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浴桶裏,林潇硯猛地睜開眼睛高聲道:“不用了,我洗完了,等一下!”

他搖搖頭打了個哈欠,從浴桶中邁步而出,擦幹水分穿上衣服,抱着捅把它交給了等候在門口的仆人。

只不過去抱浴桶的時候,總覺得水裏好像滴進了幾滴紅顏色。那紅極淡,也許是自己看錯了。

林潇硯猛地沖上自己的床,在被窩裏一滾,木板床發出了輕輕的吱呀聲。

藏身在床下的莫惜音默默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床下有灰塵,床上一亂動,便會掀起小小的灰塵風。

他準備在林潇硯睡着後悄悄離開,也怪他心虛,搞得現在情況尴尬。忽然莫惜音聽到,林潇硯擡手在牆上敲了兩下。

隔壁是莫惜音的房間。

林潇硯幹咳兩聲,矜持地問道:“惜音,你睡了嗎?要是害怕的話,我給你講故事吧。”

惜音說他怕黑、怕寂寞、怕孤獨……總之之前幾天在路上的時候,都得林潇硯陪着才能睡,偶爾還得林潇硯給他講睡前故事。

隔壁沉默如墳墓,林潇硯有些失望。

看來惜音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依賴自己,其實這樣也好,保持距離不要越線,可是他平時看起來明明對自己有意思……

唉!

罷了罷了,若他真對自己有意思,自己也不好答應呀。畢竟林潇硯……有難言之隐。

大齡單身青年在床上輾轉反側,為莫惜音捉摸不透忽遠忽近的态度而糾結難安,殊不知床底下,他正心心念念着的人,陪着他一宿沒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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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潇硯起了個大早,莫惜音姍姍來遲。

林潇硯關懷道:“昨夜睡得可好?”

在床底下躺了一晚冷地磚的莫惜音微笑:“一夜安眠,不知硯哥休息的如何?”

林潇硯哪好意思說我想了一晚上我是不是工具人,便也說“挺好的”。

兩人相視一笑,和樂融融。

趁着天早,他們先去了山神廟。

柳兒父女挖了一晚上,終于在山神廟後一處廢棄的菜園中,找到了劉姝的屍骨。皮肉已經化為腐土,只剩下一身染血的舊衣和骨頭。

剩下的活柳兒父女實在不敢沾手,便縮成一團假裝自己不存在。

林潇硯沒逼他們,自己驅使法術把骨頭洗幹淨,為她換上了一身新衣,然後做了具簡單的棺材裝殓起來。

做完之後他悄悄松了一口氣,上輩子也不過是個普通大學生罷了,哪裏幹過這種活,見到人骨自然也怕得很。但為了不在莫惜音面前露慫,他硬是做出了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

真男人,靠得住。

屍骨被挖出來後,劉姝便能随着屍骨移動,她躲在陰冷的棺材內嗚嗚哭泣,一行人擡着她回到了鎮子上。

但林潇硯沒有直接把劉姝的屍骸帶給她的父母親人,而是等當年的看廟人被找回來後,悄悄審訊了他們,這才帶着劉姝去見劉父劉母。

黃昏時分。

在邱鎮長的幫助下,林潇硯見到了劉家父母,兩位老人家中只那一女,自從女兒失蹤後,日子孤單卻也平淡。

家中被收拾得很幹淨,還養了些花草。

林潇硯來得巧,劉家父母的前女婿張漢也在這兒,他幫老人打掃了衛生,還給他們送來了新鮮的豆幹。

瞧着怪孝順的,雖然前妻不見了,卻依舊和前岳家有來有往。

林潇硯覺得,這可能是天意如此,讓他快些解決這件事。

他看了眼青磚大瓦房,再看看院子裏曬得衣服和水井,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幾乎同一時間,院子裏的三個人都露出了如出一轍的表情,林潇硯格外留意了下張漢,便發現他瞧着雖和劉家父母的反應一樣,卻總是慢半拍,眼中還藏着奇怪的緊張與慌亂。

太刻意了。

林潇硯道:“我已經把劉姝的屍骨和遺物帶過來了,幾位過來認一下吧。”

棺材直接被擺放進了劉家院裏,掀開一半之後,露出了白骨和舊衣。

劉母定睛一看,便暈厥了過去,她一眼就認出了女兒的衣裳,那還是她和她一塊做的呢!再一看那白骨,面部之上傷痕淩亂,便知死前定然遭受了不少折磨。

又是一片慌亂,林潇硯幫着讓劉母醒來。

醒來之後,劉父劉母老淚縱橫,感謝林潇硯能找回他們的女兒。

只不過……

“道長是在何處發現小女屍骸的?”劉父疑問道。

林潇硯便看向了張漢:“正好,我也有些事想不明白。張漢,我看過劉姝失蹤的案宗,上面寫着你在一個晴天報案,說妻子出門之後三天未歸。”

張漢卑躬屈膝道:“回道長,委實沒錯。”

林潇硯便冷笑一聲,說:“可劉姝分明是在一個大雨夜消失在伏虎山山神廟的!”

張漢身子一顫,下意識便道:“你怎麽知道,不對,冤枉啊,小人并不知道劉氏去了山神廟!”

可他猝然被揭穿後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劉父劉母吃驚地看着他,遲遲說不出話來。

林潇硯便繼續說:“你與劉姝因多年無子去拜山神,忽遇暴雨便留宿其內,當夜劉姝遇害,第二天妻子消失你卻沒有絲毫反應,自己就這麽離開,直到幾天之後才去報案。張漢,你到底存的什麽心思?!”

張漢目眦欲裂,心中既震驚他什麽都知道,又恐懼自己犯下的罪行即将被揭穿。

他下意識否認求饒,好像林潇硯當真誤會了什麽似的。

這時,有兩個邱家仆役押着兩人走進了院中。

一見這兩人,張漢便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再不敢狡辯了。

被押進來的正是當年看守山神廟的看廟人父子,也就是殺死劉姝的兇手之二。

從劉姝訴說自己死亡過程的時候,林潇硯便對張漢和看廟人産生了懷疑,再通過之後的調查和審訊,便得到了故事的真相。

而看廟人之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劉姝的棺材前,痛哭流涕地把事情緣由說了出來。

當年,張漢因為嫌棄妻子不能生育想要休妻,可他同時對岳家的家財起了貪心,便想了一個惡毒的主意——他要讓妻子意外身亡,這樣既甩掉了劉姝,還能繼續與岳家套近乎,以為他們養老的名義得到他們的家産。

那日陰天,張漢看天便知傍晚會下雨,便帶着妻子在下午登山拜山神廟,之後果然下了暴雨,順理成章的留宿。因天氣不好,當天只有張漢夫妻拜山神,故而看廟人父子也起了異心。

結果就巧了,深夜,張漢準備掐死妻子然後抛屍荒野讓豺狼吃掉,不料看廟人父子偷摸過來,正巧碰見他在行兇。

此時劉姝掙紮醒來向外逃去,正巧撞見看廟人父子,她哭着求救,可是看廟人父子卻決定訛張漢一筆——他們幫忙抓住了劉姝,張漢無奈便與他們一同完成了對妻子的謀殺。

因劉姝奮力掙紮,張漢不能按計劃掐死她,慌亂之下便用石頭砸爛了她的臉。

鼻骨都碎了,恐怕會被認出是人為,于是張漢給了看廟人父子一筆錢,讓他們把劉姝埋起來。

此後,三人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再之後山神廟開始鬧鬼,看廟人父子心虛之下離開這裏,帶着張漢給的錢回鄉下種地。

張漢則在一年後取了個新媳婦,平日裏不忘與劉父劉母來往,直哄得他們把他當成了半個親兒。

……

時間一晃,就這麽來到了十年後。

劉父劉母憤怒地上前毆打張漢:“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白眼狼!”

“可憐我兒,年紀輕輕……”兩位老人泣不成聲,趴在劉姝的棺材上不肯離開。

林潇硯擡頭一看,看到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便對着棺材說:“劉姝,現在你已經全都記起來了吧?”

一道黝黑的冒着森森鬼氣的影子,從那半截未被掀開的棺材裏緩緩爬了出來。

劉父被吓得摔了一跤,他顫抖着問:“小姝,是你嗎小姝!”

劉母更直接,張開胳膊就要撲上去。

林潇硯一使眼色,邱雲朗便帶着人攔住了兩位老人家。

劉姝的鬼影凝實後出現在院子裏,形容可怖,她似哭似笑張開了五爪。

往昔的一幕幕全部在腦海中浮現,因無法接受心愛的丈夫才是殺害自己的主謀,便刻意把他的所作所為忘掉。

現在,她全都想起來了。

林潇硯等人把劉父劉母帶出了院子,大門關上之前,看廟人之子驚恐地向門口跑來,卻被看不見的結界給彈了回去。

“道長,真人!你明明說過,只要我說實話就饒我一命的!”

林潇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饒你一命,所以我沒殺你,至于別人饒不饒跟我有什麽關系?”

嘭,大門關上了。

門內的所有聲音都被隔絕。

劉父劉母坐在門口,握着彼此的手互相安慰。

林潇硯感慨道:“真是個可憐人,祝她下輩子一生順遂吧。”

莫惜音幽幽回頭看向林潇硯,看的林潇硯一腦門問號:“怎麽了?”

莫惜音道:“若我也有下輩子,唯願早些遇見硯哥。”

林潇硯幹咳一聲,道:“惜音言重了。”

身穿淡紫衣衫的美人卻笑道:“一點都不言重。”

林潇硯道:“我們這不是已經遇見了嗎?”

莫惜音道:“想比別人都早。”

林潇硯道:“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莫惜音:“嗯?”

林潇硯:“下輩子你當我娘,就能做到了。”

莫惜音緩緩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當硯哥的新娘。”

林潇硯一慌,忙道:“……說正事說正事!”

莫惜音笑了:“這也是正事。”

林潇硯:“快看,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洗心革面咕咕彥,決定以後都晚上六點更新好了,這一次,我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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