做副棺材,怎麽樣,能做到嗎?”

能做到嗎?

在這種情況下,不能也得說能啊!

柳兒父女便被留在了山神廟內,和女鬼大眼瞪小眼,山神廟整個都被林潇硯下了禁制,在他解開之前,外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

除非來一個比林潇硯修為更高的修士多管閑事,不然柳老爹和柳兒只能乖乖認命。

柳老爹找了把廢舊的鋤頭,在外面到處挖坑,柳兒一回頭,便發現那臉像破碎西瓜似的女鬼正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

柳兒顫聲道:“這位大姐,可還有什麽吩咐?”

女鬼幽幽道:“我聽說,你騙那兩人自己的娘被奴家抓了。”

柳兒讪笑:“此事非我所願,還望見諒。”

“沒關系。”女鬼嬌羞地撥了下長發,說,“奴家想要個孩子很久了,不如,我給你當娘如何?”

柳兒:“!!!”

這就不了吧!

……

林潇硯和莫惜音很快回到小鎮上,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先給你買身衣服。”林潇硯道。

林潇硯便帶着莫惜音去了成衣店。

他頗具大款風範地一揮手:“看中了什麽,盡管買!”

老板娘一見他這樣就笑的見牙不見眼,就喜歡這樣大方的顧客,她熱情地過來,說:“這位公子這身段,穿什麽都好看,您瞅瞅,這新進的一批料子順滑輕薄,最适合夏天穿了。”

林潇硯看了一眼:“買!”

莫惜音看了看,忍痛放棄了自己慣常穿的,挑了幾身淺色的衣裳,務必使自己看起來風雅清純。

旋即,他又被推進試衣間試衣服。

在這檔口,林潇硯又跟老板娘打聽了一下十年前的時候,有哪些已婚婦人失蹤了。

“有,鎮西頭的老孫家和北邊賣豆腐的張漢家,都是十年前沒了媳婦。那老孫家家裏頭太窮,媳婦受不住就和別人跑了,張漢家的就不知道了,不過他次年就新娶了個娘子,現在可比老孫那個光棍快活多了。”老板娘笑道,“您打聽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問問罷了。”

老板年又道:“公子要是想查誰失蹤了,不如去鎮上的邱家,邱老爺是咱們的鎮長,鎮上大小案子都經過他的手。”

鎮長就相當于鎮上的官員,負責調解鎮上的糾紛,解決不了的再上報縣官。

謝過老板娘提點,身後忽然傳來莫惜音悠悠的聲音。

“硯哥,幫我一下。”

林潇硯沒有多想,直接走進了換衣服的地方,這一進去便是一愣,眼前是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

玉背凝香露,楚腰纖如柳。再定睛一看,卻又能看出他身材精瘦,看似纖弱實則有力。

莫惜音摘了面紗,豔如紅石榴的唇勾起一抹笑,正回眸望向林潇硯。

一雙眼角挑紅的眸子仿佛會說話一般攝人心魂,豔色逼人,直勾勾盯着林潇硯時,又好像把人整個都給看穿了。

他身上挂着月白色的輕薄衣裳,衣帶卻在身後纏成了一團,導致露出大片脊背穿不上去。

林潇硯同手同腳走到他身後,幫忙解開衣帶拉上衣服,指尖不經意碰了下凝脂般的雪膚,如燙到般猛地縮回。

莫惜音卻在此時,腳下一滑,身子不穩地向林潇硯跌去。

未穿妥當的衣衫輕紗曼舞,說時遲那時快,林潇硯一把揪住他的衣帶刷刷刷給他纏了個嚴嚴實實。

“差點差點。”林潇硯驚魂未定地扶直了莫惜音。

莫惜音:“……确實差點。”

林潇硯眼神漂移,不敢看他:“好了。”

衣服纖瘦合身,勾勒出姣好的腰身引人遐思。

分明是冰清玉潔的模樣,卻無端叫人心頭火熱,大概,是因為那藏都藏不住的妖魅吧。

“硯哥,好看嗎?”

林潇硯連連點頭,心裏卻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他該嘗試一下深色的衣服。

給莫惜音買衣服是一件痛并快樂的事情,好看的衣服都貴,不好看的配不上他,付錢的時候林潇硯默默落淚。

該賺錢了,不然要養不起了!

……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雖然莫惜音穿麻袋也別有一番美感,換上新衣後依舊讓人眼前一亮。

兩人往鎮東頭邱家而去。

夜色昏暗,路邊挂着燈籠照明,他戴着面紗,并沒有刻意去看林潇硯,林潇硯卻在悄悄看他。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街邊有叫賣冰鎮梅子湯的,林潇硯便扭身去買了兩份,這裏的梅子湯用竹筒裝着,插了麥稭當吸管,喝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結果他去買個梅子湯的功夫,便被人趁虛而入了。

一個錦衣少年正搖着扇子,大搖大擺地攔到了莫惜音面前,莫惜音擡頭一看,巧了,正是白日裏那個邱少爺。

他懶懶地瞥了他一眼,道:“滾開。”

邱雲朗被他一雙眉眼勾得心神搖蕩,哪裏肯就這麽讓開:“不行,除非美人你把自己的名字告訴本少爺!”

一個凡人罷了,莫惜音擡手,正準備把他彈開,便聽到身後傳來林潇硯的聲音。

“惜音,邱少爺?”

莫惜音一頓,緩緩放下手,忽然擡手拉起自己的衣角,一個扭身如同乳燕投林,嘤咛着投入林潇硯懷裏。

“硯哥救我!”

林潇硯舉着雙手,手裏的梅子湯差點沒被撞灑。

“這是怎麽了?”他吃驚道。

莫惜音:“邱少爺,他竟然!”

林潇硯大驚,連忙問:“他把你怎麽了?”

莫惜音:“竟然問在下的名字!”

邱雲朗:“……”不是,這美人剛才對自己那麽冷淡,怎麽看見這個這個男人就這麽熱情?

再打眼仔細一看。

“哇塞,怎麽又是你!”邱少爺立刻認出了林潇硯,立刻露出頭痛倒黴的神情來。

林潇硯便笑了:“我也不想和邱少爺在這種情況下碰面,可惜這位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

白日裏邱雲朗的注意力都在柳兒和林潇硯身上,他向來用鼻子看人,對擁擠的人群不感興趣,故而沒看到莫惜音的存在。

也就不知道莫惜音竟與林潇硯是一起的。

邱少爺開始撸袖子了:“那柳兒姑娘呢?你身邊有了這等佳人,還和柳兒姑娘勾勾搭搭,你個禽獸!”

林潇硯甚是無語:“柳兒姑娘去挖墳了,和我沒關系,至于這位……咳,和我也不是那種關系。”

目前不是,未來會不會是另說。

但邱雲朗沒想到這一層,他一聽林潇硯否認兩人的關系,立刻眉開眼笑,也不撸袖子了,手中的扇子刷地打開,風度翩翩地道:

“姑娘啊,此人毫無擔當,你還不如跟了我。”

莫惜音:“……”

林潇硯:“……姑你個大頭鬼的娘,惜音是男人!”

純情少年邱雲朗震驚了,手中的扇子啪地掉到地上:“男男男男人?!”

莫惜音無辜地點點頭:“不錯,怎麽在下很像女人嗎?”

邱雲朗:“…………”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問題是真的有男人會美到如此勾人的地步嗎?僅僅一雙眉眼,便叫他魂不守舍——糟了,他竟然對一個男人心動!

邱雲朗彎腰撿起扇子,尴尬地狂扇,他心亂如麻自不肯承認便道:“哈哈,我早就看出來你是男人了,只不過是在取笑你罷了!”

林潇硯皺了下眉。

邱雲朗扇扇子的速度就慢了下來,這個姓林的,長得比自己高,看起來比自己強壯,打起來肯定自己輸……不行,得叫點救兵才行。

林潇硯啧了一聲道:“邱少爺這家教不怎麽樣,見識也少啊。”

被寵慣了的邱雲朗哪受得了人直接這麽訓斥自己,他面色一變,握拳就要往林潇硯臉上打。

林潇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如同鐵鉗一般讓他絲毫不能動彈,随後一拉一扳一壓,便把邱雲朗的手臂扭到他背後。

邱雲朗發出一聲慘叫。

林潇硯搖搖頭,說:“別人樂意怎樣就怎樣,行走江湖呢,要學會講禮貌。”

邱雲朗斷斷續續道:“娘、娘腔!男人就該頂天、天天立地!”

林潇硯吃驚道:“我一個有龍陽之好的都不認為男人個個都應該走雄偉硬漢風,也不認為男人全都頂天立地偉光正,從這點看來,你對男人真是愛得深沉,在下自愧弗如。”

邱雲朗一陣恍惚,又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又覺得他說的竟然有那麽一絲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05 12:55:27~2020-07-07 00:3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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