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潇硯道:“還有,你還是欠女人的教育才能說出娘娘腔這種詞來,啧,罷了,小少爺見識少,我不跟你計較了,過來道歉。”

不過,他說不跟他計較,卻還是沒松手。

邱雲朗奮力掙紮着,卻像老鷹爪裏的小雞似的根本掙不開,最後冒出兩行淚,凄凄慘慘地對莫惜音道歉。

在鎮子上,大家都認識他,從來沒人敢這麽對他!

莫惜音大方地表示原諒,只是他于橙黃的燈光下垂首,眉目間多見哀愁。

林潇硯心頭一痛,知他被人那般羞辱,縱然事後得到道歉也一定不好受。

“硯哥。”燈下美人似乎察覺到林潇硯正在看自己,婉轉呼喚。

林潇硯心頭一動,情不自禁道:“惜音。”

邱雲朗:“咳咳咳咳!”你們當我是死的嗎!

林潇硯摸摸鼻子,踢了一下邱雲朗的小腿。

他知道邱雲朗約麽就是鎮長的兒子,就叫他帶路,邱雲朗想到回家可以讓家仆好好教訓這家夥,便沒拒絕,反而迫不及待地往前跑。

就這麽個別扭的姿勢,惹得路旁一幹人等指指點點。

身邊的腳步聲很輕,一根麥稭忽然碰到了嘴巴,林潇硯一扭頭,見到莫惜音舉着梅子湯遞在嘴邊。

鬼使神差般的,林潇硯就着這個姿勢,吸了一口梅子湯。

冰冰涼涼的梅子湯下肚,夏日的燥熱一掃而空。

林潇硯心中愈發憐惜,便安慰道:“惜音別在意剛才的事,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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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着梅子湯的莫惜音僵了下,眼神似乎有些哀怨地看了眼林潇硯:“是麽,硯哥當真這麽覺得嗎?”

林潇硯以為他不自信,鼓勵道:“沒錯,你現在就是最美的!”

莫惜音:“……”他想撕了溫玉澤。

可是還不行,他只能幽幽嘆口氣,對林潇硯勉強笑了笑,心裏頭卻罵了句冤家。

也只有這個冤家敢對他面不改色地撒謊,也只有這個冤家才能叫他心甘情願地模仿別人。

只可惜模仿也模仿不到位,他到底不是溫玉澤那種人,而且,他雖想搶占先機,卻又有些抵觸林潇硯更喜歡自己僞裝出來的樣子。

他多想直接向林潇硯展現自己最真實的樣子,告訴他,我就是殷惜墨。

可惜林潇硯不知道因為什麽,又讨厭又懼怕殷惜墨,上一次初相遇兩人還沒來得及發展點什麽,林潇硯便看穿了他的身份,後面他廢了好大力氣才得到他。

這一次,殷惜墨想他早些迷上自己,或許這樣在之後揭穿身份的時候,他便不會那麽抵觸自己了。

莫惜音落後林潇硯兩步,他悄悄掏出了一面小鏡子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清純、柔弱、可愛。

很好,真是完美無缺的僞裝。

莫惜音往前快走幾步,對着林潇硯回眸一笑,正所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林潇硯被這突如其來的豔色迷了個七暈八素。

莫惜音哪裏知道自己做了萬全的準備,笑出來還是這麽一副妖裏妖氣的樣子,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他幹脆就放棄僞裝了。

要不是林潇硯喜歡溫玉澤,他才不會學這種小孩子。

遲早有一天,他得叫林潇硯知道知道成熟男人的好。

……

林潇硯一路押着邱雲朗來到邱家大門前,邱雲朗嗷嗷哭着叫開了門,門裏的家仆一看小少爺竟然被人欺負,頓時憤怒地舉着刀槍棍棒要和林潇硯算賬。

林潇硯終于松開了邱雲朗的胳膊,改成抓着他的後衣領,他往前走了幾步,紫色的電光刷地便圍出一圈,家仆們沒有一個敢靠近他。

莫惜音便跟在他身邊不急不緩地往裏走,他好像也使了什麽法子,離他遠的人便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

不過此時他正抱着林潇硯的一只手臂,親密且無害,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雙方之間的關系。

林潇硯覺得有點別扭,試圖拔出自己的胳膊。

拔了拔,沒拔動,又不好意思當着別人的面讓莫惜音松開,幹脆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這個時候,邱雲朗後知後覺抓着自己的好像不是普通江湖俠客。

他愣了愣,忽然大喊:“你特娘的該不會是道士吧!”

已經進了他家大門,外人注意不到,本就打算查女鬼案子的林潇硯笑道:“叫道長。”

邱雲朗的腿一下子就軟了。

一個嚣張跋扈的小少爺整天惹事卻還能健健康康活到二十歲,最重要的是爹是否最有錢有勢嗎?不是的,其實依靠的,是他欺軟怕硬的本性和眼力勁兒。

他絕對不會去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奈何對方走親民路線裝低調。

邱雲朗連忙對仆人說:“關、關門啊,快叫我爹!”

林潇硯有些詫異地松開了抓着邱雲朗後衣領的手:“你現在倒是挺有眼色。”

邱雲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連滾帶爬往前蹿出幾米去,嗖地躲到了管家身後。

管家心裏苦,不停地對林潇硯賠笑。

邱老爺姍姍來遲,對比起自己不争氣的兒子和戰戰兢兢的仆人們,他的态度要大方多了。

“仙人忽然駕臨府上,可是小兒惹了禍?”說着,邱老爺便狠狠瞪了一眼邱雲朗。

惹誰不行非要惹修士,就他們這種小門小戶沒甚能耐的,真惹急了人家,指不定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看看這位道長的表情,唉呀媽呀,他都腿軟!

林潇硯道:“邱鎮長客氣了,在下此番前來與貴公子無關。其實,這事兒是這麽一回事……”

林潇硯幹脆利落地把話一講,邱家一家子上上下下全都松了口氣。

邱老爺笑道:“我這邊确實是有記錄失蹤案的案底,這便派人找去。兩位道長還請入內等候片刻,實不相瞞,伏虎山山神廟本就是當地人愛去的地方,現在荒廢了委實可惜,現有二位道長願意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伏虎山那裏雖然鬧鬼,卻一直沒有鬧出大亂子,故而得不到重視,也就沒人管。

如果這長相兇惡的修士能幫忙,确實是好事一樁了。

不過,邱老爺想不明白驅鬼和失蹤案有什麽關聯。

在客廳喝茶的功夫,林潇硯把女鬼所說轉述給了邱老爺,邱老爺恍然大悟,之後十年前左右的失蹤案案底被送了過來。

林潇硯翻了翻,基本确定失蹤的就是張漢的前妻張劉氏,張劉氏本名劉姝,父母健在,十年前年歲二十六,忽然失蹤不知去向。

“可那張漢報案的時候,并沒有提起與張劉氏上伏虎山山神廟祭拜,會不會是猜錯了,要不再看看別的?”

邱老爺捋着胡子如此說道。

林潇硯搖搖頭說:“別的都對不上。”

已婚多年無子婦人,父母健在,娘家夫家都是鎮裏人,十年前夏季(雷雨天推測)失蹤……全都吻合的只有劉姝。

其餘在這一年失蹤的,要麽是冬天丢了的,要麽有孩子。

随後,林潇硯又問了邱老爺劉姝父母家所在地,以及當年看管山神廟的人是誰,如果還能找到,希望邱老爺幫忙把看山神廟的人找回來。

邱老爺無一不應,然後疑惑道:“道長不準備将這件事告訴劉姝的丈夫?”

林潇硯道:“張漢那邊不急。”

這種事情不是一晚上就能全部解決的,在知道林潇硯和莫惜音還沒有住的地方後,邱老爺便邀請兩人在邱家住下。

左右還得靠邱老爺幫忙找人,林潇硯也就沒有拒絕,謝過他的好意,和莫惜音到了被安排的客房內。

兩個人,兩間房。

風餐露宿許久,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晚上,林潇硯舒舒服服地泡澡,竟然直接在浴桶內睡了回去。

片刻之後,有人輕輕敲門。

“硯哥。”

見屋內許久無人回應,側耳細聽,呼吸平穩,莫惜音輕輕推開了門。

他無奈地看向挂着衣服的屏風,心想,幸虧今晚來的是自己,否則他這般沒有防備,豈不是太危險了。

莫惜音的氣息微弱到幾近于零,他沒有發出絲毫腳步聲,輕輕繞到了屏風後。

浴桶裏的水已經變涼了,莫惜音伸手撩了下水,墨綠的眼瞳愈發幽深,他忽然縮回手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墨綠豎瞳攸而縮成了一條線,像是要把視線內的男人關進自己的眼睛裏。尖銳的牙齒在皮肉上撕摩,莫惜音身體輕顫,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

睡在浴桶內的青年歪着腦袋睡的正香,側臉都被浴桶邊壓出了一個印子,脖頸胸膛的皮肉上還挂着沒有落下去的水珠。

水面之下,是修長有力的身軀,薄薄的肌肉蟄伏在骨皮之間,仿佛在等待什麽人将其喚醒。

滴答滴答……

幾滴鮮紅的液體落入水中,莫惜音一怔,慢吞吞直起身,把被自己無意識咬爛的手放下。

要忍耐,還不到時機。

傷口飛快複原,轉瞬間便已看不到那血肉模糊的咬傷,莫惜音又恢複了一派仙子作風。

他伸出手,正準備幫林潇硯從浴桶中出來穿好衣服,房間外,凡人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篤篤篤!

“林道長,小人來幫您換水了。”

話音剛起,沉睡的青年呼吸便起了變化,說時遲那時快,莫惜音身子忽而一矮一縮,像是一道閃電,刷地鑽進了床底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竟然高考!啊,總之祝大家都超~~幸運,把惜惜的好運給大家,讓惜惜倒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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